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
东方弃几人都在何一平家里窝着,这年,都在这过了。
谢巧云骂了东方弃一顿,嘟囔了何一平几句,嚷了方不言几嗓子。
王子野只是低着头,偷乐,小太平在莫七姑怀里,闭目养神。
院子里陡然一阵狂风,铁爷降临,双目暴突,气喘呼呼。
张铁进门就大叫:“三哥受伤了。”
东方弃惊问:“在哪?”
张铁:“不知道。”
东方弃:“又喝多了。”
张铁:“老色告诉我的。”
东方弃:“放屁。”
张铁:“我能放出三哥受伤的屁?”
此言一出,众人望着张铁,心中巨震。
怒龙江边,兄弟们满脸忧色,方不言焦灼的道:‘三哥若是受伤,大哥情况岂非更糟。”
何一平道:“二哥,我沿怒龙江接应一下。”
张铁看着远处道:“老四,不用了,老色和三哥已经来了。“
五个人极目望去,只见江中一点黑影,飞速而来,在水中速度之快,犹胜陆上骏马,眨眼间已到近前,正是老色和浑身浴血的秦三哥。
何一平家中,众人听完秦力之言,张铁登时怒火九重天,吼道:“逃个屁,老子这就杀向京城,救回大哥。”
王子野道:“我和你去,你们护着小太平和两位嫂子走。”
方不言道:“如此说来,那顺天剑极有可能被两江王调换了。”
东方弃道:“两江王若真做出此事,定会借皇上之口,将我等全部斩杀,有可能比朝廷派来的人还要快。”
王子野道:“我们能不能到两江王府看看,偷出真的顺天剑,交给皇上,还大哥清白。”
东方弃道:“这么做还不如到京城找个机会救大哥容易,皇上信他的皇叔还是信我们?”接着眼光一扫,众人不再吱声。
东方弃看着众人道:“为今之计,只有先保的性命,再作打算。”
何一平道:“二哥,此等大事,朝廷海捕文书一发,天下再大,我们也无处可去。”
一旁的莫七姑闻言轻声啜泣,谢巧云沉默不语。
东方弃对方不言道:“小方,拿出师傅留给我们的逃命东西,看为何物?”
方不言急忙自怀中掏出一卷羊皮之物,铺在桌子上,竟是一张地图和一本小册子,上面写着“东都图志”四字,图中一个长长的箭头,自太平县开始,蜿蜒曲折,指向海外,箭头处,一座海岛,旁边两个大字“东周”。
方不言惊呼:“师傅让我们逃往东周。”
王子野道:“老东西会算呐,知道我们会出事。”
东方弃沉吟道:“师傅看来料得我们会有今日之灾,为求活命,只能逃到异国海外,红月、罗刹等国,语言不通,习俗迥异,我们根本无法生存,唯有东周,是我一脉族人,我们别无他路。”
方不言翻开那本东都图志,粗略的翻阅一遍,眉头一皱道:“这里面记载的是东周历史,原来罗刹人和墨都人以前都曾侵犯过东周,墨都人还曾经在东周各岛国犯下令人发指罪行。”
张铁哼声道:“老七,先别看那东西了,考虑老大怎么办?”
东方弃不理张铁,肃声道:“事不宜迟,老四,小方,你俩立刻带着你二嫂、七姑、小太平按照地图指示,逃到东周国,老三、老五、小铁随我进京。”
何一平与方不言异口同声道:“为何是我俩?”
东方弃指着何一平道:“因为你是小太平的爹。”又指着方不言道:“因为你脑子最快,师傅的易容之术又学的最好。”
何一平决然道:“三哥有伤,让他与小方走。”
东方弃一字字道:“按我说的,现在就走。”
何一平知道自己与方不言在师门之中,除了大哥,功力最低,东方弃的安排,亦是情理之中,但是众人也都清楚,逃往东周,尚有一线生机,去京城救大师兄,却可以说是九死无生。
谢巧云忽然自床沿站起来指着何一平道:“磨叽什么,还不快点收拾。”说着抬腿往外走。
东方弃道:“你干嘛去?”
谢巧云怒道:“怎么的也得回家收拾一下子。”
秦力急容满面道:“嫂子,没时间了。”
方不言道:“二哥,那些孩子怎么办?”
东方弃道:“这事我来处理。”
接着指着地图沉声道:“现在,按地图所示,沿江向东,到永平附近的望夫山,在那我们分手,老四与小方必须穿过我大周临海屏障,东君城,那里听闻是宇文少典元帅大帐驻地,到时可易容而过,然后寻访船只,借道出海,直奔东周”
说完抬头,再次看着谢巧云一字字道:“在那,等着我。”
谢巧云哼了一声道:“你可快点来,我一辈子就你这么一个男人,我可不想把望夫山搬到东周国去。”说完,已是双目蕴泪,扭过脸去,与七姑收拾细软去了。
王子野忽然道:“六子,你赶紧的到县衙弄马车去,二哥,那什么,我……”
东方弃不待王子野说完,即刻沉声道:“带上月娘,会害了她。”
王子野一咬牙道:“罢了,本来也只是想去看看,六子,走,弄马车去。”
秦力拍拍王子野道:“去看一眼吧。”
王子野一顿足,跑了出去。
东方弃道:“巧云,把那张玉千破的银票给我。”
此刻的天空,虽然还有几颗星星在值守,八喜客栈对面的豆腐坊却已经亮起了灯光,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正在推着磨盘,正是月娘。
门外的暗影中,王子野默默站立半响,悄然走了进去。
月娘吓了一跳。
“这么早,你来干啥,豆汤还没做好呢。”
“哦,那我走了。”
“等等,有什么事吗?”
