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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甄陶范先生

中国,在各个领域都成为了全世界的领头羊。什么叫领头羊?答案很直观,就是那个经过了一番打斗,打败了多个竞争者,从而获得了最高级别的挑战权,最终打败了那个统治了羊群若干年、任意行使交配权的老头羊。领头羊明显的特权是霸占群里所有的母羊,想交配哪个就交配哪个,且严禁别的羊交配。它还有一个不明显的特权,处在羊群的最前列,优先享受最新鲜的草,没有谁敢于超越它。世界也算是一个羊群,总有领头羊享受特权——交配权和优先权。距今1200年前,世界的领头羊是中国,那时的大唐帝国一度“万国来朝”,渐渐地暗淡下来,被其它国家取代,只有那吃饭用的瓷器和华美的绸缎还一直残存着当时的荣耀。100年前,世界分成了两个羊群,两个超级大国分别充当领头羊,那叫一个险恶。进入公元2100年,多少年来一直韬光养晦的中国崛起了。值得称道的是中国的崛起没有依靠战争,属于和平崛起,因而名声较此前的领头羊要好。

中国,领头羊,自然也要享受交配权和优先权,但这个交配权是输出和谐文化、这个优先权是率先发明有利于人类的科学技术。

全世界都在学习中国,形成了中国模式。譬如,世界上也成立了作家协会、书法家协会、医学家协会和科学家协会。

这一天,三份邀请信飘洋过海来到中国。世界作家协会邀请中国作家梦中得先生出席首界“白日做梦文学奖”的颁奖仪式;世界医学家协会邀请王梦医先生参加“医疗学科创立奖”大会。世界家用电器协会邀请解梦先生参加“家用电器年度发明奖”大会。

梦中得先生要前往联合国领取“白日做梦文学奖”的奖状和奖金,这原本喜庆的事却是事实上的麻烦,梦中得一个书呆子、一个生活在梦境中的书呆子,整日与床铺为伴,其喜怒哀乐一概由梦境左右,与现实生活极其不接轨,这样的人怎能去得了联合国。

梦中得夫人为此忧心忡忡,一个梦话连篇的人怎能上得了台面,而且是世界级别的台面。

梦夫人的担心是深切的,在家庭生活中的接人待物里,先生与客人交谈时出现的前言不搭后语、驴唇不对马口的事情如家常便饭、举不胜举,她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习以为常。先生的呆萌虽然是被梦境写作弄的,但也有先天的成分——先天的呆萌可爱。现在想来,梦夫人当初只所以愿意嫁给他,就是因为他那呆样儿。

爱情这玩艺有点儿怪,爱上一个人的原因往往不是爱他的优点,而是爱他的缺点。六十年前他相亲时发生的馊事******至今记忆犹新。夫人那时二十来岁,天生丽质,身边的追求者甚众。她找恋爱对象的起点是“二高”,即身高和文化素养。梦中得身高一米八零,又是文学青年,便成为了她的首选。一来二往,她发现这家伙有些呆萌,也就是当地人所说的“傻乎乎的”。男女约会,往往是在花前,或者是在月下,梦中得的约会地点兼备了两者,是在月光下的花丛前。

她仰脸看一下月亮,再低头看一下花丛,动静地说:“好浪漫啊!”

他点头说:“浪漫。”然后又摇头说:“可这浪漫涉嫌抄袭古人。花前月下约会,古代早已有之。我们文学爱好者最忌讳的就是抄袭。”他宣布:“今夜的约会无效。我们的爱情不能抄袭,我们的爱情要原创。”

两人的约会是一个白天,有效地避免了“花前月下”。这日正是“春风杨柳万千条”的时节,新草之色浅浅地涂抹了河滩,盛开的桃花浓浓地装点了坡,年轻的梦中得和年轻的她手牵着手,踏着青草走到桃花林边。

她说:“你亲自摘下一朵桃花,亲自给我戴在头上。”

梦中得伸手意欲摘花,却又停止。他说:“这花朵正青春年华,怎能忍心将它摘下!折花之人并不爱花,只是爱美罢了。而这爱美却正好是爱丑。许多爱情小说作家经常使用这样的桥段——美人儿折一束花抱在怀中,花朵衬托着嫩脸儿。这实际上是个很讨厌的画面。”

她静静地听着他的述说,轻轻点头。

梦中得说:“给心上人带花,也涉嫌抄袭古人。”

她说:“可是,你总得向我表达一下啊!”

