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宇此刻不顾伤口的疼痛感觉,心中却有点庆幸。
就在刚才下落的时候,他思绪万千,他不确定如果再次跌落下去,还能不能再爬上来,还有没有那份决心,他想了无数种结果,如果他再也爬上来,那么他是否就此碌碌无为,就此难成大器,就此成为一个失败者,无法再替父报仇,无法再守住孙家的基业,无法再承载道渊的希望。
他慌张,无助,但是内心深处的呐喊让他不要放弃,他挣扎着求存,拼命去抓住一切希望,抓住一切可能的可能。
终于,他还是抓到了希望,最终停在了三十五米,没有再继续下落。
孙宇此时此刻心中仿佛没有了一切痛苦的感觉,因为一切痛苦的感觉都比不过那失败的一生给他的刺激更加毛骨悚然,更加讨厌。
此时的孙宇不再是为了登上那绝心壁而去,他不再是为了成功,而是为了不能失败,不想失败,不允许失败。
他不再望着绝心壁顶,也不再想着全身的疼痛不堪,他一心一意只想着不能失败。
孙宇的动作开始变得不同,虽然脸上手上都流着鲜血,但是他却不受影响,完全不再受到疼痛和疲惫的滋扰,他开始稳步攀登,一步一步,每一步似乎都蕴藏着无比的坚定与信心。
不知不觉间,孙宇就来到了第九十米,只剩下最后的三十米了。
正在孙宇打算继续前行时,余光一瞥,竟然发现在自己旁边的峭壁上有着一团树枝,这团树枝从旁边峭壁缝中伸出,没有了树叶,只是几条枯枝,但却仍然在这九十米高空向外伸展着。
而再细细看去,孙宇发现在这团树枝中间竟然搭着一个鸟窝,鸟窝里面有着一只雏鸟,凭孙宇的见识却也认不出这是什么鸟类,只见那只雏鸟正努力地拍打着翅膀想要飞起来,飞向天空,却由于翅膀的柔软,始终飞不起来。
孙宇似有所悟,同时也感叹生命的神奇,没想到竟然能在绝缘峭壁上看见如此景象。
观察一会儿之后,孙宇不再逗留,继续向上攀爬,又是十米过后,终于来到了一百米高空。
可是,就在这时,看着上面的峭壁,孙宇却无比地震惊,一脸的骇然。
前方的路,断了。
还剩下最后二十米,而孙宇却发现最后的二十米不能再攀登,因为这最后的二十米,是一面光滑的峭壁,没有了凸起的石块,没有了任何的着力点,没有了任何的附着物,只是一面犹如镜子般光滑的峭壁。
孙宇一下子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不安,他伸手去摸那面石壁,试着攀登,却始终无处借力,他还不死心,不断尝试,不停尝试,可仍然无济于事。
他呆呆地趴在一百米的高空峭壁上,没有了办法,不会飞檐走壁去越过这二十米,也没有深厚的修为在石壁上凿开一些小洞去借力。
孙宇思前想后,还是想不出任何办法,难道他终究无法越过这面石壁?
孙宇脑中轰然,浑身犹如火烧般的疼痛感随之而来,他向下看去,一百米的高空已经无法清楚地看到地面,这是一次漫长的“旅程”。
他绝望了,饥饿,疼痛,疲惫,心灰意冷,所有的情绪如潮水般爆发,他不敢想象,如果迈不过去这面石壁,还能不能迈过以后更多的坎儿。
他退却了,如果修炼都是如此痛苦,为何我要去承受这份痛苦。
他甚至还萌生了跑到后山竹屋里面永远不再出来的想法,那里是多么的安静祥和。
就在孙宇即将被这所有的苦难彻底压垮之时,他却注意到了一条黑色的五花蛇从下方悄悄地游了过去,向那从峭壁中伸出的树枝游去。
五花蛇缠绕在树枝上,向那仍然在鸟巢中的雏鸟吐着信子。
雏鸟好像通灵,意识到危险的来临,仍然扑腾着翅膀,并且对着那五花蛇啾啾地叫着,好像在叫嚣一般。
五花蛇吐着信子,蛇头猛然向前攻击,试探着雏鸟的反应。
雏鸟反应激烈,根本不惧怕五花蛇,仍然啾啾地叫着。
五花蛇好像看出雏鸟不会飞行,便扭动自己的身体,一边用蛇头吸引雏鸟的注意力,一边用自己的长长的身体缠住了在鸟巢中不断扑腾的雏鸟。
一会儿之后,雏鸟不再动弹,五花蛇便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将那只雏鸟吞了进去。
孙宇一直凝神注视着下方蛇吞鸟的一战,一声叹气,雏鸟还是太年轻了。
可是正当那条身体鼓鼓的五花蛇盘在鸟巢中悠闲地消化自己的猎物之时。
孙宇却发现那条五花蛇突然在鸟巢中剧烈翻腾起来,显得极度痛苦。
