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
华灯初掌,皇宫,凝香楼,灯火辉煌。
张铁端着酒杯,郁闷无比,酒杯虽精致,奈何却是极小,张铁估计自己一张嘴,能吞进十几个这种杯子。
其实以东方弃兄弟们的身份,本来是无法坐在这端着杯子的,中州王发话,说是上次哥几个铲除神仙盐毒害,有些功劳,特意让兄弟几个享受一下这个待遇。
此刻在这凝香楼上,除了张铁,其他众人此刻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场中那载歌载舞的女子,只见此女子腰若杨柳,指若兰花,眉横远山,香腮似雪,音若黄莺,绕梁宛转,秋波流转之间,勾魂摄魄,朱唇微启之时,荡人心脾。
佳人舞点金钗溜,酒恶时拈花蕊嗅,别殿遥闻箫鼓奏。
天籁一曲飘飘袅袅,让习惯了风雨奔波的江湖兄弟听的是稀里糊涂。
顾盼之间美目生情,让看遍了山野村姑的血性男儿坐的是一腚蒺藜。
众人呆呆看着此女,暗道还有如此美貌女子,唉,此女只应皇宫有,乡下哪的几回见。
玉千破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紧挨着东方弃坐下,手指轻轻一戳,在东方弃耳边轻声道:“我若说是个男的你信吗?”
东方弃登时愣住,眼前这惊为天人、口吐天籁之音的女子怎么可能是男的。
曲终舞散,女子走到蓝藤公主面前,长袖轻挽,露出玉臂皓腕,为其斟满酒杯,俏生生道:“玉儿为公主敬酒。”
蓝藤公主的脸顿时更黑了,小酒杯一饮而尽。
龙青山大笑:“诸位可能不知,这位玉儿姑娘可是位不折不扣的须眉男儿。”
王子野和张铁听完差点把一口酒喷出来,这娇滴滴的小娘们居然是男人,白他妈上了一肚子火。
龙青山继续道:“玉公子曾远赴墨都,苦练这反串之功,如今,他可是这京城第一大红人,多少家王侯争着请我们这位玉儿姑娘,京城几大偎红倚翠之地,现在都有这种伶人表演,玉公子却是毫无争议的第一人,呵呵。”
这位玉儿给蓝藤公主敬完酒,又给秋木长老和中州王满上,最后给宇文少典和玉千破倒了一杯,至于王焕章和原文起等人,眼皮都不抬。
王子野端着杯子都准备好了,人家玉儿施施然道个万福:“玉儿告退。”
我呸,什么玩意。
王子野暗自骂了一声。
宇文少典道:“两江王府也有一位,不过却是无法与这位玉儿并论。”
东方弃心中轻叹,若是这位玉人和两江府给费万金做事的那个冰姬一路货色,这世道可真是日月不明了。
秋木道:“老夫今日真是大开眼界,不虚此行啊。”
王子野小声对玉千破道:“你们老玉家真有能人啊。”
玉千破笑道:“羡慕吧,要是有心想学这个,千破可以为你安排。”
王子野嘿嘿笑道:“一刀子捅死我吧。”
东方弃看了眼秦力,秦力低着头,端着小小的酒杯在那里专心致志的品尝。
宴席上气氛并不是很热烈,龙青山、秋木、蓝藤公主都不是健谈之人,下面几个都是小心翼翼的陪着,几个长袖妖娆的女子又舞了一曲,众人心里更闷得慌了。
阳春白雪的东西吃下去后想消化,看来一时半会的是办不了,先噎着吧。
终于,蓝藤公主起身告退,东方弃兄弟几人也长舒口气,这皇家的酒也没什么好喝的。
第二日,蓝藤公主便起身回国,中州王龙青山强留不住,只好安排了中州府的三名偏将率三千人的队伍护送,宇文少典自领人马返回两江府,王焕章随其通行。
原文起一行却没有走,因为中州王有令,几人暂留京城。
在京城中转了一天后,原文起就在驿馆闭门不出,东方弃兄弟几个在京城里逛得倒是不亦乐乎,秦力,王子野和张铁弟兄三个,拿着大哥特意给的五两银子,看啥啥好,都不知买啥。
待到第四天,终于有人来将众人领至中州王府。
王府后院,书房,龙青山负手而立,原文起和东方弃兄弟们在其身后齐整站立。
书房的摆设和龙青山的衣着差不多,简单,朴素,就是书多,经史子集,野史怪谈,林林总总的,摆满了书房。
在墙上挂着一张大周堪舆总图,上面标着一些符号东方弃他们压根看不懂。
另一面墙上则是挂着一幅画,龙青山正在看着这幅画。
画里是一座青山,山间奇松飞瀑,山顶白鹤流云,山下一湖,湖边一人,亦是负手而立,湖中两个戏水小童。
龙青山转身,在椅子上坐下,看着众人道:“此次红月使者被劫一事,太平县众衙役居功至伟。”
原文起道:“这都是小的分内之事,王爷谬赞了。”
龙青山盯着东方弃腰间佩剑突然道:“上次匆忙,没有细看,再将此剑借老夫一观。”
东方弃忙解剑递与龙青山,龙青山轻轻抽出,只见剑身暗红,通体暗淡而无光泽。
龙青山沉声道:“是把好剑,此剑叫什么名字?”
东方弃道:“王爷,此剑小的起名叫做豆腐剑,就是仗着此剑锋利,才侥幸击败吴厉仁。”
龙青山笑道:“豆腐剑,好名字,削金断铁,如砍豆腐一般,此剑已随你多久?”
