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拉着秋棠陪着我走走夷陵郡,菊清心思细腻,指派了两名侍卫和一辆马车,以便在我身体不适的时候可以随时歇息。听秋棠说,她是从小跟在菊清身边的,她母亲曾是菊清的奶娘,菊清原是前朝的官家小姐,难怪之前见她举手投足自有一些不卑不亢的气度。
“廷筠小姐……”秋棠突然拉住我,“廷筠小姐,我想……我想给菊清姐姐买一支珠花,她的生辰快到了。”看着这个知恩图报的小丫头,我欣然地点点头,“那我们去那边看看吧!”她指向不远处的街边小摊。
“小姐来看看。”卖珠花的老婆婆招呼着我俩,“样式多,来看看吧。”
秋棠走过去抬头低头地看了一圈,拿起一根错银玉簪问到:“婆婆,这簪子怎么卖?”
“一个大布。”
大布?古代不是货币不都是文、两的么?这个大布是什么?以物易物?
“婆婆能便宜些么?”秋棠红着脸说,“我这只有八布。”
八布?八布不比一个大布多么?听着她们之前的对话我昏极了。
“行吧。”思量一下,老婆婆点点头,将簪子递给了秋棠,秋棠从袖袋里拿出荷包倒出八枚钱币交给了老婆婆。
秋棠买完簪子我俩继续往前走,由于我身无分文,所以我俩就真的只能是逛逛而已。虽说是市集,但毕竟是古代,没有现代的人山人海,所卖之物对于现代人来讲也算前所未见了,所以逛起来还是很舒服有趣的。就在我俩唧唧喳喳站在街边讨论再去哪里走走的时候,前方由远及近地传来一阵吵声。
就在我还没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见眼前天旋地转,瞬间换了好几种视觉角度,脖子上凉凉的。
“别再上前了!”左耳边一声暴喝,震得我耳朵都立起来了,周围的人都跑到很远的地方看向这边。
“廷筠小姐!”看着对面秋棠面色恐慌手足无措的样子,原来,我被劫持了!
“别过来!再上前一步我就杀了她!”
到现在我还没弄清身后的人是在向谁喊话。
“无所谓。不过,劝你别这么做,这样无非是给你再加一件命案而已。”干脆清亮的声音从秋棠身后传过来,同时传过来的还有一股子酒味。我听着他这样劝人,心里凉了半截儿,不由得开口:“这位大哥,您这是激他杀了我啊!”
“你闭嘴!否则我真杀了你!”又是一声暴喝,被他震得头嗡嗡响,一股火从心底窜到头顶。
“你再这样喊下去,没被你杀死也被你喊死了!”嘿!我这个倔脾气上来了,还敢威胁我!
“你……”显然他被我弄的有点懵,估计没见过脾气这么大的被劫持人。
“我怎么着,你看看你周围还有谁能做你的人质!你除了拿我去换命还有更好的选择么?”听着我这话,旁边看热闹的人群又向后退了几步。
半天没听到后面有什么动静,可能也在心里想对策。就在此时左耳边传来破风之声,紧接着一声惨叫。脖子上的凉意消失,此时不跑更待何时。我向左边跳开然后向前跑去,眼前闪过一个黑影,一个飘着酒味的黑影。
“不是我说,轻功差成这样还好意思当采花贼。”待我回头看时,一个身着宝蓝色缎衣的男子被那个带着酒味的黑衣劲装男子押着。黑衣男子笑的有些孩子气,眼里满满的不屑与得意。“走吧,送你去领赏。”
听到他说要送那个采花贼去领赏,我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等等!他有悬赏?!”
“怎么,你还要分一半?”那个黑衣男子带着玩笑的语气问我。
“这是你说的,就这么定了。”厚着脸皮冲着他笑笑,实在没办法,没有钱的滋味儿太难受了,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这么去赖人家的赏钱,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厚道。
“人是我抓的,这位小姐。”事出突然,黑衣男子明显对我厚脸皮的提议并没有想到对策。
“可是我让他分了神你才抓到他的啊。”我偏着头看着他,他眨眨眼翻了一个白眼给我。“嘿嘿!走咱们领赏去!”我拉着秋棠向黑衣男子走去,“我是暮廷筠,朋友怎么称呼?”
