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哆嗦了一下，爬过去将地上的布偶紧紧抱在怀里，惶恐地叫道：“我不是，我不是……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放过我和我的孩子，求求你……求求你……”
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是一个疯子？可是听她的声音明明就是当年的福利院院长黄秀英！秋童怎么会听不出这个噩梦一般缠绕了她多年的声音！就是这个声音的主人，伙同别人掩盖了不可告人的秘密，害得她那么小就与父母分离！
她究竟遭遇了什么才变成这样？与她相依为命的那个智障儿子呢？
“你不要怕，我们不会伤害你，也不会伤害你的孩子。”秋童说道，“我知道你就是黄院长，你的声音我永远不会忘记！现在请你告诉我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福利院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你是谁？”女人的声音颤抖着。
“我是秋童。这个名字还是你给我取的。”秋童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激愤放缓声音。
“秋童？！……不，不，我不认识你……我不知道……”女人重又慌乱起来，她爬起来，抬腿就往屋外跑去。
尚东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将她像揪小鸡一样揪了回来。黑暗中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不要装疯卖傻了黄秀英！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作为儿童福利院的院长，你竟敢伙同他人拐卖、藏匿儿童，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如果你老老实实配合我们，或许我们也可以选择原谅你，放你一条生路；可是你如果继续装疯卖傻，掩盖事实真相，等待你的将是法律的严惩，陪伴你的是永远不被宽恕的罪恶感！难道这些年，你不是一直生活在恐惧和愧疚之中惶惶不可终日？”
黄秀英呜咽着瘫软下去。
秋童在她面前蹲下来，“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你刚才说别杀你，是谁想要你的命？”
黄秀英放声痛哭！哭声撕心裂肺，在荒凉的废墟上空回旋着。
秋童被她哭得心软，眼睛渐渐湿润了。她轻抚着黄秀英瘦骨嶙峋的肩，心中不由地酸楚，“别哭了，或许你真有不得已的苦衷，可是只有你说出真相，我们才能帮助你！”
成群的蚊虫终于找到了鲜美的食物，围着秋童嗡嗡叫着飞来撞去。尚东找到一些碎木片，点燃了驱赶蚊虫。月亮也仿佛被这黑暗中的火光吸引，一点一点从东山爬了上来。
“我今天落到这个下场，都是我自作自受，老天在惩罚我！”黄秀英冷静下来，确认眼前的两人对她无害，凝视着跳跃的火光，记忆回到了二十二年前。
那一天，当那个女人带着秋童出现在她的福利院，她看着这个可爱的小女孩，心中既是欢喜又下意识地担忧。果不其然，女人告诉她：这个女孩是她丈夫和别的女人的私生女。她带她来，只是为了小小的惩罚他们一下。
黄秀英信了。平生最恨的就是那些拆散别人家庭的人。何况那个女人又拿出那么多的钱来替她的儿子看病，人的本性都是自私的，她感觉自己没有理由拒绝。
“我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不该接受那个女人的钱，不该任她摆布欺骗，还帮着她去欺骗祸害别人……”
“‘那个女人’？什么样的女人？黄院长，你能详细说一下吗？”
“她就是二十多年前，把你送到福利院的那个女人……”
“是不是长头发、尖下巴，细长眼睛的一个女人？”
“是的……”
“她有没有告诉你她是谁？为什么要把我送到福利院去？”
尚东轻轻握了一下秋童的手，暗示她要冷静。黄秀英做了很大的思想斗争才决定说出埋藏多年的真相，追得太急反而会增加她的心理压力。
果然，黄秀英犹豫着摇了摇头，“她究竟是谁，叫什么名字，我还真不知道。”
秋童一把抓住她的手恳求道：“黄院长，求你告诉我，事到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已经不再恨她，也不想对她怎么样，我只是想知道当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尚东打开手机，从相册里找到一张照片给黄秀英看，“你看，是这个人吗？”
“是她！就是她！这个歹毒的女人！她害得我好惨啊！”只看了一眼，黄秀英就悲愤地哀嚎起来，“这条毒蛇，扒了皮我也认得她！”
秋童拿过手机。
屏幕上的女人虽然已是中年，却依然风韵犹存，尤其是那双略显上扬的丹凤眼里更是桃花点点。尖尖的下巴，比起二十多年前，只不过是大了一号的蛇精脸。
二十多年前，就是她满脸笑容的将她带走，将她骗进遥远的洛川福利院，从此斩断了她与亲生爸妈的亲情，埋葬了她快乐无忧的童年，改变了她整个人生的轨迹！
一阵寒意陡然从后背升起，秋童忽然觉得全身发冷，连声音都颤抖起来：“她是谁？你怎么会有她的照片？”
尚东伸手轻轻揽住她的肩，“别着急，等有时间我慢慢讲给你听。现在先听黄院长说。”接着对黄秀英说道，“黄院长，你也不要激动，作恶之人一定会受到惩罚！麻烦你说一下当时这个女人来福利院的情况。”
黄秀英稳了稳情绪重新说起：“那天她把你带到这儿来，说你是她丈夫的私生女。她只是想惩罚一下她的丈夫，过些日子就把你接走。
那时候我刚刚离了婚，独自带着智障的儿子度日。想必你后来也知道，我的丈夫就是因为我儿子脑子不好，才跟着另一个女人走了。所以我对那些破坏别人家庭的人可以说是恨之入骨！……我没有想到她的话完全相反……
我很同情她，就收留了你。后来她又给了我一笔钱，说是给我的儿子看病，并且让我吓唬你，永远不要对别人说出你的真实姓名。我既感激她，又责怪自己，孩子是无辜的……
可是，最终还是给儿子看病的心理占了上风，加上那时正是福利院不景气的时候，随时都有关门的可能……为了这些，我同意不对任何人说起你的来历……
我是昧了良心，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害你与亲生父母失散了十多年……可是老天爷真是长了眼的，他狠狠地惩罚了我……我非但没有治好儿子的病，还让他葬身火海……报应、报应啊！……”
“福利院的大火究竟是怎么烧起来的？什么时候的事情？”尚东眉头紧锁，若有所思地看着泪流满面的黄秀英。
“是那个狠毒的女人……三年前，她自己又来过一次，让我什么都不要说，否则就要我的命。我才知道，秋童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才知道自己上了她的当。
我骂她，要去揭发她。她咬牙切齿地走了。结果当晚福利院突然就起了大火……可怜我的孩子，还在睡梦中就被活活烧死了……我捡了一条命，却烧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像个野鬼一样地活着……那个恶魔！她就是一条毒蛇！她做了太多缺德的事，怕我给她泄漏出去……一定是她……”
“慢慢说，别着急，她还做过什么？”尚东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