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滚地,肆意地清洗着九天冷月,泥泞横流,还归大地本来的颜色。
“呸。”无尘吐掉嘴里的雨水,擦了擦脸上的血,任凭全身流淌着纷纷扬扬的大雨,拼着命,摇摇欲坠着站了起来,凄惨一笑,道:“看来,还是要用疾风起手式啊。”
其实早在大战之初,无尘便知道疾风起手式定可压制闪电虎,但他如此状态,所以一直不愿动用,毕竟那寒毒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他,他可不希望最后是同归于尽,可是到现在,无尘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回不回得去是很重要的事,但眼下,能不能降伏闪电虎则成了最重要的事。
剑刃横空,切过雨幕,无尘勉强躲过闪电虎的又一次攻击,然后右手剑尖轻点,犹如大海浮萍,瞬间疾风起手式便斩了出去,如果如此还败不了闪电虎,那大概,就打不过了吧。
绝望的神情一扫而过,无尘顾不得其他,挥剑便斩,左手反握剑,脚步前倾的同时,右手已然凌空三斩,瞬间疾风起,剑刃便已划破了闪电虎的前腿关节,不过那虎也算反应敏捷,虽血流如注,却愈发疯狂了起来。
无尘见状,用最后的气势再斩,然后借势翻身而上,已骑在猛虎身上,无尘双目绽放光华,虽然病态,却神威无比,就要在猛虎的脖颈处插剑而入。
锋利的剑锋划破毛皮,溅起的血液喷将起来,溅了无尘一脸鲜血,闪电虎哀嚎,直挺挺倒了下去,它再不敢妄动,显然,无尘只需再用力一插,闪电虎就真的要毙命了。
大功告成,无尘也是一阵眩晕,简直差点滚落虎背,忙抓住闪电虎的一只角,自己沉思道:“我已无力回去,不如让这恶虎代步吧。”
无尘任凭那剑插在闪电虎脖颈,也不拔出,也不刺入。然后用脚踹它的肚子,且用手掰它的头,就是要让它爬起,载他回去。
闪电虎不明所以,但还是爬了起来,然后在无尘的调教下,会意地朝着村子狂奔。一路上,无尘又是扭它的头,又是踢它的肚子,勉强地控制着方向,虽然这虎受伤颇重。跑起来大受影响,但也算得上快如疾风。
“虽然有虐待动物的嫌疑,但谁让我也要活命呢?”一路上,无尘始终没有把剑拔出,毕竟这天下的生灵,没有哪一个会甘愿臣服于别人胯下,除非,你可以捏着它的喉咙。
提剑跨虎挥天雨,我辈自当纵驰骋。无尘沐雨而归,穿越村子,直看得村民目瞪口呆,他们皆是常人,何时见过脚下能带起闪电的异兽。看向无尘的目光,全是崇拜与羡慕,他们哪能知道,这一切,都是无尘用命搏回来的,又有谁知道,无尘已身中太阴寒毒,朝不保夕呢?
正在一旁砍柴的江水寒自然目睹了这一切,他只看得无尘坐骑神骏无比,萦绕雷电,宛若天神下凡,遂不自觉地看了看手里的柴刀,当下自惭形秽,却道:“我为何不能修道,难道我此生就要一直仰望别人吗?”他扭头不去看无尘纵虎而过,却最终还是把目光转了过来,看着无尘的背影,道:“他日若有机会,我一定比你强,比你们所有人都要强。”
大雨滂沱,洗尽了人世荒凉,又有多少的梦想就这样被大雨打落,然后深埋泥土,最后腐烂成尘,就像没有活过一般。
无尘注定不会伤春悲秋,闪电虎坚硬的头颅撞倒了自家的大门,无尘看着熟悉的院落,心中一酸,差点眼泪淌落,忙道:“父亲,母亲,我回来了。”
雨幕遮蔽着天空与大地,屋子里的朝凤道:“回就回来了,喊什么,这次怎么去了两三天呢?还有,不要以为骑个大老虎回来就可以招摇过市,你一样要把门给修好了,小兔崽子,门都敢撞,还反了你了。”
无尘无奈,果然家有一妈,如有一宝,他无奈地尴尬笑了笑,就要从闪电虎身上站起来,结果一阵眩晕,寒毒震荡,又一口血从嘴里喷了出来。
