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场上,阳光越来越刺眼,苏倾洛一身囚服,被绑在即将施行斩刑的台子上,只待皇帝一声令下,扔下斩立决的牌子,便可行刑。“皇上,午时到了。”莫解语在一旁轻声提醒着,莫解语这一仗就是要打的苏倾洛毫无翻身之地,赌上了自己所有的一切,夏兰轩亦如此,如果这次不能将苏倾洛置于死地,那么自己今后将永无翻身之日。看着墨卿渊拿着斩立决的牌子迟迟不肯扔下,夏兰轩果然沉不住气,看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上前夺过墨卿渊手中的牌子,扔了下去,侩子手拿起大刀,作势就要砍下去,苏倾洛已然闭紧了双眼,不想墨卿渊霍然站了起来,大喊着“住手。”侩子手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墨卿渊坐了下去,临到最后一刻,他发现自己还是做不到,自己不能想象没有了她的自己会变成一副什么样子。
太后怒道“皇上,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她可是前朝余孽,皇上你是在儿戏吗?”
墨卿渊却是冷哼了两声,笑了,“前朝余孽?呵呵,对啊,倾儿是前朝公主,可她从来都没有害过朕,那太后娘娘呢?朕的亲生母亲庄贵妃到底是怎么死的?太后娘娘还要和朕装糊涂吗?”
太后没想到墨卿渊会这么问自己,一时不知道回答什么,夏兰轩多多少少也听太后跟自己提过一些,看着皇上盛怒不减,连忙跪了下去,刚要开口“皇上。”“你给朕闭嘴,为虎作伥,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公然抗旨,下令斩杀嫔妃,光这一条你就是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还要说话吗?”夏兰轩识时务的闭上了自己的嘴。
莫解语打破了僵局,开口“皇上,依臣妾看,总让倾贵人在那里跪着也不好,如果她还执意想为前朝伸冤的话,祖宗规矩,平反冤案者要从这条石子路上爬过来,如果她肯,不如听听她说些什么。”墨卿渊应下后,莫解语扬起了得意的笑,心中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盘,如果她不肯,那么家仇国恨就会成为他们彼此心中一个逾越不过的鸿沟,如果她肯,在这条细碎的石子路上,爬到皇上面前,就算是不死,将来落个残疾,一腿的伤痕,也是半个残废,无法再跳舞,必定会失宠,到时候机会就全会是自己的。
苏倾洛的性子有着骨子里的倔强,自己认准的事就不会再改变,只要有一丝机会,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自己都会去做。苏倾洛看着面前棱角鲜明的石子,直直的跪了下去,一步步地向前膝行着,汗珠不断顺发丝而下,咬紧牙关不肯吭声。
墨卿渊没有料到石子路竟会如此难走,这样痛苦,站起身来,“倾儿,”欲上前拦住倾洛,却被太后大声喝住“如果再敢上前一步,就永远也不要来问哀家庄贵妃的事。”墨卿渊恨恨的目光剜了太后一眼,如嗜血一般,可想起自己母亲的死百无头绪,只好颓然的坐了下来。
苏倾洛的双腿已经被划出丝丝鲜血,一滴一滴滴在石子上,滴在走过的每一步路上,格外刺眼,烈日当头,苏倾洛望了望似乎看不到希望的前路,还是一步步坚持着,腹部传来一阵阵绞痛,倾洛按住自己的小腹,加快速度向前行着,却不知为什么会看见自己裙角一片片的殷红。
“倾洛,”墨卿尘不知道何时赶了过来,蹲在一边,扶住苏倾洛的胳膊,想给她一点力量的支撑,“倾洛,别再为难自己了,你的裙角,”墨卿尘这才瞥到“倾洛,你是不是有身孕了?”
苏倾洛了然,“也许吧,”但脚下仍然不肯停,继续行着,却觉得腹中越来越痛,在下一刹那晕了过去。
“倾洛。”墨卿尘焦急地唤着,看着倾洛裙角越来越多的殷红,染红了脚下的一片石子,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却如何也唤不醒她,顾不得皇上和太后的在场,拦腰抱起了倾洛欲疾步离开。
“放肆,站住。”太后起身怒吼道。
“无情最是帝王家。”墨卿尘冷冷的丢下一句话,抱着倾洛离开。
回到未央宫,急急传了太医。
“太医,怎么样?”墨卿尘问道,太医许久无话。
“太医,我家小姐到底怎么了?”兰漪在一旁急得都快要哭了。
“回禀王爷,倾贵人的身孕已经一个月有余,可是现在孩子已经没有了,就算是娘娘自己不知道有喜,也理应旁边的人多观察才是,可是娘娘最近劳心费神,受了这么大的打击,又在石子路上走了这么久,孩子想保住也难啊。”太医叹息道。
墨卿尘平息了一下语气“那倾洛的腿可有大碍?”
