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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危局

一百二十艘战船纵列西岸,对于慕容垂来说着实壮观。

一切准备停当,新任前军将军慕容勇率先登船,率领前军五千,浩荡东去,百舸如飞。

看着最快的一艘都快接近了东岸,行进如此顺利慕容垂心中大喜。

突然沂水上游,帅旗飞舞,巨舰飞驰而来。六艘巨舰横列河上,顺流而下,势如万马奔腾,排山倒海,慕容垂马上就笑不出来了。

“势去矣,势去矣!传令,快撤,快撤……”慕容垂癫狂地对着河上的燕军大吼,可是怎么可能来得及呢。

文氏黄龙战船赶到,已经接连撞翻了数艘燕军小船。看着局势不对,文氏黄龙船顺流而下,势不可挡。慕容勇命令底仓的燕军快划,马上就要登岸了,只要上了岸,就算赢了。

然后又让所有小船靠向大船后方,为大船挡住冲撞。

可是燕军毕竟不习水战,使船的经验和方法不足,只能知道往前划,拐弯、变向都很不熟练,只见燕军船队一片混乱,没有章法,乱做一团,还把马上就要靠岸的大船船队给带乱了,挤到了一起。气的慕容勇直骂娘。

可是聚集成一团的燕军船队还是起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作用,竟然挡住了文氏黄龙船的冲击,只是边上被直接冲撞到的小船被撞乱了,剩下所有的船都被文氏黄龙船推着往下游走。

看到有惊无险,慕容垂稍稍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也没松多长时间,文氏黄龙船上的拍竿还没用呢。

文氏兵丁熟练地使用着辘轳,把拍竿对准燕军战船拍下,三四竿下去就能打沉一艘。

其实都不用瞄准,燕军船队都挤到了一起,一竿子下去保准能打到。

这个意外之喜让文氏兵丁很是兴奋,士气高涨,不一会就打沉了十几艘艘燕国战船。

慕容垂在西岸看的肉疼不已,自己这十来天的辛苦就这么顺水流走了。

不过很奇怪燕军战船被打烂之后浮上来的没有几个燕军,而且燕军船队似乎动力有些不足,不然刚才也不会就这么容易就让文氏黄龙船顶着走了。

不过既然拍烂了这么多燕国战船,文氏水军校尉也没有多想,领着船队顺着水流往下撞。

看着文氏黄龙船顶着燕军船队顺流而下,慕容垂脸上露出了一个阴险的笑容,一挥手,西岸岸边的树枝杂草被扯下,六艘大型战船露了出来,看样子只比黄龙船小了一圈而已。

“文氏黄龙船虽然勇猛无敌,可是我还有战船,这才是我这十天来打造的真正战船,如今没了黄龙船,我看你文氏还有什么手段!哈哈哈哈哈哈!”慕容垂嚣张的笑声,顺着水流,传遍了两岸。

“登船!”

“嗨。”真正的前军将军慕容勇回道。

数千燕国士兵登上了战船,大船浩荡向东。

“呜~呜~”低沉的号角声从远处传来。

只见北边河上飞驰而来五艘大船,当中一艘朱漆宝船,高百余尺,包铁船头,船上战旗飘动。左右两边各有两艘黄龙船护卫,张牙舞爪,顺水流直冲而下。文氏也留有后手。

那宝船是文氏水寨的杀手锏,轻易不用,比黄龙船要大一圈,战力更强。

双方战舰捉对厮杀,两艘燕国大船围住宝船。杀声震天,拍竿乱打。

看的西岸的燕军傻了眼。

回过神来的慕容垂,踢倒旁边一个傻乎乎看呆了的士兵,对着身边兵士吼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帮忙,放箭啊,包火条布放火箭!”

“将军三思啊,现在敌我双方局势混乱,此时放箭,极易误伤啊。”

“伤个屁!你们看不出来吗?他们根本斗不过汉奴船队。如今趁着混乱,赶紧放火箭,还能伤文氏一番,难道要等他们把我军所有战船都击沉了才好啊!那他们就白死了。”

“放箭!”慕容垂怒吼道。

燕军万箭齐发,不过由于没有准备箭头上的火油布,得回军营现拿,只能先放空箭。

等拿来了火油布,水上厮杀的战船已经漂远了。只能再往下游追。

就这样船在水上漂,人在岸上追,还没来得及绑火油布,燕贼只能放空箭。

河上的战事也渐渐有了分晓,燕军毕竟不习水战,士兵一开始还好点,可是随着时间拉长,河上波涛汹涌,战船摇来晃去,而且不时还被文氏黄龙船冲撞,渐渐身体挺不住了,都开始晕船,哇哇大吐。船舱里一片污秽臭气熏天,本来不晕船的也吐了,恶性循环。

燕军战船渐渐没了战力,被文氏黄龙船打的招架不住。很快便船毁人亡,沉入沂水。

岸上的慕容垂这时才真的肉疼,仰天长叹,哀嚎不已。

虽然燕军船队拼死抵抗可还是不如文氏黄龙船队,全被击沉。

虽然文氏也有损伤,一艘在战斗中不幸沉了,一艘勉强回到水寨,已经彻底不能再用了。其余三艘各有损伤。

但是比起慕容垂燕军的损失,还是划得来的。而且文氏兵丁水性很好,虽然船毁但是绝大多数兵丁都游了回来。

一场水战燕军战死四千余人,损失如此之大,慕容垂不能死心,回营休整之后继续打造战船,接着准备渡河。慕容垂怒吼着下令,道:“全军昼夜不息打造战船,孤就是拖也要把文氏拖死!”

