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
黄龙殿上,皇帝高坐,百官分列,明光帝气度雍容,微视群臣。
殿下闪出一人,白须白面,躬身启奏:“臣户部侍郎郑柏忠有事启奏陛下,今太祖神像已然开工,然国库银两不足,臣殚精竭虑,仅筹措六百万两,而神像完工,估算需银两千万两,远不能满足工程开支,臣无奈,特禀告陛下。”
龙椅上没动静,郑柏忠抬眼偷瞧,皇上不是睡着了吧。
昨晚上听玉儿的小曲有点晚了吧?
半响,明光帝一按龙椅,有点有气无力的说:“郑侍郎,你年岁已高,不宜过度操劳,朕准你告老还乡去吧。”
郑柏忠登时怔住。
明光帝又冲下面道:“李保全?”
百官之中闪出一人:“臣在。”
东方弃的老熟人,刑部大牢那一脸福相的人,李保全。
明光帝道:“李保全,你这大理寺员外郎就不要做了,自即日起,接替郑侍郎一职,全力筹划太祖神像一事。”
李保全立刻跪倒谢恩,额头上瞬间大汗淋淋,皇上一句话,不让自己搞刑讯逼供,改管银子了,一想到管银子,顿时只觉自己就像被人填到个大水瓮里,外面大火呼呼烤着。
明光帝又道:“传朕旨意,让国师九霄真人即刻回京,协助神像筹建。”
皇上看来也是真急了,真人就先别静养了。
皇上和群臣不知,真人其实也挺急的,这可是自己的长生像啊。
明光帝说完这事,就回宫了,再说下去也没什么好事。
文武百官瞅瞅中州王,中州王早已闭上了眼。
黄龙殿里议论纷纷,广场上热热闹闹。
东方弃扮成一个老头,远远看去,广场上真是石山人海,几十万人在雕刻着一块块那巨大的白玉石,周围一列列来回走动的青龙军,忙得是不亦乐乎,干这活免税,还能百病不侵,增加寿限,谁不愿干。
“这人百年以后,若能如太祖一般,被人立像膜拜,夫复何求。”
东方弃背后有人发出一声感叹,东方弃回过头,是一个精壮红脸大汉。
大汉见东方弃看他,微微一笑。
东方弃亦是一笑道:“自古以来,有几人能如太祖。”
大汉道:“老丈此言虽不错,然男儿在世,有哪一个不愿闯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没有这鸿鹄之志,碌碌一生,百年如一日,只是一行尸走肉罢了。”
东方弃笑笑道:“小哥好志向,老头子佩服。”
说完蹒跚而去。
唉,以前好像我也有过这种志向,现在,我只想去见上那明光帝一面,告诉他中州王和九霄的事,然后就去那伏龙岛找巧云和那几个兄弟,再慢慢商量大哥的事。
现在的东方弃,屡遭挫折,竟已有些心灰意冷,再不复年少豪情。
和他一样心情的还有在东周国那几位弟兄。
东周皇宫里那张千年温玉床上,静静躺着原文起的躯体。
一干太平兄弟相顾无言,三哥已走,二哥和六子生死不知,大哥变得如此模样,为什么会这样,我们做错了什么?
谢巧云和莫七姑在驿丞里没出来,巧云现在谁也不想见。
在温玉床的另一边,还有一张一模一样的床,上面躺着一位枯干嶙峋的老人,一身龙袍,胸口处放置着一颗碗大的黄色珠子。
看着老人,龙天安脸上第一次露出愁容。
“父皇多年前在海上被水中海怪所伤,昏迷至今,我命古渊子以镇魂珠保住父皇生机,却至今无法治愈。”
“父皇多年心愿就是重回故土,天安却是无法让父皇完成此愿。”
兄弟几人看着这为老人,心中感慨无尽。
我们还能再回故土吗?
