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盘古开天地以来,天下始终有一股浊气,吸收日月之精华,久而久之就形成了面目丑恶且具有人类意识的魔怪,智力介于人类和猩猩之间,它们体积庞大,有雌雄之分且同类可繁殖。长久以来与人类做着不分输赢的斗争,但是由于它们只能夜间活动,而且人类想出很多办法对付它们,所以这个世界渐渐被人类霸占。即使这样,它们会在晚上时不时出来骚扰人类,弱小的普通人哪里是他们的对手?遇到极其凶恶的魔怪,一个村子一夜之间就会生灵涂炭。
所以就出现了魔怪的天敌——驱魔人。
大唐高宗永徽年间,魔怪时常出没,民不聊生,大唐朝廷高额悬赏魔怪首级,所以驱魔人人数迅速攀升。
洛阳一家酒馆内,聚集了来自四面八方的驱魔人,不止这家酒馆,今日许多驱魔人聚集洛阳,因为听闻,今晚是十五月圆之日,一只赏金高达近百两的魔怪将在洛阳郊外出没。其中有真正高手,也不乏很鸡肋的驱魔人,他们通常只是来凑热闹,到时等到高手杀死魔怪后,分一杯小羹。
一位身着朴素,头梳简单发髻的姑娘正坐在一个不显眼的位置,虽然是简单朴素不施粉黛的装扮,也依然掩盖不了她明眸皓齿清新秀美的面貌。
她的背后是一群正在大声喧闹的粗糙爷们儿,吵得她心里很是烦躁。
“上次杀怪时,一个走路都打颤的老头儿也来分羹,没想到,那身手了得,几下就把那魔怪的首级给切了下来,我捡了一只眼睛,就到衙门领了十几文钱,哈哈哈,这顿我请了!”
一群人起哄。
那个说话的糙爷们儿忽的听到背后一声冷笑,脸色一变,恶狠狠地转过头,却看见背后是一个身板瘦弱的丫头,不过她的后腰间别有一把做工精良的佩剑,看样子也是驱魔人。
“这位姑娘,难不成你分的羹,比在下的还多么?”糙爷们儿的语气极其讽刺,扎得她耳朵疼。
她慢慢站起来,转过身子看着糙爷们儿,眉宇间英气狂妄,配上她那副清秀的模样,看起来真是美不胜收,“怪不是我杀的,所以我从不做如此之事。”
糙爷们儿先是一愣,然后大发雷霆摔了杯子,一声尖锐的碎响仿佛像按下了暂停键似的,整个酒馆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侧目看向这边。
“什么是如此之事?要是姑娘你的话,看见魔怪的时候会不会吓得屁滚尿流?”
“哼,”她一声冷笑,“别说得我好像你一样。”
糙爷们儿拔出刀在桌上挑端了一碗酒,一个侧空翻跳到她的桌子上,她的余光看到放在刀面上的那碗酒的酒面只荡起几丝波纹。
整个酒馆都炸了锅,所有人的纷纷叫好这个糙爷们儿稳而不乱的身手。
“姑娘,你要是喝了这碗酒,咱们就不计较了。”
“嘁。”她翻了一个白眼,“雕虫小技。”电光火石之间,她拔出剑,腾空旋转跳起,稳稳地落在那张桌子的一角,把剑伸到糙爷们儿的面前,糙爷们儿看到剑侧有一束头发,然后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果然有一处是短的。
这下整个酒馆更是不得了,喝彩声还引来了外面的路人。
“在下甘拜下风,姑娘果然身手非凡,在下佩服佩服!”糙爷们儿极力忍住颤抖的手拿下自己的断发,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这女子的身手快得,他根本就没看清楚她是怎样拔剑的。
她迅速收起剑插进腰后的剑鞘,动作潇洒优美,“小女子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前辈莫要怪罪。”
“姑娘!要是赢了你,在下可否登门提亲?”一个长得中规中矩的男子开口道。
她看了一眼那个男子,眼里流露出不屑之情,“赢了我我也不会嫁给你。”
酒馆的男子纷纷大笑,那个男子只好悻悻地退后。
“姑娘!”有一个男子叫道,“敢问姑娘芳名?师从何门何派?”