手下将军不敢违背慕容垂盛怒之下的军令,各自领命而去,督工打造。

其间蠡台援军赶到,大大加强了燕军兵力。

文氏一方虽然大胜,但是文坤脸上没有多少笑模样,心中惊讶不已,本以为燕国不习水战,这一次可以大败燕军,好让他们知难而退,可是这次己方竟然还损失了两艘黄龙船,可以说是得不偿失。

燕军近三万人可以昼夜不息,可是己方只有三千多人而已,只能操作十一艘黄龙船,如今还损失了两艘,根本补充不了。如今燕贼势大,大有不灭文氏不回师的决心。为了防御燕贼,文坤不得不再撤回大岘外围的骑兵,增加沂水的防御力量。不能给燕军一点机会,哪怕只有一艘船的燕军渡过了河,那对文氏也是灭顶之灾。

燕军损失虽然大于文氏,但是毕竟还有两万多人可以和文氏耗下去。

更何况慕容垂还能造船进攻,更是如虎添翼了。而且经此一战,燕军虽然惨败,但是也算是得了一些行船经验,小有收获。

*****

沂水大战双方胶着之际,一个更加让人绝望的消息传来,燕贼北军慕舆方部,已经到达大岘,开始攻山,大岘告急。

文昀、文曜被文坤调到水寨应付慕容垂,大岘只有刘烨的八百兵士守备,外围文昺的五百骑兵也被文坤撤到了文氏坞中准备随时支援水寨。

此刻形势十分危急,可以说是生死存亡之际。接到告急文书文坤惊呆了,实在是没想到,慕舆方如此迅猛。

其实慕舆方也算不得迅猛,是因为燕军造船十余日,中间还多次试探性的准备渡河,这让文坤不敢有丝毫大意,天天绷着一根弦,注意力全被慕容垂吸引了。

所以那十几天根本就没注意过慕舆方的动向。而且慕舆方一开始的时候一天也确实走不了二十里,让文坤放松了对他的警惕。

慕舆方出现的时机把握的太准了,一场大战之后,双方各有损失,局势正是胶着之际,文氏根本就拿不出来多余的兵力支援大岘,只能靠刘烨率领的八百人了。

这个时候慕舆方率领禁军,突然加速,一改原先的颓唐样子,个个生龙活虎,每天快速行军达六十里,不到三天就推进到了大岘之前,而且根本就没有休整,马上就开始了进攻,打了刘烨一个措手不及,大岘差点就被攻占了。

幸好刘烨也是个大将,临危不乱,从容指挥兵马,依靠地理优势反扑,勉强打退了燕军的第一波进攻,好歹守住了大岘。

可是燕贼的进攻一次比一次猛烈,慕舆方将队伍分做六队,轮番进攻,昼夜不息。

燕军进攻完了还有休息的时间,可是文氏就八百来人,放在这关山隘口之上,分布的太散,勉强覆盖了全部隘口。面对慕舆方的进攻,守得很吃力。

燕军连续攻山,而且似乎对大岘的防御有所了解,进攻的地点都是文氏守备不足的地方。

刘烨只能率领将士拼死守卫,普通兵士还好,进攻间歇还能闭上眼歇一会,可是刘烨却不能休息,他是大岘主将,不能闭上眼睛,别人能歇,他不能。

那刘烨一双眼睛熬得通红,布满血丝,但是一双虎目依然炯炯有神,脸上的胡茬都好几天没打理了,显得很憔悴,身上的铁甲也已经被劈砍得没了样子,左肩上的袖子已经被扯烂了,露出虬结的肌肉,提着一把环首大刀,在城关上来回巡视。

看到受伤的士兵就停下来安慰几句,遇着睡觉躺下的士兵尽量绕过去,不打扰他们。

他需要站在城关之上,只要有他在,大岘就不会丢,他要给所有的兵士打气,让他们充满信心。

呜~呜呜~呜呜~

燕军进攻的号角声有一次响起,关下燕军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刘烨大喊一声:“好儿郎随我杀贼耶!放箭!”随手取来一把长弓,搭箭便射,嗖~的一声远处一名燕军应声而倒。关上的文氏将士也一同放箭。

刘烨连发五箭便将长弓放下,此时燕军已经开始架云梯往关上猛冲了。

“放雷石滚木!”说罢抱起一块大石头就往城下一架云梯上扔去。

但是进攻的燕军太多了,很快木石就不够用了,燕军也开始登上了关墙。

“杀!”言罢磕开一把劈过来的钢刀,一刀就将对面的燕军拦腰砍断。反手又是一刀砍死一名燕军。怒吼着冲向了燕军最多的地方。

可是这一次慕舆方的燕军占了上风,渐渐的,两侧隘口的厮杀声小了下来,燕军包围了主关。

很快大岘之上就剩下了刘烨一个人在抵抗,如狼似虎的燕军包围了他。

大岘城关大开,关下的燕军鱼贯而入,涌向了大岘身后的平原。

看着燕国的铁骑踏在文氏的土地上,刘烨心如刀绞,流下了两行热泪。

“汝可是大岘守关将军刘烨、刘盛焜。”一个细尖嗓子响起。

无人应答。

“混账,我大燕征南将军问话,如何不答!”

“哎,退下,不得对刘将军无礼。”慕舆方说道:“刘将军,你也看到了,我大燕铁骑已经破了此关,再往南就是一马平川,毫无险塞,抵抗是徒劳的,不如降了我,我保你不失封侯之位!”

“哈哈哈哈哈哈。”豪迈的笑声响起,“我煌煌帝胄,圣人之后,如何能与禽兽为伍。”

“你找死,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好心相劝,你不识抬举,那就怪不得我了。来呀,上。”说罢一挥手,数百燕军扑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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