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泠一惊,手指微微捏紧被单。又听罗是非道:“恨他吗?”
她的脑中瞬间闪过很多念头,像是一颗炸弹刹那间被引燃,溅出火花,想要大声喊出来。
恨,如何不恨?
可是罗是非与她曾经再亲,也始终是北燕的宫廷太医。
他究竟会帮衬着那边?
她赌不起。
苏瑾泠沉寂了好一会儿,最终勉强道:“不恨。”
她本就沙哑的嗓子,在吐出这两个字时更加低。
罗是非定定地看了她半晌,长长地叹了口气,伸出枯黄的手轻轻抚了抚她眼上的白绫,手指间是长辈对晚辈的疼爱。
“泠丫头啊。”他低声说,更像是喃喃自语,“圣上不欠你什么的。”
苏瑾泠还未完全听清他方才那句话,罗是非转眼间又换了话题:“眼睛怎么样了?”
“三年了,请了那么多明医都没治好,咳咳咳……”苏瑾泠又重咳了几声,苦笑一声,念及琢磨这人发问的原因,又问,“你可是有法子?”
罗是非翻了翻浑浊的眼,佯装拱手作楫道:“苏琴师着实高看本太医了,七皇子身侧的名医都束手无策,我等更无需提了。”
苏瑾泠刚想再开口说什么,就听门外传来岳落不耐的敲门声:“死疯子,你进去这么久了,好没?”
罗是非转过头,“哎哎”了两声,高声应道:“好了好了,本太医这就出来。”
他起身理了理药箱,冲榻上的苏瑾泠露齿一笑,又是一派混吃老道模样:“泠丫头,我走了。”
苏瑾泠微微颔首,耳畔传来开屋门的“吱呀”声,随后又是岳落大大咧咧的声音:“死疯子,里头人如何了?”
罗是非笑呵呵地抚着灰白胡子,回答道:“没事,没事,喝上两帖药,保证药到病除。”
墨香闻言一喜,态度也转了一百八十度,嘴边称呼更是换得得心应手:“如此甚好,罗太医,有劳了。”
岳落也是喜上眉梢,道:“死疯子,药方拿出来吧。”
罗是非从怀中掏出一张白色宣纸,两指夹着在面前一晃。岳落伸手便想去接,哪料此人一个转手,又收回衣衫中。
岳落一愣,随即怒道:“死疯子,什么意思?”
罗是非笑呵呵地摆手:“想要药方?好说好说……姑娘你唤几声好听的,别老是把‘死疯子’挂嘴边,多不文雅!”
岳落闻言暗自磨了一下牙,瞧着老家伙满脸笑,“不怀好意”这四字简直都糊他脸上了。
屋里又传来苏瑾泠一声比一声重的咳嗽声,听得人心疼。
岳落一跺脚,忍气吞声地哼哼:“罗太医。”
罗是非笑眯了眼,故意背着手道:“姑娘方才说什么?人老了,耳朵不好使喽……”
他作势就要走,岳落急了,张口对着他耳朵大吼道:“罗太医!”
罗是非一吓,心道这姑娘嗓门真大。掏了掏耳朵,刚想再得寸进尺地来一句“说句温和点的听听”,就瞧见她面色铁青,紧握着拳。
怕是再欺人太甚下去,自个儿该挨揍了。
罗是非一阵嘘声,从怀里吞吞吐吐地掏出一张药方,递给岳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