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
龙牙岩的喊杀声一传入木兵一村耳中,木兵一村顿时回过味来。
我还以为这东周军队是针对我实施斩首行动,敢情这一切是为掩护龙牙岩的偷袭队伍,他们过去多少人?
龙牙岩两座悬崖,各五百人。
丰凌阁与何臣舜各率队伍几乎同时登上两侧龙牙岩,心中都是震惊无比,两边崖顶,各有一门火炮已被调转完毕,霹雳弹都装好了,正准备点燃引信呢,火炮周围,各有约两千墨都军。
东周军与龙牙岩的墨都军只说了一句话,不管墨都军说的是什么,回答就两字,放屁,在墨都军琢磨咋回事的时候,明晃晃的厚背刀已然搂头砍下,龙牙岩立时陷入混战。
木兵一村停住身形,望向龙牙岩,上面人影绰绰,杀声阵阵。
王子野就在龙牙岩这杀声中,冲至四哥身旁,荡开群刀,一把拉住四哥,转身就走,木兵一村此刻暴跳如雷,怪叫连连,不管如何,先杀了这两个东周人。
墨都军在木兵一村怪叫中,攻击更加凶猛,何一平右腿早已麻木,怒喝五弟:“给我滚。”王子野如何肯听,拼死护在四哥身侧,向皇城缓慢靠拢。
齐心德在城头忽然高呼:“放箭。”数十只雷火箭呼啸而下,将两人身前至城墙围堵墨都军炸倒一片,王子野大喜,将何一平用力向前一推,自己转身挥刀,挡住身后墨都群狼。
木兵一村几步抢出,对着王子野一刀劈下,王五爷却是认得木兵一村,一见对方冲自己砍来,心中真是又惊又喜。
给五爷我上了半天菜,可算是把红烧鲤鱼端上来了。
王子野双目怒睁,力贯双臂,大刀如山岳压顶,结结实实与木兵一村长刀砍在一起。
木兵一村嗷嚎一声,虎口震裂,长刀差点脱手,王子野亦是双臂发麻,但是此刻岂会给敌喘息之机,大刀再次挥出奔雷一击,朝着木兵一村脑袋直直劈下,木兵一村横刀一架,两刀相交,木兵一村从脖子到脚后跟,全麻,两个膝盖一软,扑通跪倒在五爷身前。
墨都兵都跪了十几个了,也轮到元帅跪了。
矮小的木元帅跪在高大的五爷身前,就像犯了错的熊孩子跪在老爹面前一样。
这熊孩子犯了错,就得打,不打没记性。
周围墨都军如疯了一般抢在木兵一村身前,刀影闪闪,对着五爷连番砍出,五爷挥刀一挡之际,几个墨都军拖起元帅向后就跑。
我们的大元帅,虽说咱墨都人天天在家跪,可跑这来发贱跪下,也太那啥个撸子丢人了。
王子野血战多时,方才拼尽全力砍出两刀,气力渐衰,见没能斩杀木兵一村,心中懊恼无比,又惦记四哥,遂不做纠缠,转身撤回。
何一平踉踉跄跄退至墙下,方不言长绳早已等候,何一平抓住绳头,墙上众军发力上拉,齐心德手一挥,又是数十只雷火箭射出,射得是王子野身后追杀的墨都军。
何一平刚被拉起,王子野已到墙下,身后利箭飞至,却是墨都军慑于雷火箭之威,也开始纷纷放箭。
兄弟二人长刀舞动,护住周身,谁知乱箭之中,一箭嗖的一下,射中长绳,长绳断裂,何一平顿时向下跌落,王子野身子向后一靠,何一平单手抱住五弟肩膀,稳稳伏在五弟背上。
两人上封下遮,挡住如雨箭矢。
方不言将长绳再次放落,还未落至地面,就已再次被射断。
远处的木兵一村这时还过魂了,又是一通怪叫,墨都军顿时向着兄弟二人嚎叫杀来,城墙上再次射下雷火箭,哪知墨都军倒下一片后,再次向前冲来,在倒下几百人后,终于逼近兄弟二人身前。
墙上雷火箭不敢再射,生怕炸伤兄弟二人,王子野背负四哥,紧贴城墙,再次陷入苦战之中。
方不言见得两个哥哥如此险情,五内俱焚,下面墨都军为防止城墙援助,无数弓箭手直射上面众军。
何一平奋力自五弟身上跳下,背靠墙根,单腿而立,与五弟双刀齐出,力求多杀一人,城墙上方不言避开数箭,正在心念电转,苦无对策之际,忽闻身后有人呼喊:“小七。”
