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园的西北角,榕树远望如同绿色巨伞,近看盘根错节,叶茂蔽大。古榕根如蟠龙,皮若裂岩,宛如百岁老人,捋着长须。
他们四人走到榕树下。
“百宝箱在哪里呢?”季滢绕了圈榕树,东张西望道。
“我忘了。”季滢摸了摸脑袋道。
季臻敲了下季滢的脑袋瓜道,“你除了吃,你还记得什么呢?”
此时,夏诺和夏夕正认真地寻找百宝箱的位置。
夏夕在榕树近地处,发现有处不明显的老树皮,刻着歪歪扭扭的四个字“夕臻滢诺”,上面还标志了小三角形。
夏夕朝他们三挥了挥手道,“我们以前把百宝箱埋在这儿!”
夏诺低头仔细看了下道,“嗯嗯,就是这儿,还刻着我们四人的名字。”
“那我们怎么把百宝箱挖起来呢?”季滢用树枝在地上划了几下,泥土太实,只抠得几片小黄土。
季臻看了眼,忙跑到门卫处借了个小铲子。
“让开…”季臻道,“我来挖!”
“季臻,你好厉害。你怎么想到用铲子?”季滢看着季臻崇拜道。
季臻一边铲土,一边道。“谁像你一样,出门还把脑子落在家里!”
季滢轻哼了声,“本姑娘,现在高兴,大人不记小人过。”
季臻用力地铲土,汗水不住地从脸庞流下。
“季臻,你快点!百宝箱快出来了。”季滢在一旁打气,激动道。
季臻又连铲了好几下,露出了一个铁盒。
夏夕把百宝箱拿起来,这是普通的一个铁盒,铁盒上锈迹斑斑。十年了,他们当初埋下这铁盒,便约定十年后在打开。
这铁盒,被他们称作百宝箱,并不是里面有珍贵的宝物。而是百宝箱里的东西,承载了他们童年的回忆以及童年的希冀,故称为百宝箱。
夏夕把百宝箱放在一处干净平坦的土地上,百宝箱上有个小锁。
“钥匙在哪里呢?”夏诺扯着锁,没有钥匙打不开。
季臻道,“钥匙在小石洞里。你们两个看着百宝箱,我和夏夕去取。”
夏夕和季臻走到校园一偏僻处,那里杂草丛生,罕无人迹。他们踏进草丛,走到一角落。
墙上画着一幅画,是一个小男生和一个小女生牵着手。由于岁月的洗刷,那小男生和小女生的痕迹,倒也不是很鲜明,只留下淡淡的印记。
季臻和夏夕默不作声,看着墙上那幅画。这是他们幼时画的……
“没有想到这还在……”季臻脸一红,尴尬道。
“嗯。”
夏夕并没有脱口而出的是,“物是人非。这画还在,他们却不复当初。”
墙上的小男孩和小女孩,之所以到现在留有淡淡的痕迹。是因为夏夕每年,她都来勾勒一遍。
夏夕在乎季臻,但一切她不曾说出口。她知道,爱不是勉强一个不爱你的人。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夏夕想,她和季臻再也回不去了。
“我们拿钥匙吧。”夏夕收起停留在那幅画的视线道。
墙角有个小石洞,但被死死地堵住了。之所以堵住,是怕孩子们玩耍,把钥匙弄丢。
夏夕和季臻把小石子拿开,里面露出一把钥匙。
他们取出钥匙,漫步于往回走的路上。季臻走在前面,夏夕在后面若有所思。
夏夕心思重重,被打结的草一拌,她一个踉跄,摔倒在草地。白泽的皮肤被锐利的玻璃刺破,鲜艳的血时不时往外冒。
“啊……”夏诺痛得尖叫了声。
季臻回头一看,见夏夕摔倒于草地上。他焦急地三步做两步,迅速跑了过去,把夏夕轻轻扶了起来。季臻从身上拿出一张纸巾,把夏夕手臂上的鲜血擦尽,让季滢摁住。
“等下,这旁边应该有仙鹤草。”季臻道,“我去找找,给你止血。”
季臻在边缘的草地上,不引人注目处,仔细地寻找仙鹤草。他记得他幼时调皮,常常受伤,姥姥就用仙鹤草止血。
一处角落里,长着株具白色长毛。根茎短,茎直立,羽状复叶互生。小叶大小不等,间隔排列,卵圆形至倒卵圆形。这便是仙鹤草,季臻急忙摘了好几片仙鹤草的叶子。
季臻边跑边用力把仙鹤草的叶子捏碎,急忙跑到夏夕的身旁。他拉起夏夕的手臂,将仙鹤草轻轻敷在夏夕的手臂上。
夏夕看着季臻英俊的侧脸,他低垂着的长长睫毛下,有如同水晶一样闪烁着的深邃双眸。他正轻柔地把仙鹤草敷在她的手臂上,他又用嘴巴轻轻地吹了几下。
“谢谢你!季臻。”夏夕脸红害羞道。
“这仙鹤草止血很灵的,我小时候捣蛋常碰伤,姥姥就用这敷在我受伤处。”季臻笑道。
“你们在这边干嘛呢?”季滢跑了过来道,“我们在那等你们,好一会儿。见你们还不来,所以我过来找你们了。”季滢气喘吁吁道。
“小夕,刚摔倒了,我给她敷了仙鹤草。”季臻笑道。
季滢仔细瞧了瞧夏夕的手臂,伤口不深,上面敷着捣碎的仙鹤草。
“还好没有伤的很严重,小夕,你下次小心点。”季滢心疼道。
“我们过去吧。”季臻道。
“等下。”夏夕拾起草地上玻璃的碎片,将其丢到了垃圾箱道。“我怕小朋友们,万一摔倒扎到,就不好了。”
季臻看着夏夕嘴角洋溢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他心想,虽然小夕外貌变化很大,但她的心地一如当初善良。
“小夕,你受伤了!”夏诺眼尖一暼,看到了小夕的手臂受伤,惊呼道。
“没事,夏诺。”夏夕摇摇头道。
“那等下回家,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夏诺道。
季臻把钥匙递给夏诺,他们四个围坐在地上。百宝箱里有一幅画,一架白色飞机模型,一编织手链,一小汽车,还有一小锦囊。
“我的画!”夏夕摊开画道。
“我的飞机模型!”季臻兴奋道。
“我的手链!”季滢道。
“我的小汽车!”夏诺笑道。
夏夕怔怔地望着手上的画,这幅画是她获得省赛一等奖的参赛作品。这幅画是畅想未来,即对未来自己的想象。在画上,夏夕画了一个女孩,站上了世界的舞台弹奏钢琴。
那时七岁,师傅尚在,她还未曾遭遇那场意外。原本一切都按照轨迹发展,理所当然的事。在意外之下,一切猝不及防……
“季滢,那是我送你的手链。”夏诺指着季滢的手链道。
季滢点点头,手链是七岁时,夏诺送她的生日礼物。她怕丢,所以便放在百宝箱里。
“我们把锦囊打开,好吗?”夏夕道。
“嗯嗯。”
夏夕打开锦囊,拿出四个小纸条,上面分别写着“夕”“诺”“臻”“滢”。
季滢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脸颊上漾着梨花般的嘴窝,她一脸兴奋道。
“看我们小时候,都给十年后的我们,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