“……”他似乎还在为我分走的那一半赏金不爽我,半天才回道:“尹别。”
“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以后还要仰仗尹大侠您啦!哎呀哎呀!大男人别婆妈了,大不了以后我有好事儿也让你分一半喽!好吧好吧!”我半哄半劝半奚落的说着。
“还以后!?”他一脸嫌弃和极不情愿的表情看着我。
诶……好尴尬啊……我也不想的好吧,一女孩子家家的跟你乱跑。不过细想来,貌似郭景淳也是男人,好像和他在一起很容易忽略他的性别。
“尹大侠师承何处?刚刚你是用什么打伤他的?”
“石头啊。对付这种小贼还用不到兵器!”果然是小孩子心情,眉眼之间神采飞扬,“恩师苍华派元初祖师。”
“哦。”
“哦?你这是什么态度。”他对我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不太高兴,挑着眉。
我一头雾水地看着他,“难道我应该知道?我……又不是江湖中人……”
“哼!算了!”他转过头去下巴翘得老高。
“来来,你讲讲呗!让我开开眼。”
下巴依旧翘着。
“初来贵地,您别和我一般见识不是。话说,苍华派离这儿远么?”
“不算远,千里之外。”下巴是回来了,脸还是背对着我,这个大孩子啊!“苍华派位于祁连山余脉的苍山上,是凉州、益州、陈州的交界处。我师傅是苍华派的始创师祖,不过早已退却这是非之地了,你不知道也不算什么。”
“到了!”他指了指前面两根经过雕刻的柱子,后面一条青砖铺就的甬道通向郡府大门,古有“阙然为道”之辞,这两根柱子就是标志已进入到了郡府的范围内。在郡府的大门前,有一群人不知道围着什么在讨论,人声鼎沸。尹别仗着压人一酬的身高向里面看去,而我和秋棠却只能歪着脑袋在人群的腿缝儿间向里窥探。
“百年难得一见的乌木啊!夷江里捞出来的宝贝!”
“你看这乌木黑中透黄,应该是桢楠吧?”
乌木这个词在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我撇下秋棠一个人往里钻,“不好意思,借过借过!”挤到人群前,顿时被眼前这根刚劲挺拔、极具峥嵘之姿的树形物震撼住了,它因水底泥沙腐蚀而强化了材质的肌理美感,形成了古朴凝重泛着金属般的光晕,流下的江水似乎都带着大自然的福泽。
原来是它……原来是它!我张着嘴深叹了一口气,怎么能这么笨!是它啊!终于知道郭景淳手里那根般尺是什么打造的了!就是阴沉木!也就是他们口中的乌木。
“纵有黄金满箱,不如乌木一方,如此一根足以让郡守升官发财了。”旁边一位老爷爷对着别人说着。
可不就如他说的那样么,阴沉木自古便有“黄金万两送地府,换来乌木祭天灵”的民谚,因阴沉木其质地坚实厚重,手感柔滑细腻,色彩华贵大方,且木质耐潮不腐不朽、不怕虫蛀,谓其名为木,实则质为珍,这可是帝王建筑宫殿和制作棺木的首选之材,看来这夷陵郡的郡守未来仕途是一片光明啊。
“廷筠小姐!”我回过头看到秋棠挤得满脸通红,瘦小的身子在人群里左拧右拧的,看得我竟然有点感觉对不住这孩子。
“秋棠,我这就出去!”
当我俩挤出人群的时候,尹别站在边儿上似笑非笑看着我说:“没想到你对这些东西还挺有兴趣。”
“你知道这是什么?”
“乌木嘛。而且是桢楠的。”尹别一脸“你快表扬我”的表情。
“你怎么知道的?”别人知道我倒也不至于这么诧异,只是他看着功夫不错,但其实没什么阅历的大男孩儿怎么会这么笃定。
“我在师傅的《博珍雅集》里见过啊,这根乌木黑中泛黄看样子极有可能是桢楠的化石木,这个桢楠根据木质特性又有地方称其为金丝楠,而且夷江的上游益州是桢楠的生长地域,所以我想应该是的。”
好吧,你有一个好师傅,“那如果是墨绿色的呢?”
“嗯……黝然见绿……你说的或许是绿檀吧?”
这么说,郭景淳手里那根是绿檀的化石木了。
“好了,话不多说,去领赏吧。”尹别押着采花贼向里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