“小女子姓陆名伊,无门无派。”陆伊扔下几文钱就挤出人群,从酒馆跑了。
酒馆二楼一个俊逸出尘的玉面郎君,嘴角勾起一丝不明意义的笑,拿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这是十七岁的陆伊第一次独自出山闯荡江湖,她师从自己的舅舅,她的爹娘在她小时候因为杀怪时一个疏忽而导致双双亡命。陆伊从她的爷爷的爷爷就开始从事驱魔人一职,而她母亲的娘家人那边也是从上几代就开始杀怪,所以她是个血统非常纯正的驱魔人,她的血甚至也可以用来驱魔,但陆家很低调,江湖上没几个人知道陆家人到底叫什么。
陆伊的舅舅叫吴千维,是一个身手了得的驱魔人,只是一直很低调,自从收养陆伊后,一直深居大山,偶尔带陆伊到长安和洛阳走走,让她看看其他驱魔人是怎么杀怪的。他把自己的驱魔武艺对陆伊倾囊相授,毫不保留,然而陆伊也是一个非常有天赋的女子,动作迅速而灵敏,在仅有的几次杀怪经验中,从未失手,几乎是一招毙命。吴千维仰天流泪,“妹妹啊,你可真是给陆家人和吴家人留下了宝啊!”
陆伊还有几个叔叔,只是由于一直跟着舅舅,所以连他们叫什么名字也不清楚,只知道自己的父亲叫陆威,母亲叫吴白鹤。
第一次一个人逛洛阳,陆伊像只兴奋的小鸟,没有舅舅在身后唠叨啰嗦,这种感觉简直太棒了!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快,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了,陆伊赶紧走向城门,晚了就出不了城门,小心夜禁还会被武侯抓了。
出了上东门,陆伊就跟着大部队走,走得直打呵欠,突然听到前方不远处一声震动大地的嘶吼,然后就有许多驱魔人一脸惊恐的往回跑,这魔怪应该很巨大,俗话说初生牛犊不怕虎,陆伊却向着前面奔跑,迫不及待想看看那巨大的魔怪,以及那个能降伏它的人。
魔怪嘶吼的声音越来越大,震得陆伊双耳发疼,穿过那片小小的树林,借着清冷明亮的月光,陆伊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这个魔怪大概有五六丈高,而且!对付它的只有一个人,这种体型的至少要两个高手合力打斗才有胜算,没想到只有一个人!由于隔得比较远,陆伊只能看出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动作非常敏捷,快得几乎与月色融为一体。
那魔怪的一只眼睛已经瞎了,驱魔人杀怪的时候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会在杀怪的时候先把它们的眼睛弄瞎,因为魔怪的视力在夜间非常好,所以驱魔人会先弄瞎它们的眼睛,不然一直打斗下去对驱魔人会非常不利。
转眼之间,那个男子已经把剑插进了魔怪的另一只眼,现场又有一些人跑了,因为这种大体型的魔怪失控起来,后果将不堪设想。眼看魔怪就要失控,那个男子却异常迅速的拔出剑,几步跳到魔怪的头顶,把剑用力一杵,只剩剑把露在外面,在场的人都惊叹这个年轻男子的力大无穷。
年轻男子握住剑把使劲一拉,魔怪瞬间安静下来,陆伊仿佛听到了魔怪的头顶被撕裂的声音。随着魔怪的轰然倒地,陆伊的嘴也渐渐张大,偶像!这就是我的偶像啊!陆伊心里在呐喊!她看着那个男子从魔怪头上跳下来,拿出一张白布擦拭剑上的污血。
“这不是司徒朗吗?!”旁边一个人叫道,“那把剑是他们司徒家的雪屠剑!”
