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表仍旧滴哒滴哒的走着，凌晨一点半，佳瞳有点熬不住了。看了一眼还在奋斗的任远，佳瞳为自己冲了一杯速溶咖啡，怎么办，打起精神来继续呗。佳瞳揉揉眼睛，准备再次进入战备状态。
任远似乎也看出来佳瞳有点累了，于是找了个话题开始和佳瞳聊天。“佳瞳姐，你看过关于小丑的故事吗？”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佳瞳愣了一下，佳瞳缓缓的把身子靠在椅背上，头往后仰着。陷入深深的沉思中。
任远继续着他的工作，白天佳瞳已经把工作完成大半，这时的他也要努力完成剩下的工作了。办公室里的两个人就这么安静着，大家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佳瞳安静的听着霹雳吧啦的打字声，闭上了眼睛。
沉思了大概五分钟，佳瞳缓缓的说“我们每个人都是小丑不是吗？每天带着面具生存，感受触摸着不同的自己，把心包成一个茧，没有人要去看茧里面有什么，大家就喜欢看茧。没有人关心这个茧，被剥开丝以后的样子。就像没有人关心小丑卸妆后的生活，因为那时的小丑，已不会再给他们带来欢乐。但是那时候的小丑，是会哭的小丑，会痛的小丑，会悲伤的小丑，一个真实的小丑。”佳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此时的她，只感觉自己就是那个小丑，逗人开心的小丑，努力在乎别人，却没有太多人来在乎她的小丑。佳瞳微笑着抱了抱自己。又陷入沉思中。
任远听着佳瞳关于小丑的论调，没有过多回应。继续整理文件。
佳瞳又喝了一口咖啡，喃喃自语道“小时候，和别人家的小孩儿一起玩，人家都有漂亮的洋娃娃，好看的衣服，每个家庭都只有一个小孩，父母拿着又宠又娇，喜欢什么家里都给买。我们家两个小孩，我还有一个姐姐，爸爸来自农村，妈妈没有工作，80年代初爸爸一个月工资很少，童年的记忆中，很少有爸爸的影子，爸爸每天都在外面忙，也不知道忙什么。每次给妈妈说，谁家的小孩又买了一个什么玩具，妈妈总是笑笑不说话。在童年的记忆里，真正属于我自己的玩具，没有一件，有的，也都是哥哥姐姐们不喜欢玩的玩具，就给我了。也好，有玩具总比没有好，其实我心里还是开心的。”
“我说这些你会不会不喜欢听，耽误到你工作了。”佳瞳忽然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多了。
“没有，我喜欢听，每个人的童年都有让人印象深刻的事情。我的童年也和你有一拼呢，呵呵。要不要比一比童年？前几天，又看了一遍《平凡的世界》，越看越感觉自己像里面的孙少平。像孙少平那么帅，哈哈哈。”任远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佳瞳也跟着哈哈笑起来。办公司里的气氛不像刚刚那么低沉了。
任远抬起头，双手抱头望着天花板，开始了他的回忆。“我小时侯最讨厌就是放暑假，别人家小孩都在玩，我每年暑假都会被妈妈拉到姥姥家种地，你知道水蛭吗，会吸血的那种。”佳瞳咧着嘴巴继续听任远讲。“几乎每年暑假我都能看到它，如果钻到皮肤里，不吸饱血，是不会出来的，所以我经常被姥姥用鞋底啪啪抽腿，再看着一节小虫子从皮肤里跑出来。腿被抽红了一片，后来看到庄稼地，我就非常排斥，因为每天都要忙到腰都直不起来，也不能和别的小朋友一起玩。上初中那年，妈妈身体不好了，每天都要静养，不能做重体力工作，那时候我每天中午放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做饭，你想一个刚上初中的男孩，多么朝气蓬勃的年龄，每天买菜做饭，我都不好意思跟同学说，心里超级自卑，同学里面都有谈恋爱，骑单车带女生回家的了，我一身油烟味儿，都不好意思往女生堆里扎，那时候特别害羞，碰到喜欢的女生，也只是远远的看着，不敢说话，唉，总之就是青涩啊，哈哈哈。”
佳瞳乐呵呵的听着，她喜欢听任远讲他的童年，有一种高山流水，知音终觅的感觉。
任远说起童年来眼睛都是亮的，好像那些画面都是他很难忘的回忆。
