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一再得知是果眉写童话后，没有表示吃惊，也没有表示赞赏，似乎是听到了一个网上发的关于路人甲的普通新闻一样，事不关己，不过如此。他只是松了一口气地说：“行了，知道一海还平安就行了。舅舅舅妈很担心他出什么事了。”
果眉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一海结婚没有告诉你？”
“他娶的外国人，在教堂办的仪式，没通知家人。”
“听起来有些匆忙？”
“一海是成年人了，又出过国，思想新潮也正常。要是他再联系你，告诉我一声。”刘一再显然不想讨论这个问题。
无论如何石一海也是有着一半血缘的弟弟，刘一再在关键时还是要维持他，即使在前妻面前。前妻是彻底的外人啊。
果眉想到上一次在餐厅里遇到的那个外国女人，记得叫罗拉丝，但不知道德语名叫什么，应该是接近的发音吧。当时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果眉也没有询问这个同学的事情，石一海也没有解释什么。
现在想来不解释确实挺奇怪的。约会中男人被另一个表现亲昵的女性叫走了，却没有向女人解释为什么，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呢？当时理解是没什么可说的，现在看来，也许是说不出来？
不知道新娘是不是这个罗拉丝，要是自己懂德语的话，就知道他们当时说了些什么了。陈清扬懂德语，而且当时显然听明白了他们说什么，才主动过来招呼自己。要不要问问陈清扬呢？
事隔这么久又问陈清扬这事，可能也太唐突了。陈清扬也不一定记得，而且是不是还需要解释下为什么她会和石一海俩人去吃饭。陈清扬当初看出他们是约会了吗？和那么年轻的男人约会，陈清扬是不是会认为自己是个轻浮的女人呢？
想到这么久陈清扬也没有主动地约过自己，也许不仅是因为他还思念亡妻，更是对自己没有好感，也许根本就是有成见呢？所有表现出的关心友善也许只是一个成年男人或者说有修养的男人的日常行为，根本没有其它意思。所有与众不同的感觉，仅仅是因为自己对他的喜欢。
果眉一时理不清自己的思绪，给加美打了电话，她需要找个人诉说一下。
接电话的是姜怀群：“加美正在抢救，她出血了，可能流产。”
“啊？现在？严重吗？哪个医院？”
“不知道严重不严重，刚刚送进急救室。你不要过来了，你过来也解决不了问题。我知道这周你女儿在家。”
把女儿留在家里去医院确实不合适，可是果眉又很想去，她立刻感觉到脑袋翁翁开响，又再一次追问：“怎么搞的呀？为什么会出血？”
“不知道，她就是窝在沙发上看手机，突然就出血了，止也止不住，就叫了120来医院了。”
“幸亏你在家。真是的，怎么这样？”
“我再也不出去啦。”
“我还是得去，哪家医院，我必须去。”果眉说着已经开始喊女儿：“宁宁，和妈妈一起出去一下。”
赶到医院时，加美已经送到了病房，孩子还好，但需要卧床保胎。
果眉看到躺在床上的加美就哭了起来，加美反倒安慰她：“没事的，就是出了点血，我都没哭。别哭了，孕妇需要保持好情绪的。”
果眉擦擦泪，不由得笑了：“都吓死我了。要个孩子这么不容易，哪能出差子。”
加美却拉着宁宁的手说：“也有容易的，你生宁宁就很顺利呀。看看现在多漂亮的姑娘。对不起呀，宁宁，这么晚还害你跑医院来看阿姨。”
宁宁说：“我正好想阿姨了呢。阿姨你一定会顺利的，小妹妹也会顺利的。”
“是小弟弟哦。你姜叔叔可一心盼的是儿子。”
姜怀群说：“儿子女儿我都喜欢，就算没孩子也可以，老婆，我有你就够了。”
加美对着果眉说：“听到了吧？值了，出一次血，听到了久违的情话。”
“你儿子会顺利出生的。放心吧。他得出来看看这对恩爱爹娘呀。”果眉还真是打心里羡慕加美，她和姜怀群虽然聚少离多，但感情倒是一向很好。
“得了，既然你来了，也得发挥点作用。怀群，你回家取点东西吧，出来匆忙，什么也没带。”
加美一项一项交待拿什么东西，逐一告诉姜怀群内衣在哪个抽屉，箱子在哪里，毛巾拿哪块。姜怀群一一记下了，才走了。
加美对宁宁说：“宁宁，你将来嫁人一定不要嫁你姜叔叔这样的人，对家务就是弱智一个，要嫁个像你爸爸那样会做家务的。当然，绝对不能像你爸爸那样，是要会做家务又深情的男人。”
加美自己也知道这话说的有点不合适，就自己转了话题：“宁宁，你们同学里有谈恋爱的吗？”
“有。我还收过情书呢。”
“真的？”果眉和加美加同叫了出来。
“我退回去了。我不谈恋爱的。我要陪妈妈，还要陪爷爷。我有很多事要做呢。”
“退得对，千万不能谈恋爱。”果眉松了一口气。
“宁宁好棒哦。这么有责任感。一万个赞。”加美竖起了大拇指。
“加美阿姨，告诉你个惊天消息，我叔叔结婚了，石一海叔叔结婚了。”
“哦？和谁？什么时候？”
既然话题已经到这了，果眉就把自己的想法都说了，包括罗拉丝的事，这还是她第一次说。
“妈妈，原来你见过叔叔的新娘啊？”
“我不知道是不是她，也许他们以前是恋人呢。”
“不对呀，石一海一回国不就追你了么？难道他脚踏两只船？”
“可能叔叔回国后，喜欢妈妈了，才甩了那个罗拉丝。可是妈妈又不和叔叔谈恋爱，叔叔就又和她结婚了。”
“你这么小，还真会想？”
“故事不都这样吗？可是，那样的话，叔叔不就成了见异思迁的坏了吗？”
“见异思迁，这个成语用的好，不过，你相信你叔叔是那样的人吗？”
“不相信。我叔叔是说话算话的人。”
“你呢？果眉，你相信石一海是见异思迁的人吗？”
“我现在不知道该相信谁。”
“那就谁都相信。石一海对你是真心的，结婚也是真心的。人的感情会变化也是真心的。全部相信好了。”
“那我就不敢再谈恋爱了。”
“那就要更加真心地投入恋爱了。只要真心就够了，不问结果，也许这样才是最容易的。”
从医院回家已经十点半了，宁宁立刻洗漱上床。她明天还要去爷爷家。爷爷现在的生活的唯一盼望就是每周可以来的孙女了。果眉没有想到，最后和自己争女儿的，不是刘一再，是刘一再的爸爸。
果眉也不能不同意宁宁去。在老人和孩子面前，中年人是没有什么能力维护自己的利益的，唯一的选择就是忍让，在可以选择的范围内，努力过好自己的生活。
可以选择的范围说起来无限大，其实还真是小。作为单身果眉似乎可以和任何一个男人约会，但事实上根本没有可以选择的男人。作为女人加美似乎可以选择在任何时候生孩子，但她却只能躺在床上努力保护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
不知道石一海是不是也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结婚的。这么匆忙反常的结婚肯定不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他为什么会限入到没有选择的地步呢？
果眉一下子就担心起来。她给石一海发了一条微信：“一海，听说你结婚了。祝新婚快乐！”想了想，又补发了一条：“宁宁很想念他的一海叔叔呢，也想见一见新娘，有空联系一下吧。”
两分钟后，果眉收到了石一海的回复，是一秒中的语音。果眉刚刚听完，对方又撤回了这条语音。但果眉还是听清了石一海说的是：“姐姐，救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