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可以迎着树上去的么?这……”在身形交错的瞬间,濮阳蓁嘴唇翕动,低声对我说。
在赵云镇住王鹂之后他还真的想到了办法。我提出我们四个人是否可以冒充成一个巡逻小队用光明正大的方式出现在外面再想办法逼近宫墙,但是我们可没有禁军制服,也没有他们用的长戈,就这样冒充成巡逻队破绽太大,所以没办法被否掉了。可是赵云从这里得到了灵感,他说我们可以尝试着分别跟在四个巡逻队的末尾,只要脚下动静小一些就不会引起那些士兵的注意。毕竟作为皇宫的守卫者,不管是出于维护军威还是处于严格军令,禁军士兵都不允许在巡逻的时候交头接耳东张西望,再加上夜色的掩护,我们这四只小老鼠还就真的顺利地混进了那看起来严丝合缝的巡逻网之中,在那些来来往往的小队里来回的穿梭,在逆向行走的两支队伍队尾相错的瞬间移位,用这种类似于步步蚕食的方法缓慢地迫近着我们的目的地。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也不是很久,我总算是摸到了离那堵该死的墙仅有十步之遥的距离,只需要一个突进就可以在这帮家伙完全无法察觉的情况下摸到墙根。想来他们每天晚上就在这么一片毫无美感的地方来来回回地走一定也很枯燥吧。赵云对于这个心理抓得很准,绝大多数人在面对着令自己枯燥的任务时会很快的丧失专注力,从而使我们有机可乘。看来也是有够无聊,无聊到屁股后面一直有编外的人员尾随着都没发现。
不过我们四个分别跟在四个小队的后面,这四支队伍的前进方向各不相同,,我们之间也只能依靠着各自所跟着的队伍在一错的瞬间传递信息。当然,原本这也不算是什么大问题,可是知道我们迫近到这个距离上才发现,宫墙边上的杨树正好是十五步载一棵,而墙外的定点哨就站在每一棵树下。
也就是说,曹操在行动之前给我们的情报完全不能用,而要命的是我们并没有任何关于这种情况发生的备案。尽管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这个鬼任务的难度还是远远地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我们的时间也不够了,我们不能一直跟着那些家伙巡逻皇宫,不然迟早会被发现的。他们三个倒还好,我背后那把五尺长一尺宽两寸厚的大剑就算是用黑布裹着,时间长了也很难保证不会被怀疑。
更不利的是,我们四个没办法聚在一起商量对策,就算是某两个人通过短暂的交会敲定了一个可行的方案,但是等到把消息传递给所有人都知道的时候时机也早已丧失,不得不重新等待。
正在想该怎么办的时候,我的左手边迎面出现了一支队伍,赵云就跟在它后面。
“怎么办,没时间了。”我嗡嗡。
“拖不起了……你们几个等一下跟着我。”他回应。
我一愣。跟着他?他要干嘛?皇宫外围的这片开阔地防守严密,一不小心就可能会牵动全面警报,就像那天晚上我和濮阳蓁被全城上万部队一起追杀的境况差不多……他是觉得被一大堆人追杀很好玩么?还是可以淋漓尽致地展现出他的英雄气概?总不能……
喂!那是……
正在我错愕之间,几步之外,一阵轻微的气流拂动,一道黑影脱离了巡逻网,直奔宫墙旁边一棵两合抱粗的树而去,那树下,正站着一个手持战戈挺立着的士兵!
这货疯了么?!就算是要突袭也该找个没人的当口!我们是贼,不是强盗!
可是这番话还没在我的心里完整地过一遍,就又有两道影子从队伍之中脱离,追随而去,在我愣神的那一刹那,赵云已掣刀在手,露出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直扑目标士兵的面门而去,以他的速度突破十步的距离不过是眨眼之间,士兵根本来不及反应,赵云就饿狼一样扑上去一刀洞穿了他的喉咙,士兵瞪大了的眼睛缓缓合上,失去力量的手颓然一松,那柄战戈就要掉落下来,赵云持刀的右手继续用力以保持士兵的姿势不让他倒下,左手则伸出去接住了已经倾斜下去的金属兵器,就这样一个哨位就被赵云迅速无声地处理掉了,与此同时王鹂和濮阳蓁一左一右从两侧略过了赵云,蹬着那棵树干一口气冲了上去。
真是完美的配合,如经过几十上百次的预演一般。
濮阳蓁迎着竖直的树干猛踏几步,被整齐束缚着的长发在一阵纷飞之后,她幻影般的身影上升了丈余,这个高度刚好够她伸手抓住离她最近的一根树枝,然后双手与纤细的腰部一同发力,原本已经快要停顿的身体再一次地获得了上升的力量,她就那么轻盈地围绕着那根手臂粗的树枝环绕了一圈,脱手空翻,最终两只脚稳稳地落在枝干上,那一头被扎起来的动人心魄的长发就仿佛是书法名家手中挥动着的名贵狼毫一样,在空中画出变幻莫测的线条。
我看得痴了。我几乎忘记了自己正身处一个狼穴的边缘,几乎可以闻到来自其内部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对那头梦幻般的长发的幻想几乎占据了我来这座城市以后的全部时间,尤其这一次,按理说再被扎成辫子之后那一头颇为野性的长发应该会安分一点了,可是,它却比披散的时候更加肆无忌惮……
等一下……那个是什么?!
濮阳蓁显然也发现了,在她最终稳稳的落在树枝上的同时,一个小小的白色东西与她擦身而过,在重力的牵引下笔直地朝地面坠去,她现实脸色一变,然后连忙弯下腰去伸手试图把它捡回来,可是还是晚了一步,那个小东西轻盈的划过了濮阳蓁圆润的指尖,继续下坠,那东西狡猾得就像是命运,就那么一蹦一跳就掏出了濮阳蓁的手心!
我看清了,那是一个瓷质的小杯子……不对,它比普通的瓷杯更加粗糙,表面布满了砂砾一般细小的凹凸和裂纹,更像是泥陶制成的……这是禁军部队放置的警报系统!一旦有人上树,原本就被卡在树枝中间不怎么稳定的这个小玩意就会摔落下去,之所以没有用精致的瓷杯大概是因为粗陶的制品相较而言更容易摔碎吧——在它落地的那一瞬间破碎的绝不仅是哪一个小杯子,还有凌乱如缠丝般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