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生活美满、事业有成的高山在妻子眼里是个面临精神崩溃的男人,特别是知道这个男人还曾经爱过自己,这让果眉的心情不由得郁闷。
果眉突然意识到,无论什么样的年龄,恋爱都是件复杂而烦恼的事。自己过了三年清心寡欲没有男人的单身生活,虽然有时孤单,但也很简单,虽然没有什么值得很高兴的事,但也没有什么让人痛苦的事。现在想结婚恋爱了,关注身边的男人了,烦恼立刻就来了。
烦恼似乎不想放走身边的每个人,包括那些已经开始新生活的人。星期天一晚上,刘一再突然来了。
离婚后,刘一再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了再没有来过这个家。据说这是他对现任妻子的承诺,除了女儿要断绝和果眉的一切联系。
刚离婚时,果眉因为马桶堵了,曾经习惯性地向刘一再求助过,因为之前这些事都是刘一再负责。但刘一再支支吾吾地说不能来,而是打了物业的电话,后来物业来修好了。以后,果眉就没有再向刘一再提起过,除了女儿的事也不和他联系。
但物业似乎很关心果眉,经常来吁寒问暖的,果眉有事也特别帮忙。后来才知道刘一再和物业打了招呼,还送了礼,请他们多关照果眉。果眉把这当作是作为女儿爸爸对女儿和女儿妈妈应尽的义务。
果眉第一反应是女儿有事,这周她去爸爸家:“宁宁呢,出什么事了?”
“宁宁和同学聚会去了。你不用担心。”刘一再说着坐在了沙发上。他看了一眼屋子:“这儿什么也没变,你真的没有重新收拾屋子。”
果眉这才意识到,离婚后自己确实没有对房间里的东西做过任何改变。除了刘一再带走的他的日常用品,这个房间里还是三年前的样子,很多东西是刘一再买的或者刘一再和她一起买的。事实上,果眉从来没有想过要改变。但刘一再肯定不是来怀旧的,他的新生活不是很幸福吗?
“那你有什么事?”果眉问。
“没什么事,给我泡杯茶吧。”刘一再说,声音里有一点疲惫。
果眉很想说“回家让现在的老婆泡吧。”但她没有说,而是去泡茶。
果眉看着刘一再端起茶杯,才想到这茶杯是刘一再出差时从宜兴带回来的。果眉看了一眼四周,似乎才意识到到处都是刘一再留下的东西。
刘一再喝了一口茶,突然捂着脸哭了起来。
果眉一下子愣住了。她和刘一再生活了那么久,只见到刘一再哭过一回,就是女儿四岁高烧昏厥,刘一再急哭了,那也只是掉了眼泪而已。现在刘一再却像一个孩子那样嘤嘤嗡嗡地哭出了声。
发生什么大事了?
刘一再足哭了有十多分钟,才叹着气擦干了眼泪,默默地喝茶。以前刘一再告诉过果眉,他生气时先不要管他,过一会儿他会好的。所以果眉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刘一再说:“我妈病了,胃癌晚期,医生说只有三个多月了。”
“啊,什么时候查出来的?”
“上星期一,已经住院一个星期了。”
果眉知道,对于一个癌症晚期的病人来说,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是多余的。
她说:“在哪个医院?我去看看吧。”对于前婆婆,果眉心里还是很惦念的,她们做了十几年的婆媳,一直相处得很好。
刘一再喝完了杯里的茶,站了起来说:“你不用去看了。我走了。我只是想找个地方痛痛快快哭一场。”
刘一再走了,果眉开始哭了起来。果眉哭得很伤心,她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这么伤心,为了得了绝症的前婆婆,为了痛哭流涕的刘一再,为了精神压抑的高山夫妻,为了横死他乡的张续,为了自己人到中年却还得强打精神去应酬只是为了找一个男人过日子。总之,果眉也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哭够了,擦了眼泪,洗了脸。果眉知道需要面对的问题还得面对。她想给加美打个电话,和她聊聊高山的事,还有刘一再刚才来的事。加美会从爱护果眉的角度来提建议的,这一点果眉相信。
刚拿起电话,电话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来自广东佛山。果眉顺手挂了,但那个号码又打来了,骗子的电话可不打第二遍。果眉想到张续也是佛山的,电话响到第五声的时候,她接了起来。
电话一通,一个女人厉害的声音就问她:“你是谁?”
果眉想也没想就回答:“我是张果眉,你是谁?”
对方又问:“你跟张续什么关系?”
果眉说:“同学呀,你跟张续什么关系?”
“我是他前妻。”
“前妻?”果眉忽然想到张续有两个前妻,但也不好问是哪一个,就说:“你找我什么事?”
“我想知道,张续死前最后一个电话为什么是打给你?”
果眉很想说“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但对了几句话,她已经觉出一点不对劲儿来,就问:“你怎么知道他打电话给我?”
对方说:“这你不用管,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果眉终于对电话里强硬的语气不满了,说:“我又不认识你,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说了,我是他的前妻。我有权知道,你必须告诉我。”对方开始有点蛮横起来。
果眉生气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打电话给我,我也想知道答案。你要是急着知道,去问警察,问张续好了。”
对方说:“你不说我也会找到你,我有办法让你告诉我的。”果眉不等她说完就挂了电话。
果眉想到张续第一妻子在呼市,这个电话来自佛山,应该是张续的第二个妻子。可是张续的前妻为什么对她这么横呀。
她和张续十几年都没有联系过,张续最后留给果眉的就是一个未接的电话和死亡的消息。可是这和他的前妻有什么关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