残余的木疙瘩在火坑里不时噼啪作响，清晰可闻，在这死静小屋里犹如霹雳在众人心中响起。透着阴风的柏木墙，因为长期受到火烟熏烤而漆黑油量，似黑棺漆，周围显得十分压抑，被刚才的故事一渲染着实有几分鬼屋的感觉。
驼背老人坐在家里唯一的一张靠椅上，干瘪的嘴唇蠕动，继续道：
“张老汉差点没被吓出魂来，连滚带爬的找来村长一群人，但大家回来时已不见他妻子的踪影。四下一找，最后在张老汉家粪坑里发现了前几天失踪人的残肢断臂，其中竟然包括李老汉的妻子也在内。打捞起来一看，似乎是被猛兽生生啃食剩下的一样。
众人是一阵骇然，这么说来那之前与张老汉同眠共枕的人又是谁，这让他们想起了五天前的那具无人黑棺。村子的里的人都比较迷信，便以为是恶鬼索命来了。
张老汉见妻子惨死，正在其旁痛哭，就在这时，她妻子忽然双眼一睁，扑倒张老汉就撕咬起来，村民们被吓得四处逃窜。唯独村长还算镇定，厉声呵斥说是尸变而至，应该是被僵尸咬过。
随即回房找来斧头，想把那妇人的头劈下来，但很快别的死尸纷纷爬了起来，这时村里有些胆大的年轻人也纷纷抄起家伙，废了很大的劲才把那些尸变的村民砍倒，其中又有三人被咬伤，为了不让其尸变，不得以在他们还活着的时候就砍下了头颅。”
“这么说来，这三阳村是有粽子窜出咬人了？”刘二狗吐着烟圈，脸色凝重道。
“可不是！”驼背老人重重咳嗽了几声，“真是吓人，那段时间我们都是钉死房门睡觉的。”
风无常听得手心冒汗，此时屋子里油灯微弱，很多角落都看不清楚，总感觉有什么东西躲在里面，他问道：
“老人家，那后来呢，后来怎样了？”
“后来，村民们一直在找那僵尸的下落，却始终不见。三天后，阳八村的村长忽然不见踪影，他们以为是遭了那僵尸的毒手，却在村长家的地窑里发现了他，当时他正被绑在柱子上。一见到人，他就开口言到，他早在去年底就被人关在了这地窑里。
这下阳八村的村民就吓傻了，那之前主持祭祀仪式、勇斗尸变村民的又是何人。同时理坑村传来消息，说他们那边也有人被咬了，更诡异的是，理坑村的村长也不见了人影。这下两个村子全乱套了，就在这时我虫泽村的村长，也忽然上吊自杀了。
村民们在恐慌中度过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自我虫泽村的村长上吊自杀后，便再没出现有人被僵尸咬的情况，后来人们清算起来才发现似乎死的人都是之前去参加过祭祀仪式的人。”
“你们那个祭祀已经持续了很多年了么？”刘二狗问道。
老人道：“是啊，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看来真是天神显灵，责怪去年参加祭祀的人把仪式搞砸了，才降下罪责。唉！”
“那老人家，后来还死过人么，那咬人的僵尸始终没有找到？”
老人神情落寞的摇了摇头，杵着一根陈旧拐棍站起身来，道：
“你们早点休息吧，这么久过去了，那僵尸或许早就不在了。三娃你领三位客人去隔壁老王家，另外两位就睡楼阁吧。”
“好嘞，公。”三娃脆声答道。
胖子自始至终抵着头，没有抬起来过，风无常坐在他身边，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总感觉有靠近胖子的侧身泛着凉意。
本来几人还想询问点什么，但见老人已经不愿再谈，只好作罢，分开时刘二狗悄然道：
“若老人所言当真，有粽子出来，说明这附近真的古墓存在，很可能就是咱们要找的，一切小心。”
……
……
风无常躺在床~上，想着今天的种种怪事，是辗转难眠，只要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胖子，你睡着了么？”
“睡着了……”
“……你说陈老爷子说的是真的么？”
“或许是吧……”
“他说的祭祀是怎么回事，真的有这么邪门？”
“我听说，有些地位高贵的权贵死后有随葬奴仆的习俗，若是有守陵人，那这些人的子子孙孙都要做这祭祀，轻则杀猪宰羊，重则杀人掏心，以求在地下过得同样舒坦。”
“嘶！”风无常倒吸一口凉气，这种事情以前只在书上看过。
“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找地方，在下面遇到粽子，那算是正常的了。”
胖子说完侧过身，不再言语。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风无常，似有所感的忽然睁开眼睛，只见他脑袋上倒挂着一张模糊不清的人脸。吓得他浑身一抖，竟连尖叫声都忘记发出。
