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潜入司徒府挟持了王鹂，之后却只是把她打昏之后藏进了府里的柴房中，被我的人发现了，很不巧，那个时候真正接王鹂的车队还没有出发，而你乔装的事情就穿帮了。”
“所以，将计就计么？”
“我说了我是为了活捉你，所以我最后决定让你把你的计划进行下去，。我本来以为凭着酒杯里下的那一剂药，再加上四天前你受的伤，我可以轻易地制服你，没想到……难道说你真的已经痊愈了么？”
“你觉得呢？由你造成的伤口怎么可能短短四天就可以痊愈？那天晚上他们花了很久的时间才帮我止住了血，纱布和绷带现在还裹在里面。”濮阳蓁低头看着自己衣服被血液星点染红的腹部，说。
“相信奇迹的人还真是可怕。”董璜笑了一声，“我说真的，你刚才完美地抓住了我没有防备的瞬间，如果你成功地接起最后一招的话我必死无疑。”
“我知道。”濮阳蓁说。
“只是有些事情我还是不太明白，首先就是今天的你好像格外的话多，至少在我进来之后是这样的，给我的感觉就像你乔装进来的目的并非杀人，而只是要跟我说一堆不着边际的话。”
“哦……有么？”
“其次，在察觉到自己被下了药并且我已经对你动手的情况下，你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杀了人质，而是直接翻身和我交手，而事实上你应该并没有战胜我的把握才对，那么，你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如果我杀了他，你就会立刻杀了我么？”濮阳蓁没有回答，而是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我……”董璜竟然犹豫了，面对着这样一个似乎没什么好犹豫的问题他犹豫了。
“答案是不会，对吧？因为……”濮阳蓁鄙夷地瞟了那个昏倒在地上活像是一堆肥肠的男人一眼，“因为今天在麒麟殿的这一会面本身就是假的，就像我不是王鹂一样，他也不是董卓。既然他不是董卓，我也就没有理由杀他了。”
“作为一个杀手，也会这么的怜惜生命么？”
“并非每一个杀手都如你一般嗜血如命，很多人都是在不得已地杀人。”
“厉害，竟然被你看穿了……”董璜微笑着，旋即一愣……“不对，你，你是什么时候看穿的？”
“终于开始反应过来了么？”濮阳蓁笑，“从我进到这个房间……哦，不，在我进到这个房间之前就已经知道，这个人不会是真正的董卓。”
“怎么会……明明，明明已经很像了啊……等等，既然你从一开始就察觉到了这些，那为什么还要故意钻进我的圈套呢？甚至不惜用你自己作为代价……是什么，你的目的是什么？你有什么计划？”董璜一口气甩出了这一连串的质问，，可以听得出他的语气不再轻松。
“想知道的话我就告诉你吧，反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濮阳蓁拄着剑吃力地伸着腿，终于让自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我挟持了王鹂并乔装之后故意吧她藏在了你们很容易找到的地方，以我对你的了解，当你在发现那个入宫的王鹂其实是我假扮的之后你不会让皇宫立刻戒严，而是会设下一个圈套来让我自己钻。既然是圈套，那你们自然不可能让真正的董卓亲自出场了，所以我知道这个人只是替身。我在跳完那支舞之前有无数次杀了他的机会，但是因为他不是真正的董卓，加上我希望你能以一个相对和平一点的方式出场，所以我放弃了动手的打算。”
“我猜，你刚才差一点就可以杀了我却没有接上那一招，这也是你故意的吧？”
“因为如果杀了你的话，我也非死不可。不过我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没想到就真的把你逼上了绝境。”
“然后呢？你费尽心机安排了这样的一个计划，而且根据你的语气我想直到现在事情的发展也仍然在你的预料之中，那么，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难道说……”
“别想了，我不是冲着董卓来的，而且我想现在他本人是待在郿坞的吧？根本就不在这里。”
