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长送过来的东西,信行并不准备去拆开确认。
因为那本来就是在自己的全程参与下收拾好的包裹。
只不过,它们本来的用法,是像吉良大滨出阵以前那样,首先让小组头们熟悉以后,再交给足轻们进行检验。
最后一步,才是直接用于实战——不过,因为这一次出阵时间很紧,以上几个步骤统统被省略掉了。
如今真正明白“它们”使用方法的人,除了信长和自己以外,只有那几个小伙伴,五个组头格的武士,还有佐久间信盛。
好在因为重视训练和伙食的原因,自己直属的六十个足轻,不管是体能还是其他的什么素质都不算差。
而且,因为参与吉良大滨出阵的缘故,或多或少的都有作战的经验。
即便是第一次拿起这样的武器,应该也不会对他们本身的实力造成限制的吧。
“还不快去办?”
客观来说,信行本身对于使用这样的武器,从心底存在着微微的抗拒:然而如果不使用的话,自己还好说,但是这六十名足轻,恐怕不会有多少人能够完整的回到尾张。
根据“那个记忆”当中的说法,如此的配备,算是在被称作是“铁炮”的火绳枪投入使用以前,最为均衡的使用方式。
为了避免其他的备队当中可能存在的“明白人”弄明白这些装备的特殊性,信行并没有在日常训练的时候把它们拿出来。
然而现在这个时候,已经由不得他继续隐藏下去了。
“啊——!”
组头似乎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命令有一点不知所措。
不过作为一个称职的底层武士,他还有一个问题需要向信行确认。
“和在那古野的时候一样吗?”
看似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包含着信行和他都明白的一件事。
旁边如果有不明真相的人经过,恐怕会一头雾水吧。
“十二人一个小组,只不过这一次本来是我的位置,交给佐久间大人——他会解决细节的问题。另外,各小组的战功统计,比照城主出阵以前训练的时候,‘一体赏罚’。”
这是经过仔细的思考以后得出的决定。
在如今这个时代,割下的首级,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直接关系着所取得的战功。
“一体赏罚”的措施,纵然会对足轻个人的积极性造成一定的影响,但是却能很好的给出一个作为团队的衡量标准。
吉良大滨以前推广的“集中训练”制度,经过简单的变化,照搬到自己直属足轻里面,也不是不能够接受的事情。
在如今的大乱世,只要行之有效的东西,被“聪明人”发现以后,自然会得到采用。
信行并不认为自己的实战应变能力。会比这个未来的“撤退佐久间”更加强悍。
但是,他可以把曾经那个,在明国称得上行之有效的东西,接着贯彻下去。
“至于我自己——”
信行微微迟疑了一下,但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
“会紧随古渡殿下行动。”
这一句话,似乎彻底打消了组头的疑虑——他的面部表情明显的软化了。
“谨祝您武运昌隆。”
这个说不上名字的武士认真的行了一礼,向足轻训练的场所走过去。
看样子应该是准备分派接下去的任务。
信行能够感觉到,这个连名字都没有记住的家伙,是发自内心的,在为自己的人身安全表示担忧。
“说不定,我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确实被他们记在心里了呢。”
纵然对这样的情况有所预料,然而当面被人表示出关心的态度,确实是没有想到的展开。
内心深处好像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填充一样,热乎乎的。
“现在的问题,就只剩下回到本阵以后需要完成的事情了——吗。”
信行转过身,朝着和年轻武士相反的方向,大步走了过去。
……
……
……
太阳将要落山,一如曾经的时候,信长带领着那古野的大家出征的那个傍晚。
然而信行所面对的事物——可能还包括心中的想法,却和那个时间段的自己,完全的不一样。
纵然有重臣劝阻过,信秀仍然坚持着站在一个能够清楚的瞭望到井之口的地方。
信行,相距半个身位,跟在他的后边。
那是作为副将的,特有的位置。
不得不说,信秀的意志被得到了很好的贯彻,在井之口这个不算小的町里,已经完全燃起了肉眼可见的大火。
清洲的军势可能在其他的方面,并不具有可以让人放心将任务交付过去的气量——然而在破坏方面,这些被弹正忠家的足轻完全看不起的家伙们,还是拥有着属于这个时代的,令信行足以感到反胃的乱世气息。
他们的行动,完全是混乱的——同时,也算是有规律的。
两个、或者三个人一起,用沾满尘土的脚踹开住处的门。
在里面传出来的哀求和惨叫声停止以后,他们又会从那个房屋里面,拿着几枚铜钱或者几匹布,笑嘻嘻的出来。
有的人,身上甚至还紧紧的缠着不知道从哪里拿下来的,不成形的丝绸。
他们身上的装备也和弹正忠这边的足轻完全不一样:绝大部分的人都光着两条腿,穿着勉强遮住身体的粗布衣,手中的竹枪是这些人唯一的武器,也许还包括他们脑袋上的藤制斗笠。
等等,是不是少了一点什么?
拼命的,忍住喉咙里有着什么让人难以忍受的感觉,努力引起信秀的注意。
“父亲大人。”
信秀微微侧了下身子。
“居然连几个打着织田一门独有的‘五叶木瓜’旗号的都没有——如今的清洲是不是越来越不行了?”
作为初次上阵的人,自然要想办法将自己所观察到的东西说出来。
这是必须要经历的事情,因为作为武士第一次参加的战斗,据说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今后的发展情况。
“——并非如此,他们所派遣出来的,只怕也是敷衍了事的备队吧。”
信秀淡淡的回复着。
“清洲就算在这些年被我们努力压制着,他们的精锐或多或少也有一部分的吧?那么这些人有没有可能——?”
“单凭着彦五郎他肯定没这个胆子——”
信秀好像也想到了什么,突然沉默下来。
“——的确,不能不做出应对的手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