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浑身一抖,腿部都觉得好像在隐隐作痛。战战兢兢的抬头看着阴着脸不说话的希伯来,似乎没有什么是希伯来做不到的。
随着布尔干的忙碌,炉火的温度已经升至到了顶峰。之前的烈火不再朝外喷涌,而是仅仅循环再火炉之中,让火炉的每个风眼都被一层淡淡的火焰包裹。
布尔干看似极其认真,右手持掌比身材还要大两倍的铁扇,脚下站到乾坤二位之上,嘴里振振有词道:“丁丑子卯,乾入流,置于坤。”
呼的一声,这铁扇由下至上掀起,炉内噼啪声顿时作响,轰的耳鸣,轰的地颤。
艾伦一族的特有办法,脚下分别留下五大阵眼。乾,坤,震,坎,离,对应炉火中五大风眼。根据热度的需求,决定哪个阵位流入才能带来最大的效果。
“看清了吗?开炉!”
希伯来讨厌的目光从卡尔身上挪开,看到布尔干时,露出了满意的赞许。这等生炉之术,希伯来才教过布尔干三次而已,就学的不说炉火存青,也看起来有几分传承打铁人的模样。再看一眼卡尔,希伯来又忍不住叹息。对他卡尔,他是一百个不喜欢,可奈偏偏是他儿子。
“我们铁匠与半路的学徒不同,炉中火不为明火,你可明白?明火灼表,暗火灼里。”希伯来示意布尔干。
炉的封门打开,一股滚烫的热气形成一股强烈的气流,让弱小的卡尔压根没能站稳身体。怪不得当时要抹上药水,若没这药水,现在的卡尔恐怕就挥发的剩下一堆白骨。
“即使涂了药水,依然感觉到灼心的痛感。”卡尔喃喃道,体内的血液也在这一刻流淌缓慢,本就瘦小的肩膀看上去更加干瘪。
“卡尔,你过来。”希伯来站在炉火封口,头也不回道。
“是。”卡尔不敢拒绝,相比较这种情况,热点儿总比挨打强。想到这,卡尔连忙跑到炉火前。
炉中烈火早已不见,只有通红通红的四壁。卡尔头上的汗水还没流下来,在脸上就被蒸发的干干净净。
“马上签订和平协议,我们部落也被分配到大都市‘萧城’里。”希伯来看着卡尔与布尔干说:“布尔干已经得到魔法学院的接纳,将来要成为高贵的魔法师。”
在希伯来欣喜的目光下,布尔干挺直腰板,高傲的撅起鼻子。
卡尔惊讶的看着布尔干,心中却暗暗的发笑,布尔干肯定吃不了那种痛苦。其实他错了,阿姆斯教会他的是兽人的办法,而人族是不要那种痛苦的。
“卡尔,你笑什么?蠢材!告诉你,你必须学会炼铁。不然,你以后连个吃饭的本事都没有。你要知道,连炼铁都是布尔干留给你的机会。”希伯来转脸看着卡尔,那感觉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说罢,希伯来转身拿稳铁块,对着卡尔道“看好了,我只做一次。学不会,就永远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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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块就像灵活的物件,扔入炉中片刻就有一块地方被烧的通红。
希伯来撩起上衣,抡起巨大的铁锤,砰的一声,铁块在力量的打砸下变形。
卡尔观的入神,他可不是感兴趣,而是为了早一天出去。
铁锤与铁块的碰撞,就如同泥块碰到了硬石,敲击着刺耳的声音。
一块铁块顷刻间就被敲成了长条,希伯来依然没有停手,转换小锤朝着铁条的边缘砸去,进而慢慢的圆润起来,一口冷水喷下,长条变成了一根铁棒。
炉中继续烧制,卡尔都不记得多久,而布尔干早已经将水壶中的水喝的一干二净。希伯来面容依旧不变,用巨大的镊子钳出铁棒,一把刻刀出现在希伯来手中。这刻刀就像切豆腐一般,将通红的铁棒削出镂空的圆洞。
“布尔干,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希伯来终于开始兴奋了,脸上看去还是严谨的:“我托族长大人弄来的和田玉,现在给你镶嵌其中,作为你的宝剑。”
和田玉,温润清凉,有明目去火的功效,对灵气有祛除杂质的特殊能力,是宝剑灵器首选的上品宝石。
“成了。”希伯来将宝剑扔入冰冷的清水之中,冒出翻天的白雾后,宝剑本来的面貌才得以展示,两侧锋芒必露,一根雕刻出来的假藤在宝剑中间盘旋而上,守护着顶端剑柄与剑身中镂空中心的和田宝玉。
布尔干接过宝剑,和田玉发着淡淡的绿光,若是放在市面上,这也怕会是大多数魔法师都热衷的东西,价格恐怕要用金币来算。
布尔干兴奋着跑出了地道。屋内就剩下俩人。
希伯来也想出去,与卡尔擦肩而过时,停下了脚步。
“你应该知道,布尔干今后是会有大成就的。”希伯来的语气突然低缓了不少:“虽然你身体里有一半是兽人,可你依然是我的孩子。我承认我不喜欢你。”
“希伯来……”卡尔愣住了,没料到希伯来竟然把话说开。
“铁匠是我艾伦一族传承千年流传下的本领,你不是我最想选择的人,但我别无选择。”希伯来苦笑,字字刺耳,让人无法接受。“我对不住你我知道,你不愿意学我也知道。你恨我也好随便你。但我会逼着你学会,不然你不能离开这里。以前,布尔干学的时候,我就在想给你撇下点儿饿不死的东西,想来想去,我能会的就是点编织的巧手艺。”
“现在这样也刚好。我告诉你,你若把这技艺学会,日后部落没了,人族的世界很大,也不会饿死。传承下去时告诉别人技艺是艾伦一族的,就算我谢谢你了。”
希伯来走了,头也没回。
究竟是希伯来绝情还是一时没控制住一切都不重要了。
卡尔愣在原地,等回过神来时希伯来已经不见了身影,而那道门,却迟迟没有关闭,那就说明希伯来不管了,仍由卡尔去任何地方。
一切都太突然,尤其是对于小卡尔来讲。
虽然卡尔都知道父亲的意思,但说出来的时候与做出来往往不同。这一刻,卡尔知道,父亲以前还是愿意管他的,而此刻,希伯来是彻底不愿意再操心他的事情。
可卡尔做错了什么?
卡尔没哭,而是走到炉边,望着通红的炉内,那种一滴水都能烧起来的地方久久不语。后来才知道,他不是没哭,而是哭的时候泪水就被蒸发了。
就如外公阿姆斯,所有的东西只教了他一遍,不是自己放弃,就是别人对自己放弃。
卡尔拿起一块通红的铁,放在铁台上,沉寂了好大一会儿,卡尔双手握紧大锤,一锤一锤的砸下去,砸的那块铁没了形状。
他不知道他要砸成什么样,那大锤就是他莫名的气愤,莫名的心酸。
“为什么,为什么!”屋子里回荡着卡尔声音,“为什么明明都知道,还是想哭,为什么。”
铁在变形,烧红的部分慢慢冷却后,又被卡尔拿到炉子里重新烧制。
而在洞外。
希伯来闭上眼睛,轻轻的按下了关闭机关的按钮走远了。
到底还是他的孩子,再不喜欢,血缘还是无法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