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
广场上,尸山血海,天空中,一尺一龙,消失不见。
九霄真人睁开双眼,天机尺回到手中,明光帝龙椅之中,一脸倦容,似乎在这一刻,苍老了许多,望着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半响长叹一声:“摆驾回宫。”
摆驾回宫,无人应声,老鸡公公,已经中风。
一座高山,刺破青天,青天上有一轮白日,耀眼的白日,八条巨大的长着双翅的怪蛇,正围着白日抢得不亦乐乎,这八条怪蛇有黑有白,有黄有红,五颜六色,煞是好看,这白日一会被红的抢走,一会被白的抱去。
东方弃就站在这山顶上,目瞪口呆。
这是哪?那只龙爪怎么一爪把自己拍到这里?大哥他们是否已逃出京城?我又死了?这次那剑魂会不会还来?这时,天上的白日忽然向着东方弃所在的山峰跑来,后面八条蛇在后紧追不放,东方弃大惊,掉头就跑,一个人,一轮白日,八条怪蛇,就这样在山顶上追着。
前面就是悬崖,东方弃刚站住,后面的那轮白日追来,一下就把他撞了下去,风声呼呼,东方弃大叫一声,睁开双眼,还是在这座高山,那白日、怪蛇早已无影无踪,而自己就躺在这山顶的石头上。
东方弃起身,远处,山峰连绵,白雪皑皑,令人心旷神怡,东方弃游目四顾,却不知身在何处,忽然身后一人道:“此地乃青河府的玉龙山。”
东方弃回头看去,在一颗青松下,有两个人,正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一个白发老人,一个戎装将军,老人是龙青山,将军有点面熟,却想不起是谁。
东方弃心中巨震,这玉龙山距离京城何止千里。
龙青山走到东方弃身前道:“东方弃,你已答应本王归隐山林,为何欺骗老夫。”
东方弃沉声道:“为救出大哥,小人实属无奈。”
龙青山怒哼一声道:“你以为凭你就能救出原文起?”
东方弃道:“若不救,此生心难安。”
龙青山道:“皇帝若要一个人死,这世间无人能救。”
东方弃心中一震道:“小人不知王爷此言何意?”
龙青山不答,转而道:“东方弃,我起初念你等多年护民之举,想放过你们,,但你们大闹京城,已是必死之罪,如今,你若按本王意愿,我可放过你那几个弟兄性命。”
东方弃道:“请王爷明示。”
龙青山道:“你以后就追随于丘将军左右,为国尽力吧。”
东方弃闻言心中一凛,看向龙青山身边那戎装之人,只见此人又高又瘦,一脸笑意,终于想起,此人正是那日在朝堂上见过的青河总督府兵马大元帅丘道一。
丘道一冲东方弃笑道:“王爷一番苦心,老弟莫要辜负。”
东方弃拱手道:“为国效力,自是我等兄弟义不容辞之事,不过东方弃若依从王爷之言,朝廷除了放过我大哥等人,还需为我等兄弟拨乱反正,还我清白。”
龙青山冷哼道:“东方弃,莫得寸进尺,休说为你等翻案,就是那原文起,也必须死。”
东方弃道:“既如此,王爷适才所言,小人无法从命。”
龙青山怒道:“东方弃,你莫要把自己看的过高,你以为获得顺天剑传承之力,就能做到无敌天下?”
此言一出,东方弃心中顿如一道惊雷响过,自己获得剑魂传授,就连自己兄弟都无从得知,这龙青山是如何知晓。
龙青山继续道:“依本王所看,你所获传承,不过十之一二,今日你若能接下本王三招,那原文起本王不仅留下他的性命,以后天高海阔,本王任你逍遥。”
东方弃心下愕然,龙青山的话,让自己感到有点无所适从,他为何对自己如此清楚,为何如此自信,就在此时,龙青山长剑拔出对着东方弃道:“你现在心神不稳,如何全力对我,给你三息时间。”
东方弃拔剑道:“不用。”
龙青山一个“好”字声中,已是一剑刺出,东方弃顿觉周围温度骤降,如坠冰窖,眼中只有银光一片,东方弃全力催动剑魂之力,长剑挥出,叮一声响,咽喉处一凉,龙青山长剑归鞘,看着东方弃。
东方弃浑身冷汗淋淋,持剑之臂竟无力抬起,心中的震惊无与伦比,自己一生用剑,仅败在顺天剑魂手下一次,而这次,龙青山出剑之快,犹胜剑魂,刚才,他最少可以杀自己七次,这龙青山难道比那剑魂还要强。
龙青山冷冷看着东方弃道:“这世间像本王人物,数不胜数,你不过是井底之蛙。”
东方弃长剑垂地,顿觉心灰意冷,内心一片黯然,本以为获得剑魂之力,能力挽狂澜,救得大哥,与众兄弟隐于山林,去做个泛舟五湖的江湖散人,哪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龙青山,还有那明光帝等人,又有哪一个是自己能敌,龙青山言大哥必死绝非有假,自己和大哥等人,难道永远无法辨清这莫大的冤屈,这世道,难道本就是一个不公的世道?
龙青山见东方弃如此,叹道:“你执念太重,对你来说亦好亦坏,那原文起乃皇上必杀之人,如何救得,听本王一言,就与你那几个兄弟远走吧,但是必须记住,此生不得与国家为敌。”
东方弃缓缓道:“家师与我大哥自幼教导我等兄弟,明做人之理,晓爱国之意,我等早已铭刻在心,只是凭空遭逢这莫大冤屈,东方弃心中委实不甘。”
龙青山道:“百年后史册之上,自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东方弃惨然一笑:“依王爷所言,我那大哥已是必死无疑,纵使百年后矫正清名,与我兄弟今世何益?”