“你知道吗我初中整整做了三年饭，中考那年我发誓要考一个寄宿学校。一定要考上一个能去食堂吃饭的学校。记得初三那年，拼命学到凌晨1，2点，家里条件确实有限，就指望爸爸一个人挣钱，那时的冬天，没有暖气，晚上看书，带着棉手套，哈出来的气都是白色的。就因为听老师说，寄宿学校有食堂，有暖气，学习成绩好的学生还可以保送。所以我就跟着了魔一样，感觉我要考的学校，简直就是一个天堂。每天不管多冷，学到多晚，心里都是暖的。因为有希望，有一个小小的梦想在支撑自己。”任远长舒一口气，继续说道“小孩子的世界观就是这么单纯，那时候感觉有暖气，有食堂就是幸福的。我似乎已经在幸福的路上奔跑了。”说完这些，任远闭上眼睛，微笑的回忆着。
佳瞳看着任远此时的样子，不忍心打扰。她觉得回忆中的任远很幸福，很满足。她想让这个幸福的时刻在任远脑中多徘徊一会儿。
佳瞳拿起小勺，搅动着杯中的咖啡，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轻轻说着，“什么能比精神的满足更让人欣慰呢。人这一辈子，到老，究竟图个什么？名、利、欲？统统不是，图一颗心的满足感。但是人心也是最难测的，人是高级动物，也是有欲望的高级动物。有人用金钱来满足自己，有人用名望来满足自己，有人用感情来满足自己，也有人一辈子都无法满足自己。呵呵”佳瞳停顿了一会，微笑着很平静的说“简单，快乐就好。”
凌晨两点半了，任远看着佳瞳，想起很久以前听到的一句话，人们在深夜时，会很轻易的摘掉面具，卸下盔甲，袒露内心最脆弱又美好的一面。任远不知道他和佳瞳现在算不算摘下面具的对话，只是这次谈话，彼此都感觉很舒服，很真实，没有客套的寒暄也没有尔虞我诈，就是纯粹、安静、又踏实的对话。
“不早了，还一点就收尾了，我会整理好明天一早教给魔头鱼的，你休息会。”任远说着又一头扎进电脑里。
“天哪，我是真熬不住了，老女人不能熬夜，会死人的。”佳瞳一边说着，一边趴在桌子上，没一会就睡着了。
任远看着趴在桌子上的佳瞳，把他的外套披在佳瞳身上。端详了一会她睡着的样子。心想，这姑娘睫毛挺长的，平时也不化妆，大大咧咧的跟个男人一样，心思却比谁都细。任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着佳瞳笑了起来，刮了一下佳瞳的小鼻子，轻声说，“加油吧，傻姑娘。”
又过去一个多小时，已经快凌晨4点了，任远把所有的资料整理好，靠在椅子上睡着了。他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梦里回到童年，在离舅舅家不远的荷花池边玩耍，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小小的任远还不会游泳，，和小伙伴嬉笑跑闹中，不小心掉进了荷花池，在入水的那一刹那，他看到一个小姑娘在水里对她微笑，牵着童年的任远，要游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任远，任远，”佳瞳买来早点，豆浆和油条，她轻轻拍着还在梦中的任远。“做梦了吗，你刚才的表情好丰富啊，哈哈哈。快吃早点吧，忙了一宿。”
任远精神恍惚的接过早点，还沉寂在刚才的梦中。“小姑娘，一个小姑娘牵着我的手。”任远若有所思的说了一句。
噗，刚喝了一口豆浆的佳瞳都喷出来了。“哈哈哈，我真是服你了，就睡了这么一会，你还能梦到小姑娘，你怎么不去非诚勿扰昂，肯定牵手成功。”佳瞳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再看看任远，好像还在回忆着什么。
“你相信前世今生吗？”任远一脸认真的看着佳瞳。
佳瞳愣愣的看着任远，不再笑了。眨了眨眼睛。用力的点点头“嗯！”
任远继续回忆道，“那个小姑娘，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但是在哪，我又想不起来了，她12.3岁的样子，笑起来很可爱。感觉我们似乎认识了很久很久，她的笑容好熟悉，好温暖。”任远还想再说点什么。。。
“哎呀好啦快吃啦，一会人都来了没时间吃早点了”佳瞳打断任远的思绪，提醒着任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