司徒家!陆伊心中大惊,不过也在情理之中,司徒家只怕是驱魔家族中最负盛名的了,司徒家从北魏开始驱魔,此后世世代代都从事驱魔人一职,这世上的所杀的魔怪几乎一半都是葬于司徒家之手。所以陆伊更是加深了司徒朗是她偶像这一想法了。
她看着司徒朗擦剑的样子,那姿势也太帅了吧!虽然背着光看不太清他的样子,但是依然能感觉到他眉清目朗的模样。
司徒朗感觉到前方有一股炽热的眼神看着他,他一抬头,那不是今日在酒馆引起轰动的小姑娘么?
他看我了!偶像看我了!陆伊兴奋得难以言表,正欲上前去和他搭话时,突然旁边窜出来许多人,把司徒朗遮得严严实实。周围过来许多驱魔人,都是来帮忙砍首级的,说白了,就是来分羹的。
她暗暗嘁一声,只有下次遇见偶像再和他探讨了。
司徒朗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来,却发现那个姑娘不见了。
其实,那都是一年前的事了,那时的陆伊年少轻狂,飞扬跋扈,仗着自己身手好,再大再猛的魔怪也不曾放在眼里,几次杀怪之后,还因为是面貌姣好的女子,陆伊也在驱魔人中小有名气,很快这些事便传到了吴千维的耳里,他一边欣慰,一边却隐约担心起来,那丫头仗着自己天赋凌然就目中无人,想必已是得罪了不少人,万一在杀怪时被栽赃陷害,那小身板即使再厉害,那也是血肉之躯啊。
吴千维几经周折,终于在找到了陆伊,只不过,都是在一个道观里了。
陆伊在一次杀怪中掉以轻心,身受重伤,被人抬到附近的真云观,那里的观主是一位医术了得的女观主,便把陆伊留了下来。吴千维是个感性的人,一见到昏迷不醒的陆伊便红了眼眶。
“施主莫急,这位小友虽身负重伤,但并无生命大碍,只需好好休养,按时喝药疗伤即可。”
“真人,这姑娘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在下愚昧不懂医理,还请真人救救她。”吴千维看着躺在床上的陆伊,五脏六腑都揪在了一起。
“施主放宽心,这是贫道的分内事。”
陆伊醒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吴千维,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大山里,心里那个惆怅啊。后来又知道自己是在一个道观里,才稍微放宽了心。
在陆伊身子好得可以下床走路时,她所担心的事情就发生了。
“陆伊,跟舅舅一起回去。”
“我不!要是这次回去,只怕舅舅一辈子都不会放我出山了。”
吴千维额上冒出冷汗,这丫头要是倔起来,十匹马都拉不回,当初她要出山也是纠缠了他好久,起初他不答应,谁知陆伊晚上拿着锅碗瓢盆到他屋里大闹一场,沉睡中的他差点吓出心脏病来。几经折腾,哪怕是个聋子也经不住她的哭闹喊叫,只得放她出去了。谁知才几月不到就出了这么大的事,要是吴白鹤在天有灵,她那和陆伊一样的臭脾气还不撕了他!
吴千维来没来得及张嘴,陆伊又开始要眼泪婆娑了,“舅舅把驱魔武艺倾囊相授于陆伊,如今我只是受伤舅舅便不要我出山了,那吴家的家业由谁来继承?”
这不有我么?吴千维心想。
“哪个驱魔人不会受伤?我在鬼门关走了一回,以后会更加小心的。”陆伊见吴千维沉默不语,“舅舅!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最疼陆伊了,你放心大胆的让我出去闯荡江湖,我保证不会丢吴家脸面的。”
在屋外听到这番对话的莫心观主忍不住一笑。
都这个样子了,吴千维想来是说再多的话陆伊也听不进去。“陆伊,舅舅给你说,你爹娘把你交给我,我就把你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既然你一心想闯荡江湖,舅舅便不拦你,只是你一定得记住,以后找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作伴,你一个女子始终不太安全。舅舅不求你保住吴家家业,只要保住自己的命就好,这是舅舅的唯一所愿。舅舅今后就住在大山里,你想回来便是。”
说完吴千维便不做过多的停留,这几日留宿真云观已经给莫心观主添了很大的麻烦,与陆伊和莫心辞别后,吴千维便回长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