方不言回头一看,更加急火攻心,却是二嫂谢巧云和四嫂莫七姑推开几名军士,沿城墙台阶跑上来。
方不言双手一拦,疾呼:“嫂子,退下去。”
莫七姑只是不理,一个劲想冲上来,谢巧云奋力抱住七姑,却不如七姑力大,方不言生怕两位嫂子被利箭所伤,厉声道:“挡住此二人。”几名军士抢过,生生拦住七姑。
方不言反身抓起绳头,揽在腰间,大吼一声:“放我下去。”
“你敢!”喊出此话的是二嫂谢巧云。
二嫂性子急,脾气暴,这么多年她的话那个兄弟敢不听,二哥本领那么大,在家隔三差五还受点家庭暴力呢。
但这次,最小的七弟却没有听从,就待纵声跃下。
谢巧云抱着莫七姑的腰冲方不言再次喊道:“小七,你二哥来了。”
方不言一愣,二哥,在哪?二哥在天上。
皇城前,天空中,血衣白发破长风。
长风破,流星落,生死豪情一笑过。
二哥东方弃,流星坠落,在方不言身前抛下一人,冲方不言喊道:“放绳。”说完人如苍鹰翔空,飞落城下,方不言内心之喜,无以言表,抓住长绳,一甩而下。
几个挡着巧云和七姑的军士只见到一个白发人从天而降,一闪即逝,个个奇怪:“这老头是谁?”
巧云闻言怒道:“这是我们家老头。”接着心里小鼓一通乱敲。
我的天,我们家老头居然飞下来了,又飞下去了,你可快点飞上来。
东方弃豆腐剑幻出寒芒千道,将两位兄弟身前冲杀墨都群狼,连刀带胳膊扫落,身后的王子野与何一平先是一怔,这是谁?怎么是二哥?是幻觉吗?接着狂喜,二哥,真的是二哥。
王五爷呜呼啊哈,自己都不知嘴里喊啥,何一平泪水夺眶而出,二哥,怎的已是一头白发。
东方弃大喝:“老四,上去。”何一平抓住长绳,上面东周军士冒着支支利箭,发狠将四哥上拉,东方弃停在半空,挡下射来之箭,片刻之功,何一平已是被救回皇城。
王子野心中大宽,厚背刀一举,竟再次冲入墨都军中厮杀,东方弃怒喝:“回来。”飞身冲下,挡在五弟身前,王子野脑中灵机一动,长刀抢出,一巴掌拍在离自己最近的一墨都兵脑袋上,将其打晕,挟在肋下,此时长绳再度放下,王子野夹着这墨都兵抓住绳头,兄弟二人如法炮制,终于脱离狼群。
木兵一村远远望见,登时恼羞成怒,一通怪叫,墨都大军攻城势头更加凶猛,木兵一村再次狂叫,墨都军中立刻分出近五千人,朝龙牙岩冲去。
龙牙岩羊肠小道,大军压根挤不上去。
那阴幽子忽然飘落木兵一村身侧娇笑道:“木元帅,本长老就为你出一次力,解决龙牙岩的东周军队。”
木兵一村大喜过望,道谢一声,握紧长刀,亲自压阵,攻打皇城。
阴幽子望着皇城,眼中恨意无限。
刚才那白发之人就是杀我哥哥之人,我一定将你逼出来,蹂躏致死。
木兵一村亲自督阵攻城时,齐心德却不在城头,因为东方弃将龙天安带回来了。
二哥与五弟一上来,兄弟四人聚在一起,互相看着浑身浴血的彼此,心中如翻江倒海一般,一个念头几乎同时涌上几个兄弟心间。
当初师傅让我们到这里,是无意为之,还是刻意安排。
二哥东方弃的心中最是雪亮,自己的师尊,谋略无双的中州王,似乎每件事都有他深深的谋算在里面。
巧云和七姑还眼见亲人回归,泪水如河,但是还没挤到众人身前,齐心德早就拖着东方弃几人直奔皇宫,差点把巧云和七姑急死。
皇宫内,龙天安一见父皇,又惊又喜,又恨又悔,匍匐在明正帝面前,一言不发。
齐心德安排皇宫太医将何一平接走救治,急匆匆的与二哥东方弃、王子野、方不言拜见明正帝。
一见明正帝,东方弃立刻上前:“大周青龙军贺元帅麾下讨虏将军东方弃参见陛下。”
老五、小方均是心道,二哥啥时做将军了?几品?大哥那事解决了?拨乱反正了?
龙千沉对跪在身前的龙天安视若不见,看着东方弃道:“大周局势如何?”