东方弃道:“已有十年。”
龙青山将豆腐剑抛与东方弃,缓缓道:“观此剑血色,怕是已有千人在此剑下亡魂了,东方弃,你真是我大周杀人最多的一个捕快。”
口气一下子变的森冷,令众人心中一惊。
东方弃躬身道:“王爷,小人所杀之人,皆穷凶极恶之徒,平生自问,从未妄杀一人。”
龙青山点点头道:“神兵利器虽好,却要看在谁的手里,你们身为大周官差,当知责任所在,切莫依仗利器而心生妄念。”
众人齐声称是。
龙青山又看向张铁,胆大包天的张铁也不知怎么回事,看到中州王这心里就有一种压抑,不自觉的头一低。
龙青山微微一笑道:“听说你可以使动怒龙弓?”
哥几个一听,心中都是诧异,这中州王怎么啥事都清楚呢。
张铁瓮声道:“俺也是勉强可以拉开。”
龙青山道:“那怒龙弓不是只有神力就可以使动的,还需得到怒龙弓的认可,二者合一,怒龙弓才能发挥它的威力。”
张铁和东方弃等人都一怔,这可是第一次听说还有这事。
龙青山继续道:“怒龙弓也是属于我大周族人的神物,你需好好保管,日后将有大用。”
张铁登时一脸尴尬道:“王爷,那张神弓被俺扔了。”
龙青山眉头顿时皱起道:“扔了?扔哪了?为何扔掉?”
一连串的发问让张铁脑门子见汗,挠挠头道:“扔大海里了,当初情况危急,带着它太重,为了逃生,就扔了。”
中州王听完顿时为之气结,半响才道:“唉,你这黑小子,怎么如此鲁莽,那怒龙弓在战场上威力之大,根本不是你等所能想象的,把好好地一件至宝就这么扔了。”
原文起急忙道:“王爷,他们皆是乡野出身,粗鲁之人,不知这宝物的重要,还望王爷宽恕小的无知。”
龙青山叹道:“算了,这都是天意,我大周万世基业也不是靠一两件宝物就能稳固的。”
说完又对原文起道:“原县令,听闻你治理太平县颇有政绩,老夫让你们又在京城多留了三日,就是想听听你在这几日里对朝都有何感触。”
看到原文起欲言又止,龙青山笑道:“但讲无妨,恕你无罪。”
原文起沉思片刻,似乎下定决心一般,肃声道:“王爷,依属下愚见,我大周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东方弃等人“唰”一下,全部扭头看着自己的大哥,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听错了。
龙青山神色不动道:“说下去。”
原文起道:“朝堂之上,观圣上龙体,已有旧疾缠身,然太子之位,迟迟虚置,此隐忧一也,京城之内,伶人大宠,靡音盛行,扰乱民风,败坏德行,此隐忧二也,太祖神像,聚六十万民力,倾国库亿兆之银,虚扬我大周威名,实祸我大周国力,此隐忧三也,赋税增重,冤狱渐生,民,有苦难诉苦,官,掌法不执法,此隐忧四也。”
窗外寒风瑟瑟,屋里的东方弃等人却已是汗流浃背,脑袋只有一个,原文起的话却足以让众人被砍十次。
龙青山的脸色也渐渐沉峻,冷冷的道:“老夫很想知道为什么一个小小的太平县令,会有胆子说出这些话。”
原文起面色不动,弯腰躬身,一字字道:“位卑未敢忘忧国。”
龙青山重重一拍案几:“好一个位卑未敢忘忧国,南红月,东墨都,西罗刹,虎视我大周江山锦绣,已逾百年,此隐忧五也,两江、西川、宁云、青河,四方总督,拥兵自重,上缴税银,逐年递减,朝廷之命,置若罔闻,此为隐忧六也。东周祖宗之地,百年不得一统,其朝堂显贵,民间学子,渐呈忘却祖业之势,此隐忧七也。”
说完对原文起道:“你可有良策。”
原文起沉声道:“王爷,小的只能做好太平县令。”
半响龙青山喟叹一声:“你们都不错,老夫没有看错你们,记住,不要小看自己的知县一职,大周的基石,朝纲的根本,你们可知是什么?就是大周两千八百六十一个县城,我大周的县城,如果都如太平县一般,那我大周才是真正的天下太平。”
原文起恭声道:“下官受教了,王爷,下官言语不实冒犯之处,尚请王爷恕罪。”
龙青山会挥挥手道:“你们去吧,今日之言,莫再讲与他人。”
说完又想起一事道:“我在太平县那个老友,替老夫给问个好。”
原文起道:“王爷说的可是我县衙仵作?”
龙青山笑道:“就是此人。”
原文起道:“下官一定将王爷的问候带给仵作。”
龙青山看着众人,又说了一句让众人不解的话:“文起啊,在太平如遇难以决断之事,可直接来找老夫。”
东方弃等人虽不知中州王此话何意,不过都听出来,这是一番好心,有这么一个位高权重、武技无双的王爷罩着,让王子野几个均是兴奋异常。
也巧了,一出京城的城门,雪花飘飘洒洒,又开始打扮这北国河山。
在茫茫大雪中,众人踏上了返乡路,王子野等再也无拘无束,一路吟风赏雪,鬼哭神嚎,逍遥自在。
十几日后,太平县,终于遥遥在望。
原文起回望京都之路,脸色凝重。
此刻,两江王府内,宇文少典站在龙无忧面前,沉声道:“假的。”
此刻,红月国,秋木站在鳄神宫主土九黎面前,缓缓吐出两个字:“假的。”
此刻,大周皇宫,明光帝龙去疾手扶玉栏,一脸忧色。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