“没事,来看看你。”
“这大清早的,你不怕你那县令大哥揍你。”
“你保重,我走了。”
月娘看着转身离去的王子野,愣了一下,抬脚追了出去,门外,早已没了人影,清冷的星光下,月娘脸上一颗泪珠如星光般清冷。
太平县衙大堂,明镜高悬的牌匾上,钉着一张银票,旁边一行字---留给大柳学堂。
在何一平的家中,众人随便收拾完,张铁赶到县衙,弄了一辆马车,几匹快马,就在这喜庆年节之时,风雪漫天之中,逃离了自幼生于斯长于斯的太平县城。
何一平赶着马车,车里是嫂子妻儿。
东方弃目视前方,望夫山已清晰在望。
望夫山,在太平县东南,传闻东周文帝青衣兵败之时,麾下一将,随其逃至海外,其妻每日登山,日思夜盼,终魂断此山,后人被其情所感,将此山改叫做望夫山。
地面轻颤,马蹄声乱。
众人蓦然回首,远处,旌旗飘飘,刀光闪闪,三千铁骑,乌云一片,已然追杀而至。
秦力轻轻道:“开始了。”
东方弃调转马头道:“开始吧。”
方不言突然跳下马,对着自己的这几位兄长,重重的磕了三个头。然后上马,与何一平一催马鞭,疾驰而去。
记得儿时,兄弟相依流浪,每次讨来的馒头,偷来的红薯,都是这几位兄长先塞给自己,每次面对凶狠的家奴,地主的恶犬,都是这几位兄长将自己挡在身后,而现在,又是他们,就在自己面前,转身,再次面对那无边的凶险。
兄弟再会之日-----是何时?
马车的双轮,无奈的碾压着地上的冰雪,渐渐远去,东方弃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等着我,我一辈子就你这么一个女人。”像在对自己说,又像在对这天地说。
马车之中,谢巧云泪如雨下。
雪花飞舞,群山静默,唯有那远处无垠的刀光和雷鸣般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就在这马蹄声中,王子野、张铁大喝一声,扯去上衣,精赤上身,纵马举刀,冲向这一片无垠的刀光。
东方弃长剑轻响,马去如风,目标直指-----杜八郎。
杜八郎,嘴凸,耳长,脸削瘦,军中背后皆称八狼将军,草莽出身,大周武状元大考,曾夺得榜眼之位。
东方弃虽知自己兄弟神勇,但面对的是三千训练有素的玄甲军队,为求速胜,只有擒下这位八郎将。
王子野、张铁长刀过处,人头滚滚,惨叫声中,血溅长空。
不出片刻,两人两马已是浑身浴血,纵横驰骋之间,如杀神降世,魔王临凡,气焰之盛,盖世无匹。
正是:太平有壮士,一步杀十人。
杜八郎远远望见,不由赞叹道:“此二人如为我杜八郎麾下,岂不快哉。”再观二人身后,一灰袍之人一拍马背,如鹰击长空,冲天而起,手中一道暗红剑芒,穿过寒风,向自己疾刺而来。
杜八郎目视来剑,长枪横身,眼中战意无尽。
剑至马前,早有杜八郎左右亲兵,长枪齐出,形成一片枪林,灰袍之人长剑一扫,枪尖尽断,灰袍之人单足一点身下枪杆,身形再起,直扑杜八郎。
杜八郎大吼一声:“好身法。”双手握枪,枪扎一线,以快打快。
间不容缓之间,灰袍人剑尖一点,点在杜八郎枪尖之上,枪尖断,再点,枪身断,再点,点的是杜八郎的咽喉。
杜八郎马背一个铁板桥,向后一倒,这一倒,却无法再起身。
自己马鞍之上,灰袍人渊渟岳峙,剑尖泛寒,停在自己咽喉之处,这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杜八郎神色不变道:“东方弃。”
东方弃缓缓撤剑道:“将军,得罪了。”
周围军士见主帅受制,立刻停手,将三人团团围住。
杜八郎沉声道:“你为何收剑?”
东方弃一点马鞍,身形弹起,抢过一面大旗,在雪地一矗,纵身立于旗杆之上,朗声道:“东方弃兄弟几人,蒙不白之冤,受莫须之罪,虽百口不能辩,今日心无所求,只为与诸君同为大周族人,无冤无仇,放的我兄弟几人,莫使同胞相残。”
杜八郎冷冷道:“我杜八郎若不允呢?”
东方弃一字字道:“那我兄弟几人就舍得一身臭皮囊,留下你和这三千玄甲儿郎。”
杜八郎看着东方弃,又看看魔王一般的王、张兄弟道:“东方弃,纵使我今日放你,天下之大,你也无处可去,不如跟我回去,投与王爷帐下,保的性命。”
东方弃道:“东方弃心若死灰,只愿做一个江湖浪子,虚度余生。”
杜八郎沉默半响,叹道:“今日杜八郎纵强留你们三人,,也折损我诸多将士,罢了,东方弃,以后江湖路远,自求多福。”说罢大手一挥,大军逶迤而去。
东方弃跃下旗杆,王子野摇头晃脑的道:“我和小铁砍了半天,不如二哥一剑之威。”
张铁道:“二哥,你刚才说什么江湖浪子,是什么意思?”
东方弃一拍张铁肩膀道:“走吧。”
张铁道:“去哪?”
东方弃道:“去找老色,进京救大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