正当孙宇不明所以之时,只见那条五花蛇鼓鼓的身体突然破开,那只雏鸟用自己坚硬的喙啄开五花蛇的身体,仍然不断扑腾着自己柔软的翅膀,啾啾地叫着。
它逃出升天了。
这一刻,仿佛这雏鸟就是天地的主角。
孙宇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心神久久不能平静,他想到了许多,也感悟了许多。
许久之后,孙宇方才吐出一口浊气,会心一笑。
“万物有灵,众生有理,孙宇受教了。”
孙宇不再纠结,不再向上攀爬,而是向下爬去,爬到九十米高空时,他看着鸟巢中欢呼雀跃的雏鸟,赞叹一声:“好鸟儿。”
然后便又向下爬去,他不再感到绝望,痛苦,疲惫,饥饿,始终面带微笑。
他眼神中透露着光芒,眼光炯炯。
孙宇脚步愈发坚定,很快便从一百米高空爬下了绝心壁。
他一路狂奔向风雷堂而去,不一会儿,便又拿着向华平讨要的两根铁棍跑了回来。
他站在绝心壁下,抬头望着绝心壁顶,长长地舒了一口浊气,仰天长叫:“我来征服你了。”
孙宇将铁棍揣在腰间,没有丝毫犹豫,一路向上攀爬而去,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已经根本不在乎那浑身的疼痛感觉。
此时,龙殇和华平站在远处的一处山峰之上看着这一幕。
“堂主,少家主已经快要到达极限了,恐怕难以登上这绝心壁了。”
龙殇微微一笑:“不,他可以的,因为他是孙家的儿郎,因为他是孙傲渊的儿子,只要道心巩固,他的潜力将没有人可以揣测。”
华平在一旁点了点头,讪讪的说道:“不过,这次是不是有点过火了,毕竟这一百二十米的绝心壁已经三十年没有开放过了。”
龙殇脸色一黑,心虚道:“额,应该没有过吧。”
“因为他是要成为最强的人啊。”
而在绝心壁上,孙宇正热情高涨地向上攀爬,浑然不顾浑身流血的伤口,可是体力毕竟还是有限,有时还会向下滑去,不过孙宇总是会及时扒住石壁,停止下滑。
一个时辰后,他终于再次登上了一百米,只见他毫不犹豫,双脚站稳,一手拿着一根铁棍,咣咣咣,向那二十米的光滑石壁凿去,势要凿出一个个可以向上借力的小洞来。
没有路,我便亲手凿出一条路来。
又是一个时辰之后,孙宇终于顺着凿开的小洞,一步一步的攀爬到了绝心壁顶。
他站在绝心壁顶,看着绝心壁后面的景色。
那是一条宽阔的平坦大道。
那是一轮即将落在山后的血红夕阳。
那是一条静静流淌的小小溪流
那是一群正在修炼的勤奋武士。
而孙宇的修炼之路也将就此开始。
“看,有人从绝心壁上来了,风雷堂又来新人了。”
远处正在修炼的武者看到孙宇,叫了起来。
孙宇看到那些人向自己跑了过来,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好疼,好累,好饿啊。”
孙宇整整睡了一晚上,第二天醒来浑身酸痛,他走出房间,看到风雷堂的弟子已经开始修炼,有的单独修炼,有的组队修炼,教练在一旁踱来踱去,一边训话一边教导。
“你醒了。”
孙宇循声看去,龙殇正站在一旁笑呵呵地看着他。
两人来到绝心壁顶。
“怎么样,我这绝心壁可还好登。”
孙宇没有回答,只是问道:“每一个人都要登着绝心壁吗?”
龙殇点了点头说道:“没错,要入风雷堂,先看武道心,这绝心壁考验的就是一个人的武道之心,修行先修心,武道之心是修行的重中之重,无论一个人如何强大,无论是凡体还是神境,如果一个人的道心败了,那这个人便必败无疑。”
孙宇惊讶,想不到进风雷堂之前都要经历如此惨痛的道心考验。
而龙殇却并没告诉孙宇,其他人登的其实都是四五十米的绝心壁,只有他登的是一百二十米的绝心壁。
“你昨天的表现不错,一个人可以输,可以怕,可以孬,但决不能屈服,不屈便是道心的基石,绝心壁下每年都会死掉一些人,不是因为他们力量不够,而是因为他们屈服了,所以等待着他们的便只有死亡了。”
“不屈的道心!!”
孙宇惭愧的摇了摇头,他昨天差点就屈服了,道心差点败了,而且他也相信,倘若他昨天屈服了,便必死无疑。
龙殇接着说道:“不过只是这样,你的道心还是差的很远,当然不止是你,包括他们,道心都还只不过是温室里的花朵,你们还需要实战的历练,还需要外面世界的砥砺,你们的路还很长。”
孙宇点头称是,接着躬身道:“堂主,我来见风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