龙天安冲几位兄弟笑了笑“几位初到我这东周国,今晚本太子为几位接风洗尘。”
寄人篱下,却之不恭,兄弟几人坐在宴席上,气氛很是沉闷。
宴席上还有几人,龙天安一一介绍。
“这位是我东周大元帅黄伯恩,这位是我东周兵部侍郎齐心德,这位是我东周军机莫机心,这位是皇城禁军统领何臣舜,这位是伏龙岛守备丰凌阁,这位是墨都太子石根三松,这位是墨都大元帅木兵一村。”
介绍到最后,兄弟几人已是大惊失色。墨都太子和元帅,怎会出现在这里?安烈山所中之毒岂非就是墨都之物。
苍井儿和那田老还有田中异岂非都是墨都人,这两人的名字怎么和别的墨都人不一样?
三人不由细看,这墨都人怎么都和大周人一个模样,那石根三松弱冠年纪,脸色白皙文静,举止沉稳,木兵一村削瘦面容,双眼深凹,二人言谈之间,均是文雅有礼,却不似那黄伯恩与齐心德一般言语无忌。
唯一可惜就是二人个子矮点,比太平兄弟中最矮的何一平还要矮半头。
龙天安笑道:“今日群雄齐聚我东周黄龙殿,天安心中甚是快慰,一定要与诸位一醉方休。”
兄弟三人心中一凛,这里居然也叫黄龙殿。
墨都太子石根三松道:“天安太子帐下又多英雄,可喜可贺,三松冒昧,先于这几位英雄喝上一杯。”说完举杯遥对三人一举。
这墨都太子居然会说大周的语言。
王子野端着酒杯没喝,而是对着龙天安道:“太子殿下,可知墨都有个叫田中一还是二的,曾经对墨都皇帝上奏折,要占据我大周国土。”
龙天安大笑道:“你说的是墨都军机田中异,早已死了,人玉皇帝当初曾严厉斥责此人的无知,我东周和墨都可是亲善多年,兄弟一家了。”
王子野哥几个你看我,我看你,几只苍蝇在心里嗡嗡扑腾。
木兵一村站起来对着哥仨深施一礼。
“一村敬三位英雄。”
说完一饮而尽。
喝吧,哥仨就受不了别人客气。
一杯下肚,王子野笑道:“二位兄台都是复姓吗?”
龙天安一口酒差点喷出来,大笑道:“子野兄,有所不知,墨都语言虽传自我大周文化,不过却天壤之别,他们的名字,换成我们大周叫法,就成了四个字,有的还是五个字六个字呢,哪来的什么复姓。”
王子野嘿嘿一笑道:“是我王老五无知了,该罚。”
说完自行又喝了一杯。
酒过三巡,龙天安脸色微红道:“三松兄,你我商议之事准备如何?”
石根三松目光闪动,道:“父皇正与我墨都神将商榷,但不知天安兄弟应允之事,却不知能否为准?”
龙天安大笑道:“本太子一言九鼎,绝无戏言,三松兄,明日我随你一起返回,亲见墨都东英神将。”
石根三松笑道:“如此却显得三松拘谨了,天安兄弟莫要见怪。”
龙天安又道:“如今大周国战事一触即发,时不我待啊。”
粗壮敦实的黄伯恩起身道:“伯恩愿为太子大业做马前之卒。”
龙天安点头,又冲着王子野道:“这几位英雄兄弟情深,却被那明光帝害的兄死家亡,公理难昭,本太子就是要为这天下万民挣回这个公理,让我父皇重返故土,让这几位英雄沉冤得雪。”
王子野重重在桌子上捶了一拳,才待张口,感觉一道目光向自己看来,冷眼看去,方不言端着个酒杯正一饮而尽,王子野立刻压下心中之言,哼声道:“我等兄弟承蒙太子援手,我王老五敬太子一杯。”说完也是口到杯干。
面貌如石根三松一般白皙的莫机心笑道:“王壮士在那京城杀进杀出,豪情盖世,义薄云天,如今已是天下闻名,不如随我家太子共谋大事,一报兄弟之仇,二求个功名,男儿一世,莫复如此啊。”
方不言抢先道:“我等几位兄弟蒙太子收留,感激不尽,然我兄弟几人平素皆是胸无大志之辈,遭此变故更是心如死水,只愿在这岛上种上二亩薄田,聊度余生,则心下足矣。”
黄伯恩哼道:“子野老弟也是如此打算?”
