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行路难(一)
天不过刚亮,入秋的天气总是有些偏凉,辰时刚至,三途楼的大门前便立着一个身影,乔逸加快步伐,行至门口,与那人并排而立,“虞公子久等.”
“刚到,好久没有这么正儿八经的早起办事,昨晚也没怎么睡.”虞小文转头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虞公子看来心有所念.”
“乔先生不也是.”
“说好辰时走,两位也太过热情,卯时还未过,天都没亮透.”沈边打着哈欠从三途楼里走出来,“乔老板,大清早在我门前敲锣打鼓,扰人清梦,实在可恨!”
“看来沈公子昨日睡得不错,今早子航催了四五遍都不见成效,无奈之举,沈公子多担待着点.”乔逸转过身,笑了笑.
“这倒是实话,三途楼的床果然非同凡响,以后若是来蹭睡,乔老板可别拦着.”沈边拱拱手,和乔逸站在一块.
“公子,一切准备好了.”子航和七叔一同出来,看样子刚和七叔商量完后续之事.
“近些时日,就拜托七叔了.”乔逸对着七叔深深鞠了一躬.
“小人定当竭尽所能,万不敢辜负公子.”七叔赶忙回礼“当不得,当不得.”
“如此甚好,子航,算算时辰,子修也该回来了.”
“是,公子.”子航回道.
“七叔,子修若是回来了,就让他跟着你学学,南边的事,迟早是要交给他的.”
“是,公子.”
眼前停着一辆马车,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从外面看并不算大,几人坐上去后,里有还挺宽敞,正中央摆放着一个小桌,桌上放着熏香,细细闻去,淡若幽兰,难得的清澈.
“乔老板真是财大气粗,钦州的御香坊的镇坊之宝,每年只有三支的无篌香.”沈边深吸了几口气.
“这香在外面还可以卖弄几番,到了沈公子眼里,便是半文不值.”乔逸率先走向小桌,依着桌边的软垫坐了下去.
虞小文紧跟着乔逸,在乔逸身边坐下,沈边不言,坐在了虞小文边上,却正对着乔逸,拉开帘子,“此时,若是能喝到乔老板的茶,那就再享受不过了.”
乔逸撇了眼沈边,“沈公子何时也变得如此讲究.”
“跟着乔老板久了,自然也会讲究些.”沈边放下帘子.
“乔老板,去岭南的路少说也得七八条,我们走哪条.”虞小文正闭目养神,马车速度不快,惹得人犯困,便随意挑了个题儿说说.
“走水路.”
“我听说岭南沐王封地那地界最近不太平,连出了几起命案,可这会儿,愣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已经给捅到京畿去了,也不知道上头怎么打算.”沈边见两人开始讨论正题,便将这几日搜来的小道消息吐了出来.
“这事儿可说不准,人沐王府都没动,下面的人这么敢动,我们去的还真不是时候.”虞小文叹了口气.
“只怕正是时候,就算不是鸿胪寺少卿这么一闹,只怕也有人得费劲心思请我们去岭南.”乔逸皱了皱眉,“此事恐怕另有隐情,此去岭南大家都留着点心眼,莫要大意.”
“这一路,怕是不能安生啰.”沈边打着哈哈,摸了摸折扇的柄.
“沈公子莫慌,就算天塌下来,也有高个顶着,咱身边不就有这么个高个么.”
“虞公子所言甚是.”
“公子,前方就是渡口,子航先行去取船票,公子稍等.”一路未语的子航恰时开了口,叫停了车夫,向乔逸行了一礼.
“就按你说的去办.”乔逸点头,子航办事,一向妥当.
“是,公子,只是公子,那齐公子那边.”下车之前,子航向乔逸请示关于齐伯燕之事.
“不用管他,他什么时候想出来了自然就出来了.”乔逸看了一眼齐伯燕隐身之处,便转过头稍作歇息,往后的路只怕不会轻松.
“是.”
“齐公子?莫非就是巫涉谷中的另一位.”虞小文抬起头,有些诧异,巫涉谷的两位传谷弟子皆已出谷,实属罕见.
“那位想必有自己的打算.”沈边起身靠在马车边上,“乔老板必然也有自己的打算,像我这样不爱动脑子,最爱乐享其成之人,跟着聪明人总是没错的.”
九边渡口,自太祖皇爷建造,如今已有百年之史,自古万国朝拜,本国出访皆出自此渡口,又是军事要塞,是正正当当的官渡.九边渡口除了这些正儿八紧的大事以外,平日里也会做些民渡的活计,只是有严格区分,何处专门为国事所用,何处渡人,何处运送货物,各司其职,互不干扰.每日有固定的班次,固定的航线,遵照严格的管理,有着铁一般的秩序.
不远处,响起三声钟鸣,那是催促渡船之人尽快上船的最后通告.
而钟响之时,四人已经安然等在船上,“乔老板的办事效率就是高,这时时刻刻算得分毫不差.”沈边满脸笑意,站在船头,海风带着腥味,是天然最好的熏香.
“乔先生,此次岭南之行可有什么头绪.”虞小文站在桥逸身边,和虞小文一起面向外海.
“此次准备得仓促,一切有点顺利的过头,那鸿胪寺的少卿多少透着些古怪,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两位大爷,都上了船了,就消停些吧,这大好风景真是被煞的半文不值.”
“沈公子说的对,一路有得劳心,不差这么会儿,你说是不,乔先生.”
船舱内,是官家设的酒肆,有酒有肉,只要有钱,管够.偌大的酒肆内,谈南论北,说什么的都有,只是今日,多数人讨论着的便是岭南短短几日发生的七起命案.
“听说啊,今早又死了一个,脸被砸得那叫一个血肉模糊,死得可惨了.”
“不止呢,听说手脚都被砍断了,身上啊,都没一块好肉,被发现的时候,到处都是蛆子,造孽.”
“这叫怎么一回事,官府也不管管,在这么下去,还让不让人好好过日子了.”
“嘘,小声这点,指不定啊.”说这做了一个封喉都动作.
“来来来,不说那些个倒霉事.喝酒喝酒.”
“这倒是新鲜事,这人死的细节都这么清楚,说得跟亲眼见着似的.”沈边靠着栏杆,脸上的神情却与讽刺的语气不同,带着饶有趣味的微笑.
“沈公子有兴趣?”虞小文戏谑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