“小尘,你又受伤了……”朝凤刚要出门教训无尘一番,正好目睹这一幕,直接飞奔凌空而起,直奔无尘而来,突然展现的实力,着实把那闪电虎吓了一跳,险些就要跳起来,不过幸好朝凤眼疾手快,一脚踏在猛虎头顶,把手一伸,已把无尘抱在了怀里,而无尘,此刻顿感安全无比,紧绷的精神一下子松懈开,也是昏了过去。
听到异响,正在打坐的张不归也走了出来,一眼便看到无尘浑身青黑,萎靡不振,便道:“这孩子,怕是胸中毒了。”
夫妻二人连忙把无尘抱进屋子,张不归见多识广,一眼便知无尘所中乃是寒毒,不由长长舒了一口气,道:“寒毒而已,一时半刻便好。”
张不归盘坐而下,顿时运起《通天心法》,且看那精气汇聚,竟夹杂着阵阵天地吟动,显然,他的修为又精进了。
但张不归这一次,毕竟看走眼了,无尘所中为寒毒不假,但却远远不是一时半刻能好的,毕竟那是太阴寒毒,为太阴龙脉中的天下至阴至寒之气,岂是那么容易祛除的,若不是无尘身心坚韧,且有点奇缘,恐怕早就成亡魂了。
张不归头顶先天精气,玄功一出,自然是风雨同震,只见那精气如龙状,攀附腾挪,在张不归手中翻来覆去,然后随着劲道十足,但却中正平和的一掌,张不归体内的精气直奔无尘而去,真是浩浩荡荡犹如龙马奔走,瞬间便已把无尘淹没。
浑厚的精气犹如茫茫白色雾气,氤氲弥漫之间,在无尘身体中穿梭而过,寒气被驱逐,无尘头顶腾起白气如烟,他感觉自己全身舒泰,身体各个角落中的那种阴冷也在快速褪去。
张不归继续运功,只见他浑身衣衫鼓动,周身罡风浩荡,小屋甚至都要塌了一般。
时间如雨落地,缓慢而有节奏,张不归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他已足足用了两个时辰了,无尘体内的寒气虽被驱逐,但却犹如滔滔江水,根本就是无穷无尽。
“给我灭。”张不归大喝一声,然后十指结印,瞬间一条龙形精气自他天灵盖飞奔而出,龙形精气随风舞动,真是壮阔无比。
“疾!”张不归并指如剑,牵引龙形精气,大喝一声,突然离地而起,他把双手一盘,仿佛要抱住那龙形精气,然后如醍醐灌顶一般,双掌一撑,直把那龙形精气灌入无尘体内。
暴雨滂沱如山洪泄地,村子里粗壮的槐树被一道闷雷扫中,顷刻折断,只把那巢尚不会飞的乌鸦淌进了浩瀚的泥泞里……
很久之后,张不归终于收功,他额头密布汗珠,气喘吁吁,很显然,他已经尽力了,但无尘体内的寒毒仿佛永远无穷,根本驱之不尽,不过幸好的是,无尘已醒了过来,短时间是不会有性命之忧了。
“小尘,你究竟哪里招惹的这东西,如此霸道?”张不归盯着无尘的眼睛,自己的孩子,哪里有不心疼的,但是,事情的前因后果还是要知道的。
朝凤眼睛发红,已经把无尘抱在了怀里,抱得很紧,仿佛只要他一松手,无尘就会离开一样。
“母亲,你抱得松点,孩儿这不是还没事吗!”无尘尴尬道,他自己经历了什么他心里清楚,如果那么容易对付,那还能叫太阴龙脉吗?
“父亲,母亲,你们知道什么是拈花之地吗?”无尘决定从头说起,他一边说,一边脑子里便自觉回忆起了当日的经历,道:“那里身在地底,虽然暗无天日,但却有光,里面有一个泥塑的佛家丈六金身,那泥像凶神恶煞,手里还拎着戒刀与禅杖,最重要的是,那泥身身披破布,脖子上还挂着十几个雪白的人头骨。”
张不归陷入了沉思,朝凤也陷入了沉思,他们喃喃道:“拈花之地,拈花……拈花……丈六金身……”
“对了,那里还突然疯长起好多花,并且很香,应该没有毒。”无尘思索,补充说道。
“突然长起了花……”张不归思索道,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站了起来,但却又想得不太清楚,便走来走去,嘴里还自言自语道:“拈花……拈花……拈花拈花……我好像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