东方弃将三王造反以及东君城战事细述一遍,龙千沉眉头紧皱,沉声道:“依你所言,东君城现在已无战船可用?”
东方弃道:“正是,战船全毁,东周几十万将士滞留东君城。”
龙千沉与齐心德互视一眼,齐心德的心里早已一片冰凉。
龙千沉沉默半响才开口,问的是龙天安。
“你答应墨都人什么条件,让他们助你进攻大周?”
龙天安泣声道:“儿臣答应墨都东英神将和人玉皇帝将玉珠、明珠、止风三岛割让给他。”
啪啪啪啪啪啪,龙千沉霍然起身,一口气不知扇了龙天安多少巴掌,直到臂酸手累才停手,最后一脚将龙天安踢倒,脸上暴怒之色让众人均是内心狂震。
龙天安倒在地上,一张清秀的孩儿脸全然变形。
龙千沉面容在这一刻愈显苍老,指着龙天安,语气无比低沉:“逆子,莫说三个岛,就是指甲之地,也不能与墨都人交易,朕真想现在就杀了你。”
齐心德脸色一变,却不敢出声,龙天安只是无声泪流。
龙千沉目光扫视众人一遍,然后看着龙天安,眼中露出无尽痛苦:“你如今已长大了,父皇今日就让你在死之前明白几件事。”
“百年前你祖爷爷文帝一世奇才,心比天高,与你那安顺帝爷爷相争我大周龙氏家族皇位,当时你祖爷爷之文韬武功,谋略智计,天下谁人能望其项背,你可知为何兵败?”
“朕告诉你,他败在天下民心之下,败的是一个理字,你那安顺爷爷只做了两件事,那就是让天下百姓能有地种,能吃饱饭,官吏清明,这两件事做好,你的祖爷爷如何能胜。”
“兵败伏龙岛后,你文帝祖爷爷亦明白此理,心气已收,安顺帝念及同祖同宗,兼之周边蛮夷见我大周内乱,有蠢动之心,故与你祖爷爷定下血誓盟约,默许你祖爷爷固守伏龙岛,两家再不动刀兵,伏龙岛做为大周海路屏障,若伏龙岛有变故,大周必出兵援助。”
“伏龙岛这名字就是你祖爷爷所起,就是让龙氏血脉的这条龙永远伏守于此岛,父皇名讳千沉,你可知何意,就是让这伏龙岛在这大海之中,根深永固,父皇为你起名天安,就是想让你安心于伏龙岛,让伏龙岛百姓做到安居乐业。”
“而你,都做了什么?割让三岛,在大周危局之时,出兵进犯,民心尽丧,大周和东周万民岂非恨你入骨,恨朕入骨。”
龙千沉一口气说完,胸口起伏,看着龙天安,脸色一片伤感。
“几年前你年龄尚小,父皇本待再过时日将这一切告知于你,谁知父皇又出此变故,让你犯下这逆天之罪。”
龙天安跪行几步,泪如泉涌:“儿臣小时,见你每日眺望大周方向,以为你心怀故土,有收复之心,父皇又精心维护那十几艘铁甲船,花费巨资于武备,始终以为,这一切都是为与大周开战准备。”
龙千沉长叹:“天安,你好无知,故土之心,谁人未有,我伏龙岛军民,那个祖辈不在大周故土,父皇整治军备,皆为防备墨都之野心,父皇让莫机心、黄伯恩等军中将领与墨都往来,为的是让他们了解墨都军力,万一有战事发生,心里有个底啊。”
“大周明光帝、中州王等人对此看的明明白白,心照不宣,我伏龙岛军械材料缺乏,若无大周军方默许,如何横跨万里,潜运军械到这伏龙岛。”
“墨都人与我伏龙岛明里交好,实则狼子野心,觊觎我伏龙岛和大周河山多年,你可知为何?”
