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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危城(8)

在全城警报响起的时候曹操刚跑完了大概三分之一的路程,但是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够快。因为华雄手下的无痕从来都不集结于同一地点,而是分散在全城,即使在没有任务的时候特们也绝不会远离自己所负责的范围,这么做的目的就是就是在必要的情况下能够及时调集必要的力量——就比如说现在。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多少还有蒙混过关的可能性,可现在警报响起,所有的人都藏了起来,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在策马狂奔。当然他也从未想过混在人群中藏起来,作为情报工作十分出色的卧底他对于无痕的搜查能力毫不怀疑,自然也不会心存侥幸,唯一的希望就是在无痕阻止追击力量的时间里逃出小苑门,城门守军应该只会遵从全城警报的指令关闭成门,而不会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自然就不会清楚曹操现在的情况,他只需要找个理由,比如说奉了太师大人的紧急命令出去办事,只要出了城,过了河,就是天高海阔,他就可以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

可他还是低估了无痕的调动能力。

曹操发现街道两侧的屋顶上出现了以他为目标交替前进着的人影的时候才只跑了一半的路程,而在房顶上追踪地面目标想来是无痕的惯用战术,也就是说,他幸运地被无痕盯上了……为什么说幸运呢?因为这伙人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会去盯着的,他们看上的大多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并不是每个和董卓过不去的人都能够受到无痕的亲自接待。

但是很显然曹操并没有赵云那么豁达,他不认为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他此刻能做的事情就只有快马加鞭加鞭再加鞭。他知道自己很难甩掉无痕,但他希望至少那几个职业杀手的脚力比不上座下的战马,至少他能和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这么想着的曹操完全没有任何目的性,因为首先他的这种希望是不现实的,无痕的那几个家伙一直都不远不近的跟着他,就像山林里盯上猎物的狼群一样,一直尾随着猎物而不发动进攻,直至猎物逃得精疲力尽。也就是说他们不追上他并不代表追不上他,不发动进攻也不代表攻击不到他,无痕只是在给曹操机会,一个至少能够活着见到董卓的机会,虽则曹操并不稀罕这样的机会。其实一旦被无痕所顶上,除非是赵云那样的家伙,否则逃亡就是没有意义的。即使曹操真的能够逃出洛阳,渡过洛水,向东逃到其他诸侯的地盘上,无痕都会一直将他列为追杀的目标并追踪到底,直至砍下他的脑袋为止。可即使是这样曹操依旧在不停地策马,包括他自己在内的任何人都不知道此刻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也许在想自己为什么不在董卓惊醒的那一瞬间一剑砍下去。对于掌握着大量情报的曹操本该对自己所做出的选择可能产生的后果都一清二楚才对,可是一旦有一件事涉及到自身的切身利益时他的判断也就不可避免地要少一分理性,留给他的时间也只有和董卓对视的那一刹那而已,在那样的情况下人的行动基本上完全都由自己的潜意识掌控,在他自己都还在错愕的时候,尘埃落定,木已成舟。

对于一个刺客来讲,如果没有必死的决心,他也注定杀不了别人。很显然就刺客这一职业来讲,曹操是不合格的,他更适合做一个阴谋家——如果他还有机会活下去的话。

终于在狂奔到距离小苑门不足六里的地方,一片已经没有人住的老旧居民区时,曹操感受到了来自于头顶的一丝凉意,一柄短刀从脑后飞过来,切断了曹操的头冠之后继续向前冲至地面,牢牢地锲入曹操前进的必经之路上。这是给曹操最后的警告,曹操即使是傻子也该明白这一刀的意思了:如果你还执迷不悟,那么下一道就会切下你的脑袋。

他勒紧缰绳,棕色的战马抬起前蹄空登了几下,在一声高亢的嘶鸣声后落地。曹操能够感受到那匹马的急促呼吸声,在狂奔过半个洛阳城还一路被鞭子抽着的情况下的呼吸节奏可想而知,可是它的主人的呼吸居然比它的还要急促。

曹操勒马并不是因为那一刀,他本来也不稀罕无痕提供给他的再见董卓一面的机会,但是他却不得不停下了,因为在他的正前方,一个持刀的无痕士兵挡住了他的去路。

暗银色的头盔,蒙面,盔甲上面挂满了用于投掷的飞镖,黑色腰带,铁甲战靴,没错,标准的无痕配置,也就是说,曹操被包夹了。

曹操现在开始后悔自己没有一剑砍死董卓。每个人都有犯傻的时候,但是犯傻的事情的不同将导致完全不同的结果,有的时候一个恰当的选择就算是不能让你免于一死,但也至少可以让你死得其所。在这个问题上曹操从一开始就犯了致命的错误,他没有易水诀别式的刺客觉悟,那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觉悟。一个刺客的最强的武器不是武功不是利刃,更绝非运气,而是一颗必死之心,求生之人永远无法战胜求死之人,换言之,从他找到董卓借用青釭剑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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