龙青山缓声道:“人生一世,岂能尽如人心,你,还是与你那几个兄弟远走吧。”
东方弃眼中茫然,心中无限神伤,对着龙青山深施一礼道:“东方弃自此别过王爷,寻得我那兄弟、妻子,去那天涯海角,再不回还。”说完,转身在大笑中离去,笑声凄凉而无奈。
丘道一目睹东方弃离开,问道:“王爷,此人身上有顺天剑传承之力,圣上耗费神力送至于此,就是想让王爷收服,王爷为何一心毁掉此人心志,将此人放走?”
龙青山并未回答,轻轻拔出腰间长剑,却只拔出一个剑柄,剑身在剑鞘中已碎成一片。
望着东方弃远去的身影,龙青山一声长叹,扔掉剑柄,慢慢走到悬崖之边,自怀中一张布告,上面只有七个字---老东西,二哥死了。
这岂非就是当初王子野和张铁费劲心力找寻自己师傅的那张传单。
龙青山手一挥,那张布告,带着一段永难磨灭的记忆飞向了远山深处,眺望群山,龙青山整个人仿佛在这一瞬间老了许多。
那群可爱的娃娃,那帮喊着老东西的徒儿,如今却要在自己的面前妻离子散,亡命江湖,心中的痛苦向谁诉说。
小弃,我多么想告诉你,你的师尊就在面前,我多么想和你们一起,在那绿水青山之间,一起嬉笑怒骂。可是,师傅做不到。
为了那多年的谋划,皇帝说你们是黑水妖人,要杀你们的大哥,我不能出手相助,我也不能让天下人知道,是我教出了一帮身为官差的刺客,我怕你们恨我,怕失去你们那一张张嬉笑怒骂的脸,我只盼你们永远不知道我的身份,就让那个游戏风尘的糟老头一直留在你们心中吧。
走吧,永远的走吧。
丘道一看着龙青山的背影,一脸的不解。
东方弃也永远不会知道,声名赫赫的中州王为何会一再放过自己,因为他永远不会把眼前的这位威势无比的老人,与自己那位整天笑眯眯的师尊联系在一起。
此刻的他,心若死灰,依龙青山所言,大哥已无活生可能,那几位兄弟如今怎么样,巧云呢,她是否与老四、小方、七姑他们平安的到了那东周岛上,在东周是否还会有别的危险,这一切,自己都无从所知。
此刻的东方弃心乱如麻,此地距离京城几千里,就是用那飞行之术,也得一天多的时间,这个时间,兄弟们们能逃出去也就逃出去了,如若不能……
东方弃已不敢再想。
龙青山缓缓转过身,此刻的他,又成了那个不怒自威、气势无匹的中州王,面对丘道一沉声道:“莫无伤准备如何?”
丘道一躬身道:“青河王一切均按王爷吩咐进行。”
龙青山点头:“告诉莫无伤,原部署提前三个月执行。”丘道一肃容称是。
龙青山看着东方弃远去的方向,忽然手捂胸口,几乎闷坐于地,丘道一大惊,急忙扶住,龙青山只觉心如刀绞,不由在内心狂呼:“为何我会这样,难道是我那徒儿又有不测,文起已死,这次是谁,是六子,老五还是小三子。”
龙青山不知道,他已经再也见不到小三子了,他的小五子和小六子此刻也是命悬一线。
大哥怎么了,怎么变得这么轻?
就在六子张铁背着原文起冲出城门的那一刻,就在天机尺回到九霄真人手中的那一刻,张铁只觉背上的大哥身体一轻。
张铁惊回首,只见背后的原文起从眉心开始,一点黑色越来越大,眨眼间整张脸一片乌黑,全身冰冷。
张铁顿时汗毛倒立,反手将原文起横抱胸前,冲过吊桥,就在此时,身后一声巨响,张铁再次回首,只见五哥王子野身中数箭,自城门踉跄退出,张铁立刻拨转马头,回冲王子野身后,抱着原文起一跃而下,抢身扶住。
王子野奋然推开张铁,回头向前一冲,双膝跪倒,一声泣血呼吼:“三哥。”
张铁登时五雷轰顶,往那千斤闸处一看,那里----------有一双腿!
三----哥----在----千----斤----闸----下。
一声晴天霹雳,张铁脑中空空荡荡。在厚重高大的城墙颤抖中,六弟张铁怀抱大哥,跪倒在城门前。
城墙上涌动无数军甲,无数张铁背龙筋弓拉如满月,弓弦响处,破甲箭遮蔽天日,灭杀一切。
王子野与张铁望着那千斤闸下,静静的跪着,眼中一片空洞。
金山推倒玉柱倾,
横行男儿亦多情。
公理若出龙筋弦,
此身长跪三哥前。
箭雨未至,心随人逝。
就在这片呼啸声中,一只巨大的鳄鱼自河底冲出,猛然立起,如一座山岳,挡在兄弟身前,默默地,一动不动,任那片箭雨在背上洒落。
有道是:
非鬼非仙青云负,扶摇九万中原路。
寒夜寒山悲折翅,人间多少闲狐兔。
这节书咱们就说到这里,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