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尹氏,乃是东汉初期儒家古文经学派大儒尹敏之后,但因为和皇帝刘秀唱反调,反对谶纬之术,所以一直没有得到重用,不过他精通《欧阳尚书》、《古文》、《毛诗》、《谷梁》、《左氏春秋》等书,家学渊源,所以尹氏一直在南阳经久不衰,到尹功曹这一代发展成为把握南阳政事的士族豪强。
黄叙心想要得到南阳郡士族诚心归附,还要从尹功曹这里入手才行。
于是回到军营之后,黄叙匆匆告别了黄忠,连忙来到尹府。
哪里知道却发现尹功曹、王仓曹、刘金曹、工官马雄四个人已经在春熙堂一起商量。
黄叙连忙拜见,王、刘、马三人知道他是尹功曹的女婿,而且看今天在孙坚军中的表现,着实让人钦佩,所以也就没有避讳什么。
王仓曹说:“黄叙,你来得正好,我们还想去找你呢。如今孙坚一到南阳,就要我们把府库中的钱粮、铁器全部给他,实在是有些过份了。这样下去,我们南阳官吏靠什么为生?莫非喝西北风么?”
工官马雄也说:“是啊,工匠们也全靠打制的铁器换得一些薪资,如果铁器全数收入军营之中,如今粮价暴涨,工匠们家都有妻儿老小,没有钱粮,怎么生活呢?”
刘金曹也是愁眉苦脸,说道:“原本库银就是借的,现在都给了孙坚,我们到时候拿什么还?”
他们一个个地竟然不自禁地找黄叙诉起苦来。
尹功曹见识广博,更是沉吟道:“年初时贤婿重用商贾的计策的确取得了很好的效果,宛城颇见一丝繁茂的迹象,可要是按孙坚将军的那一套一管,只怕之前的安置计划全数都要付诸东流啊。”
黄叙朝四人看去,就见他们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似乎在等自己拿主意,不由心里一喜,想不到孙坚蛮横的一招,虽然是釜底抽薪的绝户之计,但也给自己带来了一个机会。
所谓危机公关,抓住了就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王、刘、马氏本来就和尹氏走得很近,而且暗地里唯尹氏马首是瞻的肯定还有不少。但是要是平时大家都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谁会来听黄叙的?
黄叙略微思索了一下,忽然脸上露出笑容,说道:“各位从事不用担心,我有一计,可解危急。”
“啊?计将安出?快快道来。”尹功曹等人不由大为兴奋,他们可是商量老半天了,根本是一筹莫展。差点就要就地解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既然孙坚使的是釜底抽薪之计,我们就还他一个李代桃僵之计。”
“哎呀,黄叙,你怎么还卖关子呢。”王仓曹大是心焦,不由催促甚急。
黄叙呵呵一笑,说道:“既然孙坚将军要,那就都给他好了。”
嗨!这叫什么李代桃僵,王仓曹、刘金曹、马工官几个泄气极了,如果要把东西都给他,这种主意还用你想啊?根本就不是主意好不好。
尹功曹毕竟对黄叙多了几份信任,心机也深些,他想了一想,还是想不通,问道:“贤婿,你就直接说了吧,我们几个老伙计可真是为了南阳的政事已经焦头烂额了。在这样下去,今年我就致仕回家,懒得操这份心了。”
是啊,王、刘、马几个一齐点头,朝廷的日子没法过了,如果还要拿出本家的钱粮救济公家,那我们何必当什么朝廷官员。
黄叙连忙恭顺地说道:“事情就是这么办,只不过形式上,我们要稍微变通一下。”
尹功曹等人顿时竖起了耳朵体内。
“孙坚拥有百战精兵过万,又有左将军符节,既不肯归还我南阳兵马,还要我们把家底都给他,此诚不可与争锋。”说到这里,尹功曹等人是一齐默默点头称是。
“不过,我等应该主动出击,组建三军。以黄猗太守之名,组建上军,领现在宛城新军;以破虏将军孙坚之名,组建中军,领南阳兵、长沙兵;我正好借孙坚军令,以刑徒、商人、流民等组建下军。这样再把宛城钱粮名义上都给孙坚将军,其实大都投入上军和下军之中……”
“哎呀!妙计!”刘金曹拍案叫绝,既按孙坚的军令办事,府库又仍旧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马雄犹豫地问道:“这……万一要是孙坚将军强行索取呢?不肯答应呢?”
尹功曹和王仓曹则在细细的咀嚼黄叙的计策。
黄叙回答道:“黄猗太守乃是名义上南阳的主官,你们不知道的是,黄猗太守还是袁术将军内定的郞婿。由黄猗太守牵头,此计必成!孙坚他投鼠忌器,你没有见到今日他来势汹汹,唯独对黄猗太守礼敬有加?”
王仓曹、马雄顿时赞叹道:“黄掾属果然洞察人心、深谋远虑,运筹帷幄。比张良陈平,亦不远矣。”
黄叙连忙谦虚地回礼,连称不敢不敢。
“好你个小滑头,你倒是真打得一手的好算计!”尹功曹这个时候突然一拍大腿,前倾压在桌案上,指着黄叙笑骂道:“难怪你在孙坚大帐之中,应承的那么顺溜。你是早就想好了对策,是不是?组建下军,你是要趁机吸纳商市之中的商贾为你所用吧。这种时候你还不忘乘机招兵买马,真是一石二鸟之计!”
王、刘、马三人都是诧然失色,这两翁婿还真是一家人,都是好算计。寻常人真要和他们作对,还不得被人玩死。
黄叙干笑几声,可怜兮兮地说道:“岳父,您这么能这样想小婿呢?孙坚釜底抽薪,欲置我南阳于死地,我不过是尽最大的努力挽回损失,我吸纳商人、刑徒、流民壮大实力,这是哪里话,我要那些包袱何用?我原本只想好好读点诗书,照顾好本郡百姓就够了,兵力再多,要之何用?组建下军,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主要是为了保护这些帮助我们安置流民的商人。古人云:‘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叙虽然读书不多,也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
哈哈哈,尹功曹眉开眼笑,“你就别装了,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你这原来是一石三鸟之计。妙妙妙!孙坚故意恶心你,让你去收编商户,你却反掌改为保护商户。贤婿,你也不用太谦虚,这里都不是外人。哈哈哈……贤婿,我看过几日就良辰吉日,你还是让你父亲快快派人来迎亲吧。”
王、刘、马三人不禁面面相觑,叹息道:“得婿如此,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