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熟悉的声线,不熟悉的愤怒,那人一身月色衣袍,衣袂飘摇,踏着夜色,自月上而来,若谪仙,迷了人眼。
我一时看得痴了。待被那人揽在怀间,灼热的气息将我包裹,这才后知后觉的滚烫了容颜。
“是你。”
“是我,对不起,我来晚了。”
那人滚烫的指腹尚且裹挟着一缕夜的微凉,将一粒药丸送入我口中,低声的哄。“乖,吞下去。”那样温柔,梦境般叫人沉迷,竟是叫我毫无反抗之力。
内力消失的无力感一直笼罩着全身,我却知道这药丸便是那醉梦的解药。可是,平一指说了,天下无人能解,只除了,百花谷……
“你是,谁?”
回答我的却是平一指与那被挟持的白衣女子,女子一见他出现便剧烈的挣扎尖叫起来,平一指却是忽而下跪一拜,“罪弟子平程江,拜见谷主。”
“你就是百花谷谷主。”朱厚照咬牙,声音低沉而阴狠。一挥手,那几乎挣脱的白衣女子被牢牢压制不能动弹。
“溪寒哥哥,溪寒哥哥救我。”
他将怀中瓷瓶递给身后方证大师与凤凰,低声嘱咐服用方法后看着泪眼盈盈的白衣女子却是叹息一瞬道:“牡丹,你太任性。私自离谷,令大师兄陷入情义两难之境,甚至将谷中秘药告知他人,几乎叫这江湖与你陪葬,可知犯了门规。”
“我没错,我喜欢你,不喜欢大师兄,我不过是追求自己喜欢的人,哪里错了?是你们逼我在先啊。”
号称平一指的平程江闻声,爬伏在地上的身子狠狠一颤,竟生出了几分凄凉,我一时有些不忍,几番欲言又止,却是终于未曾开口。平程江是百花谷人,这是他们的内部事务,容不得我一个外人插嘴。
忽而听他叹一声道:“罢了,大师兄请起罢,这么些年,也够了,原本就不是你的错。”
我悄悄地高兴,这样巧合的时候他说出了这样的话,又忍不住悄悄的伤怀。溪寒,你可知你说出这样的话会叫我误会啊,误会你竟发现了我的异样,是因为我而对平程江网开一面。会叫我误会,你,对我是在乎的。你可知,我心里,你已经不再是一个陌生的可有可无的人了啊。
请不要再对我好,那会让我上瘾,会让我再也离不开你。你可知,拥有那样丑陋的过去的我,怎敢在你的面前昂首挺胸。你可知,眷恋上你的我,一旦离开你要怎么活……
不着痕迹的离开了他的怀抱,靠着身后石灯笼,那一份冰凉能让我清醒,让我认清楚我们之间的差距,叫我再不会生了绮念,污了你……
“青衣?”
“无事,现下内力恢复些许,我已无碍,你自管处理你的事情罢。”
白衣女子不断挣扎嘶吼,被朱厚照的人捂住嘴说不出话来,只能呜呜出声。溪寒却未曾将视线投注在那疯狂的女子身上哪怕一瞬,凑近了我低声道:“牡丹的事是小事,现下要紧的是你的事。”
溪寒,楚溪寒,你可知,你仿佛无意的靠近,已不知在什么时候叫我乱了心。
微微后仰,我自己也知道此时的笑怕是僵硬,“我,我能有什么……”入眼的却是溪寒寒到眼底的冰冷容颜。那一双弥漫着杀气的眼,锁定了对面同样面色肃穆的黄袍男子,皇帝,朱厚照。
“百花谷谷主,呵,你是要同朕作对么?”
“明知故问,朱厚照,你,是我一生的敌人。”
“你别忘了朕是谁,朕是皇帝,是天子,是这天下的主人。就凭你?你以为,守得住?”
“呵,不试试怎么知道,试试看,你这个皇帝,怎样从我手中将他夺去?你,何德何能。”那话仿佛被嚼碎,冰冷锐利得叫人颤抖,我却莫名的心动。忽然拽住我的手握得那样紧,就好像,那被他保护的宝贝,绝不叫人夺走的珍宝,便是我。即便是错觉,也让人心动。
朱厚照气狠了,喝道:“朕何德何能?就凭这铁甲军千人队,地上不过一群失去武功的乌合之众,能对付朕的千人铁甲军?”
“的确不能,能够对付军队的,只有军队。你且看看。”四周忽而一阵兵甲摩擦之声,广场周围房檐之上瞬时燃起一排火团,竟是上百铁甲弓箭手弓搭火箭瞄准广场之中。
朱厚照脸色骤变,喝道:“你什么时候?你究竟是什么人?”
“从你命泰山派玉矶子将那醉梦之毒下在水井中开始,我的兵士便已然埋伏在四周。今日本是日月神教清除叛逆,皇帝陛下自是没有亲涉险境的道理。还请皇帝陛下顾全自身,收兵回去得好。”
那朱厚照显然恨极,然而却是无计可施。皇帝铁甲军队固然强横,然而被百架强弓环绕,敌军未名,又有高手虎视眈眈的情况下,要想杀了皇帝并非难事,他,不得不退。
我只恨,“为何,不杀了他?”
“我今日唱的是空城计。”
区区空城计喝退了皇帝,也是本事。
溪寒冷眼看着皇帝带人浩浩荡荡离去,靠近我一步沉声道:“况且,此时不宜下手。那朱厚照虽该死,却毕竟是皇帝,牵连太广。而且,兴王现今实力不足,并不足以在除了朱厚照之后一统全国。青衣,温柔如你,必定不会希望看见因为朱厚照的死全国四分五裂权利倾轧以致百姓生灵涂炭。我等得,不急,若为杀他,我等得。”
“你,为何这样恨他?”
他的恨意如此明显,为什么?
那人却只是收敛了冷酷转身拥抱我,转瞬即放,我却是感受到了那拥抱里的安慰,温柔和怜惜,心甘情愿沉溺其中。
你,知道了,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