“那墨都岛国所处海底,布满火山,大小地动几乎每日都有,墨都举国上下,时时为身处至险之地而焦虑,从他们的皇帝到田间村夫,都知道这个事,终日忧心忡忡,想着再辟疆域,而我伏龙岛和大周河山,则是他们做梦都想得到的国度。”
“多年前,你那安顺爷爷和文帝爷爷均已察觉此事,虽有所防范,却不能解决此事,墨都人这几年励精图治,国力发展迅猛,而你,就在这个时候,给了他们一个天大的机会。”
东方弃听龙千沉说完,心中一震,自己与龙千破那次闯入的岂非就是墨都海底,一想起那如恶鬼地狱一般的海底,东方弃不由倒吸一口气。
东方弃拱手道:“陛下,末将曾闯入墨都海底,与陛下所讲无二。”
众人闻言大惊,东方弃将墨都海底所见讲述一遍,众人莫不称奇。
龙千沉道:“这墨都海底,凶险无比,当年只有文帝晚年之时,甘冒奇险,独闯墨都海底,大战东英神将,最后将之击杀。我所讲述,也是听自祖上所传。”
众人均骇然道:“这东英神将为何再次复活于世。”
龙千沉道:“此事朕亦不解,难道那东英神将果真修成不死之身,不过两人大战一事,天下间几乎无人知晓。”说完看着龙天安又道:“朕一心防着这墨都人,你这逆子居然引狼入室,杀你百次亦不能赎你之罪。”
齐心德对于老皇帝最为了解,见得对于龙天安所言,知这位皇上对自己的儿子已有必杀之心,急忙跪倒道:“陛下,出兵大周,都是臣及百官糊涂,太子年幼,不知天下局势,然却是孝心情深,臣恳请陛下宽赦太子死罪。”
龙千沉还未开口,龙天安忽然在地上连磕三头,转身对着齐心德道:“父皇所言墨都国情,天安如何不知,一切都是天安愚蠢,未看出墨都野心,只以为割让三岛,就可满足墨都人贪欲,时至今时,天安才明白,我东周列岛,都是祖宗血汗,如何能让尺寸之地,东周大周,龙氏血脉之事,如何能假手他人。”
“墨都人虎狼之心,禽兽之行,天安在那灵珠岛已看的清清楚楚,今日,当以残躯,战死于沙场,万不敢苟活于伏龙岛军民面前。”
说完,自怀中拿出一只黑黝黝的铁制的小手掌,双手举过头顶,恭恭敬敬的道:“父皇,儿臣在您受伤之时,未经允许,偷用我黑水宫信符,贸然调动天下黑水宫势力,陷我伏龙岛于危局,此罪百死莫赎,儿臣甘愿父皇处置。”
东方弃与王子野、方不言听到龙天安之言,顿时脑子轰的一响,浑身僵硬。
黑水宫,这龙千沉难道就是天下最神秘的黑水宫宫主。
我等兄弟被诬陷,一心想给自己正名的不就是想让天下人知道,我们不是黑水宫的人吗,而现在,我们却就在黑水宫。
龙千沉接过铁手掌,点点头道:“你既然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做,那就去做吧。”
齐心德闻言,连连叩首疾呼:“陛下,东周皇室只有天安太子兄弟一人,臣愿替太子领罪。”
龙天安转身对着齐心德磕了个头,痛声哭道:“天安罪无可恕,当一死以谢天下,父皇年迈,以后国家事务全赖叔叔操持了。”
齐心德亦是双目泪流,对着明正皇帝高声道:“陛下,此次之祸,由大周朝廷无德,内乱引起,太子其行虽有错,然其本心,亦是想我东周强盛,万望陛下开恩。”
东方弃与王子野见此情景,心下恻然,同时施礼道:“望陛下开恩,宽恕太子死罪。”
“住口。”
龙千沉一声怒喝,自龙椅上站起,指着众人道:“尔等可知,此逆子死罪由何开始?”
看着怔怔众人,龙千沉缓步走下龙椅,指着龙天安道:“身为堂堂太子,未来国君,居然想着用江山做交易,莫说引来外敌入侵,只要动了这个念头,他,就是我大周一族百死莫赎之人。”
“大周也好,东周也罢,那寸土地不是列祖列宗休养生息之所,不是无数儿郎热血洒遍之处,而你,居然拱手相让,今日朕就告诉你,当你自以为计,脑子里有了这个想法的时候,你就已经犯了必死之罪。”
“你想我东周强盛,我且问你,东周如何能强盛?”
龙天安与齐心德皆哑口无言。
“东周强盛之本,在于大周,我与大周,有若唇齿,若是大周国力无双,四方震慑,东周必然强盛,纵国有二主,岛陆分治,大周也不会以刀兵相逼,若是大周衰微,外族进犯,四分五裂,则我东周弹丸之地,必有亡国之祸,纵留的些许龙氏血脉,也是成为蛮夷属国,寄人篱下,任人欺凌,那时,不要说国家强盛,就是百余年后,你们的子孙,还能记得大周族人的语言已然不错了。”
兄弟三人背上冷汗淋淋,想想若真有那么一天,自己的后代,一大家子人围在一起,口中呜哩哇啦的不知说着啥,不要说能找到自己的坟头,能知道祖宗姓啥就不错了。
龙千沉冷哼一声,对龙天安道:“随朕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