于是,梦中得又想了几种表达方式,既而又否决,原因是涉嫌抄袭他人。

梦中得说:“我是文学青年,自当有文学的方式。这样吧,我给作一首诗献给你,当作爱情的食物。”

她称赞说:“这办法好,很新颖。给意中人写诗,一定不是抄袭,一定是你的首创。”

梦中得便望着那一树桃花,驴拉磨一般转圈。他在酝酿诗句呢。

各位读者看好了,梦中得就是在这里抄袭了我的《咏桃花》。到了他年老了,成名了,也就是2100年,他在国际舞台上诵读了这首诗。也就是这一年,我在九泉之下到阎王爷那儿起诉了他。

接着说,梦中得的恋爱在继续。

俗话说,丑女婿总得见岳父。于是她领着梦中得认了家门,见了父母。父母很满意,当即定就了相亲的日子。那时候的乡村正是建设新农村,各家门楼统一样式,生人容易迷路。为此,梦中得找一根木棍插在岳父的门墙边以便来时认门儿。到了定就的日子,他带着礼物来到门前却不见了那根木棍。他正徘徊,岳父出门朝他喊:“进家吧。”他看了一眼岳父,却仍然踌躇,强调说:“还没认准家门。”岳父说:“我都站在这里了,家门还会有错!”他答:“没找到木棍。”因了这事,他“只认木棍不认岳父”的事迹被传为美谈。

就这么一个呆子,现在要走出国门,与相亲之事不可同日而语,夫人怎能不担心。

除了夫人,还有更担心的人,那就是国家层面。这担心很有必要,终日半睡不醒的人如何面对国外媒体?梦话连篇怎能体现作家形象乃至国家形象?确实是一个大问题。

基于这个担心,国家的一个大人物走进了梦中得的家门。此人姓甄名陶范,据说这名字很讲究,是古代一种铸造钱币的模子。甄陶范的任务是负责梦中得出国受奖整个流程的生活安排,并对其面对世界媒体的获奖感言及记者招待会的问答等等一切言论进行全面控制,以免出现驴唇不对马嘴之类的白日梦话。

然而,这个大人物虽然出色地完成了控制梦中得的任务,他自己却借机滞留美国,成为了******的追逃对象。这是后话。

大人物甄陶范工作能力超群,责任心也超高,还没出国呢,他就为国家立了大功,一下子为国家扭转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局面。

事情是这样的。

亲爱的读者,这是个梦幻故事,也是科幻故事。请各位再次把握时间——故事发生的时间是2100年。

这个年代,人类创造出了大量的提高生活质量的发明创造,如繁星般璀璨。然而却出现了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为数不少的青年人只管享受而不建立家庭,男男女女崇尚单身,这导致了人口生育率急速下降,已经低于红线且仍然保持下行趋势。联合国模仿中国,也成立了“人口与计划生育委员会”,其中的“计划”二字的概念不是控制而是鼓励。各个国家出台鼓励生育的政策——凡生了孩子的女人开双倍工资,凡生育两个孩子的女人终生不用工作等等。其中起到关键作用的是孩子落户口的报批材料中“父亲”一栏可以空白。这倒好,不到一个月,数十万单身女性怀上了孩子。当然,这得益于那些单身男子全心全意的配合。

问题接踵而来,缺少父亲的单亲家庭,孩子只有妈妈和姥姥,没有爸爸和爷爷,这种生活环境类似原始社会,对于儿童的成长十分不利,这涉及到人类的未来。

甄陶范先生急国家大事之急,想国家大事之想,在国家管理层面苦苦寻求解决办法未果之时,他出手了。

梦中得先生的名人效应粉墨登场。动用互联网、多媒体等所有的宣传工具,异口同声地渲染——梦中得成功的重要因素是他的夫人几十年如一日的陪在他做梦的床前。其潜台词:成功就必须成立家庭。

效果十分理想,那些想当作家、企业家、科学家的青年男子挽着女伴涌入婚姻登记处。

甄陶范的功劳非同小可。他在给上级的工作报告中说:“大多数单身男子仍然无动于衷,宣传机构仍需努力,梦中得先生仍要充当道具。我在陪同梦中得先生出国受奖时,也把此项内容设计在行程中,力图使名人效应最大化。”

甄陶范的突出贡献引得了国家组织部门的注意,如同在乱石堆中发现了一块狗头金,如同在万马群中发现了一匹千里驹。国家要重用甄陶范,要让金子发光,要让千里马驰骋,于是他在不知不觉中进行了组织部门的提拔程序。这时的提拔程序中有一个先决条件——经济问题必须清白。于是,调查人员首先对他的国内外账户进行秘密的审查。

组织部门对甄陶范的调查结果是“经济清白”,这就是说提拔重用的先决条件已经成立。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位首长走进了调查小组的工作室。

“你是谁?”

“******!”

“有什么事?”

“我们已经调查他三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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