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宋衍困极了,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之际感觉有人进了屋,还给他盖了件什么在身上。
今儿早上醒来胳膊又酸又麻,动一动觉得酸疼不已,自个揉了揉直到稍好些了他起身,后知后觉才发现地上掉了一床不算多大的青灰色毯子,很陈旧上面还有几处补丁。
不用想就知道是谁昨夜给他盖上的,将毯子捡起来抖了抖灰尘顺手搭在椅子上,宋衍目光不自觉的柔软了几分,突然转身看向窗户处。
外面已经大亮,暖阳透过窗纸撒进屋内,光影绰绰。
他开门出去晃了一圈都没见着他爹宋启允,小厨房的锅里还热着饭菜,想来他爹是才去书院不久。
随意扒了两口饭,回屋梳洗一番换了身干净衣服,步子向外一迈便坐在门槛上抬头望着天空发呆。
这一大早,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已经好久都没同他爹去过书院了,至于大概有多久连他自己也记不大清了。
回头想想,自娘亲走后,这些年他似乎一直过的‘浑浑噩噩’的,从没有哪天能有让自己觉得充实而又发自内心的愉悦,亦或是……轻松。
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挺浑的,老是惹祸不说,还总是跟他爹对这干,他爹口里虽然训斥却极少打他,顶多也就罚跪,事后也不忘替他摆平祸事。
可是每当瞧见他爹低三下四的跟人赔罪道歉,他就莫名觉着……嗯……也不晓得是心疼还是心酸,总之心里不大好受。
当年的事心中多少对他爹有所怨怼,素日里惹祸不断看着他爹头疼不已又无何奈何的模样,就觉得分外自满自得。
但这其间宋衍同他爹却有个一致不去触碰的禁区,也是父子俩心中的一道不能掀开的伤疤,可是有时候总会不小心提及。
而那个禁区就是他娘亲。
恰如昨日,因此事同他爹起了争执,说了重话宋启允气极动手打了他,还让宋衍在祠堂跪着守在他娘亲的牌位前自我反省。
夜里宋衍想了许久,觉着自己多少是过分了些,而且这些年他爹也不容易,没有起过续弦的念头,一个人操持家务还要一面照顾自己,挣钱养家。
可是呢,他就是觉得自己拉不下脸去给他爹认错。
“自己觉着?”念及此处,宋衍心中一震,好像一直都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事情,无论是以前亦或是现在自己都未站在他爹的角度认真考虑过。
微微阖起眸子,心底有些涩然。
“小钰——”一声熟悉的低唤响起,飘远的思绪回拢。
甜甜的笑容映入眼帘,唇角不自觉的勾起,语态却一如既往的没有正形。
“阿妤这一大早的就跑过来,是来给我送早饭的吗?”
苏敏妤见怪不怪,撇撇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除了有点黑眼圈之外精神还不错。
从善如流的坐在他旁边儿,抬手戳了戳他嘴角未散的淤青,直到宋衍疼的嘶嘶声偏头躲过,才接话道:“我是来看你伤好些没,还疼吗?”
虽说的认真,可那脸上的笑容怎么看都感觉带着幸灾乐祸的意思。
宋衍朝她翻个白眼,轻嗤了一声,“是看我还活没活着吧?”
昨晚的话有些沉重,超乎寻常,心照不宣的带过不去提及,默契使然。
“唉呀,哪能呢,我这是真心实意的关心你……”说着说着就有些兴奋了,突然偏转话题,“我跟你讲,过几天我哥哥就要回来了,待会儿我还要去接嫂子回来……”
瞅着她满脸兴奋的样子,宋衍‘哦’了声,扒下她紧拽着自己胳膊的双手,脑袋凑近些,挑眉道:“所以呢?”
苏敏妤笑逐颜开,拍了拍他白皙的脸蛋,一本正经的回话道:“我就是来告诉你这个好消息的。”
“……”
嘿,这真是个非常好的消息!宋某人不免有些无语,暗自嘀咕了句。
“小钰别忘了给自个儿上药喔!”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心中顿时舒坦了,苏敏妤方起身哼着小调缓步走出小院。
宋衍目送着小丫头离开,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才深深地叹了口气,抬手撑着光洁的下巴面露深思。
今儿他该干什么呢?
……
巳初时分,大街上已是人声鼎沸,叫卖声起伏不断,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吃食数不胜数,绫罗绸缎,玉饰挂件,粗麻布衣,过往路人身着各异。
因梁州城人口众多,且地势极佳,无论是农耕还是商贸都是东煦国数一数二的,而此地商贸也是通往各州县的重要枢纽。诸如此类,它的繁华程度可见一斑。
故而,此地乃东煦国有名的富庶地之一自然绝非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