王子野瞅瞅四哥,何一平自始至终就没抬头,王子野咬牙道:“我二哥和六弟现在身处险境,若是还活着,必来这伏龙岛,等他们来了我们哥几个再商量。”
龙天安闻言笑道:“本太子相助几位,只是敬重英雄情义,别无他意,自今日起,这伏龙岛就是诸位安身常住之所,绝无任何为难之事。”
石根三松道:“天安兄弟仁义无双,三松敬佩,只是如此一来,只怕这几位英雄会招来天下人耻笑。”
半响没言语的何一平突然起身道:“太子殿下,内子与我家二嫂体质孱弱,加之不服水土,如今已是卧病在床,小人失礼,欲先行告退,回去探视,还望太子见谅。”王子野与方不言一听,均齐声称是。
这几位太平山野村夫,也不管人家太子等人意见,落荒而走。
龙天安看着众人离去,只是微笑。
莫机心道:“殿下,这几人心下摇摆,要想收服,还需时日。”
龙天安摆手道:“不急,现在最紧要之事还在三松太子这。”
石根三松笑道:“天安太子已是独掌朝政,但是三松太子还需听从父皇和神将安排。”
龙天安大笑道:“三松兄这话也就说与天安,回你那墨都可就不妥了。”
石根三松白皙的脸上一红,道:“其实不过二十艘铁甲船而已,父皇已经点头,只是神将却总是迟迟不应,我也是无可奈何。”
龙天安道:“见到神将后,我亲自与其交涉。”
齐心德道:“殿下,一曼公主从白马岛传信,力阻进军东周一事。”
龙天安道:“我这姐姐就是处处和我对着干,不管她,让她在白马岛安心做她的岛主吧。”
莫机心笑道:“一曼公主这性子执拗,好好的不在皇城住着,非跑到白马岛上。”
龙天安道:“这几年父皇染病后,她总是和我斗气,算了,此事休要再提。”
黄伯恩道:“太子可知大周战局何时开始?”
龙天安双目眯起道:“还有两天。”
东周黄龙殿上觥筹交错,相谈甚欢,几位牛耳人物,天下大事,尽在己心,此刻千里飘摇而来的太平县兄弟居住的驿馆之内,也是杯盘狼藉。
老五王子野自宫内回来就赶走老七和四哥,,自己是举杯明月,对影三人。
清晨方不言来看时,满屋子酒气冲天,自己的五哥醉倒地上,手里还握着酒杯,酣然正香,墙上一行大字直欲破壁而出。
醉里酒国为客,梦回少年豪情。
七尺躯生死弹指,一寸心恨尽不平。
笑看侠客行。
刀出风雷之声,剑做龙吟之鸣。
安国靖边天下志,缚虎擒狼慰平生。
可怜杯中空。
还有两天,这天安太子所言如若无误,留给东方弃的可就只有一天时间了。
东方二哥现在心里还没感到急,所以看了会跳舞。
秧子舞。
虽说正月已出,虽说哥几个在京城闹得人仰马翻,虽说这神像催得紧,可老百姓过日子,依旧该找乐找乐。
在京城某处空地上,起初有几个年长的老婆子、老头子在扭着,后面几个小屁孩跟着,慢慢的,人越来越多,再到后来,成了一条长长的人龙,老的小的,男的女的,那胯摆的一个赛一个浪。
二哥兄弟们都喜欢这种舞,这气氛让人舒服,哥几个也都会扭几下子,扭得最好的是铁弟弟,一扭起来十丈内无人区。
这一打仗,可就看不上了,想到这,东方弃心里又难受,罢了,有些事不可为而为之,既随了大哥的愿,到老时这心也安,可到了皇宫外,又磨磨蹭蹭的不想进,中州王若做做了皇帝,说不准更好。
这一磨蹭,又是一天。
就在东方二哥在大街上溜达的时候,自城门外,一匹快马风驰电掣而入,八百里加急,大周三百年来第一号军情,报入京城。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