“大哥哥，我求你件事好不好。”
也不知是人是鬼，吓得风无常好半天都不能思考。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他道：
“三娃，怎么这么晚了都不睡，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嘛。”
其实他看不出是不是李三娃，但就全当是吧，不然他真的会尿裤子的。还有，会说话，起码不是粽子。
那人回道：
“大哥哥，其实刚才我爷爷没把话讲完。”
听清确实是三娃的声音，风无常长松了口气，思维也终于恢复正常，便疑惑道：
“还有什么没讲的？”
“其实，村子里有人看到过那个僵尸的模样。”
“哦？”
“那人的样子就是去年捣乱祭祀仪式的人，本来她不是祭品，因为破坏了仪式，村里人为了减轻罪孽，就当成祭品一起抛到了祭祀天坑下。之所以没跟你们讲，那是因为大人们不希望外人知道我们在用活人祭祀。”
“嘶！”风无常头皮发麻，“你……你们这还真用活人祭祀啊？”
“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没人敢违抗，不然天神降怒，我们所有人都要死。”
“那……为什么那人还要破坏祭祀呢？”
“因为主祭品是她的儿子。”说这种事的时候，三娃的声音很平淡，而且感觉很沉稳，不像是个六七岁的娃。
听到这，风无常心里好似压了块巨石，叫他有点喘不过气来。他不能理解这所谓的天神降怒到底是什么，可以叫人因为恐惧而不得不献上自家孩儿的性命。
“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风无常问道。
“我想让你帮我找一样东西。”
“什么？”
“我的眼睛。”
风无常闻言，话语一凝，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脑子里全是之前第一次见小娃时，他那不成比例的大眼睛，似乎真的是抠出眼珠后的样子，而且他回忆起初次见面时他那全身血洞的模样。
这种自己想象的真~相瞬间充斥脑海，吓得他又是全身一哆嗦。虽然他不信有鬼，可真碰到的时候，不代表不害怕啊。
三娃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这样说不妥当，便又道：
“是两颗像眼珠一样的鹅卵石，是娘帮我打磨的，我十分喜欢，可是我弄丢了。在我眼里，那是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
风无常真是有种想骂娘的冲动，“可是你丢在哪里，我也不知道，怎么帮你找呀？”
三娃道：“我在河边玩的时候，不小心掉进了河里，或许已经顺着天河落到了天坑下。”
“……”
说实在的，可能是先入为主的观念，这个时候看着三娃有点模糊的脸，着实让风无常觉得很不舒服，他只想快点打发了，于是道：
“好吧，我一定会留心的。”
“大哥哥，你真是个好人。做为感谢，我们村有首童谣很好听，我唱给你听。”
说完也不管风无常愿不愿意，便轻轻唱了起来：
“山路崎岖，百婴哭啼；天坑鬼域，莫近莫奇；水泪血聚，冤魂不弃；泽虫天祭，自古凄厉。”
唱完，三娃就轻手轻脚的下楼去了，甚感莫名其妙的风无常，沉默了半晌，开口道：
“胖子，你没睡着吧，你怎么看？”
刚才三娃在说起那祭品是她的孩子这句话的时候，风无常明显感觉到床板微微颤动了一下，他听到了胖子气促的喘息声。又过了好一会儿，胖子沙哑的声音才响起：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对外人诉说这些事情，我猜，他们很肯能是想借此告诫别人不要轻易触犯那所谓的天神吧。”
“可是三娃的举动却又相反。”
“这或许就是大人与孩子观念上的不同吧。”
“胖子，你是不是以前来过这里？”
“……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感觉你好像认识三娃。”
“那我要说我就是他，你信么？”
风无常半天没有缕清这句话的逻辑，心中暗道，对啊，这胖子的名字叫陈三，而这家人也刚好姓陈，那娃叫三娃是……还有李老汉身边睡了个粽子五天后才发现……难道……
风无常全身已被冷汗打湿，不再敢有任何动作，胖子也没再说话。
整个晚上，风无常都在期盼着，别出现磨牙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