“你知道的还真是不少……那你究竟是为什么而来呢？”
“为了做一个交易，”濮阳蓁郑重严肃地说，“和你。”
“和我？交易？”董璜表示不解。
“是啊，一个对我们双方都有利可图的交易。”
“是么？说来听听。”
“我把我自己交给你，你让我见到他。”濮阳蓁笑了笑，“很简单吧？”
“也就是说，你用自投罗网的方式向我换取一个见他一面的机会是么？”
“对。”
“在我最初见到你的时候你像一座冰山，我不知道在这座冰山中隐藏着什么，我也并没有能力融化它。不过，现在我看到了，原来你是这么可爱的一个人啊。”
“是么？我还是第一次听人家说我可爱。”
“精致入微完美无瑕的计划你能够做得出来，也能够完美地运行，甚至连我都被你摆了一道……可是这个计划的目标却堪称愚蠢。这种事情如果不是可爱到一定程度的人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可爱……我本来以为你会说我愚蠢的。”
“一个人如果试图自己改变，他会发现这是一个极其艰辛的过程，往往付出了巨大努力却依然收效甚微；而如果一个人是在被别人改变的时候，这个过程却是平滑的，温和的，温和到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就已经改变。我想这一点你该深有体会吧？”董璜说，“而且，毕竟是个可爱的计划，漏洞实在是太多了。第一，你觉得这种交换值得么？”
“在一个人下定决心要做一件事的时候，值不值得还有意义么？”
“好吧。第二，你怎么知道我肯定不会杀了他？”
“不对，你会杀了他的。不过并不是现在，我想你计划在明天才杀了他的对吧？在那个仪式上，用前朝忠臣之后的血来宣告前朝的结束，再贴切不过了。”
“那么，第三，既然你一开始就打算自投罗网，为什么又要刻意地乔装打扮，装成要刺杀的样子？”
“那支舞是我眺给他的，虽然他不在这座麒麟殿，他不能看到，但是我相信他能感觉得到。而且我害怕以后没有机会了，他总是在保护我，用他自己的生命来保护我，我却除了让他伤心之外没有做过其他的事情，这样不太好吧？”
“好吧……可以算是一个理由。第四，你怎么就知道我会接受你的交易？我确实想要抓到你，但是现在我已经抓到你了，换句话说你已经失去了谈交易的筹码不是么？”
“这个……可以算作一个漏洞吧。我不确定你会不会接受这个交易。”
“你不确定？你不确定你为什么还要来？”
“因为我非这么做不可。我说过，人总要为自己做错的事情付出代价，正因为如此我来到了这里。但是这个代价究竟有多么沉重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也许它还远远没有结束，也许它本身就是让我包含终生再也无法见到自己想见的人，但是我必须接受，既然是我错了，我就应该承受。”
董璜陷入沉思。的确，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质问或者回答都已经无关紧要了，况且一个正常人和一个固执的笨蛋之间本来就没什么好说的。
“人总要为自己做错的事情付出代价的啊……这是在打我的脸么？”董璜轻声说。
“我想通了，你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那个时候对于你来说我是仇敌，正如你所说，对敌人做出什么事情都是不过分的。错的人是我，我错在我没有发现你是我的敌人，所以当时我就付出了代价，这个代价直接导致了现在这一切的发生。”濮阳蓁苦笑，“我就是个笨蛋，自以为作出了对所有人都好的选择，可实际上只不过是一错再错罢了。”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希望自己也能是这样的一个傻瓜，傻得像他一样，还有他的那些朋友们，在傻瓜的心中就没有不可能这个词吧？”
“你错了，不是没有不可能，而是不把不可能当做放弃的理由，这也正是傻瓜的可爱之处不是么？”
“是啊，可爱可敬。谢谢你，给我上了一课。”
濮阳蓁一愣，旋即露出了一抹神秘的微笑，“那么，也就是说……”
“我接受你的交易，我会让你见到他，我还会给你更长的时间，我给你今天一个晚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