“娘娘因为身怀有孕,所以体力要比平时差,也并未膝行很远,腿伤并无大碍,擦些药休息几天就好了,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太医说道。
“那倾贵人还能有孩子吗?”
“以后平心静气,少些烦恼,多加调养,还是可以有的。”太医道。
“有劳太医了。”墨卿尘致谢。
“王爷言重,请留步。”
“奴婢送太医出去。”采薇将太医送了出去。
苏倾洛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采薇送完太医就立刻去煎药,一刻也不敢耽搁,墨卿尘看着倾洛不免心酸,不断说着“是我的错,如果我能早去一点,或能更早的带倾洛离开,就不会这样了,倾洛,你能听到吗?”
“王爷无须自责,是那个负心的皇帝,”兰漪在旁忿忿不平“小姐自嫁入皇宫来,可曾做过一件对不起整个王朝的事?难道一个前朝公主的名分就那么重要吗?”
墨卿尘正要开口,听得外面太监传皇上驾到,兰漪跪在了墨卿尘面前“小姐就算醒过来也一定不愿意见到他,求王爷让皇上离开。”
“本王明白。”墨卿尘迎了出去,见墨卿渊匆匆的踏进未央宫,墨卿尘挡在了他的面前“皇兄,请留步。”
“倾儿到底怎么样?老四,你私自带走朕的女人,朕不想和你计较,可你在这儿拦着朕又是什么意思?”墨卿渊一脸焦急。
“臣弟只是私下想着,倾贵人醒来的时候一定不太不愿意见到皇兄,所以,还请皇兄海涵。”墨卿尘还是那一脸云淡风轻,但话语中却充满着威慑力。
“你,”墨卿渊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臣弟劝皇兄就不要假惺惺的作出一副样子了,这里没人会看,你如果真觉得她是你的,你如果真的在意她,又怎么会让她一个人膝行在那么锋利的石子路上?你可知道那条石子路让多少人的双腿永远残疾?”墨卿尘把心里想说的话都吼了出来,“还有,倾贵人怀着你的孩子,还让她去受那份罪,这也是你身为她的夫君和孩子的父皇应该做的吗?”
“倾儿怀孕了?”墨卿渊一脸惊讶,“朕居然不知道。”
“倾贵人在受苦受难的时候,在日夜为了一家人的平安而呕心沥血的时候,你在做什么?不一定沉醉在哪个妃子的温柔乡里呢吧?没错,倾贵人是有了你的孩子,可也正因为你的不闻不问,孩子没有了,皇兄,如果你不能保护她,自然有人可以保护好她,臣弟望你好自为之。”墨卿尘多么希望自己能骂醒眼前这个人,自己清楚地知道,自己爱上苏倾洛了,可这又怎么样呢?苏倾洛一心爱着的从始至终只有墨卿渊一个人,第一眼遇见,就注定了这一生注定要一起浮沉,一起纠缠。
“可是朕也有不得已的地方,你也知道母妃她死得太不明不白了,太后以母妃的死要挟,却不知道犹豫的一刹那,居然酿成了这么大的祸端,是我对不起倾儿和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墨卿渊也在亲情和爱情中来回徘徊着,可是有些事一旦失去了,就永远不会再回来。
“我知道,母后当年确实做过不该做的事情,可完全是被形势所逼,不得不那么做。”墨卿尘无奈的说着。
“四弟,你知道当年是怎么回事?对不对?”墨卿渊道。
“是,我知道,但对不起,我答应过母后,我没办法告诉你,我只问你现在,倾贵人前朝公主的身份已经落定,你真的介意吗?”
“我不介意,”墨卿渊如实地说着“我当时确实有说过,如果倾儿能放下一切,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可是她不肯放下,我。”
“我明白,试想如果有人让我家破人亡,我也不会原谅他,可是不一样的是,你们还彼此爱着,只要坚持就能挽回一切,皇兄,倾贵人真的对你很好,她宁可有什么事自己憋在心里,也不愿意去难为你,即使你把她一家人流放了岭南,这么多个日日夜夜你在她身边,她虽然心里不舒服,也不肯说,你应该知道,她最想要的是什么,愿得一人心,她身边只有一个你,可你的身边却有千千万万个她,皇兄,她的要求并不高啊,如果臣弟告诉你,庄贵妃是怎么去世的,你是不是可以和太后请旨,厚葬倾贵人父皇母后,立牌位在墨宸王朝之上?她只是想让自己的亲人泉下有知,她没有错啊。”墨卿尘在墨卿渊的耳边悄悄说出了一切,墨卿尘为了倾洛违抗了自己母后的命令,庄贵妃的死再也不能要挟到皇帝,自己的母后也会退一步,也许这,才是对双方最好的结局吧。
“好,我这就去宁寿宫。”墨卿渊明白了一切,转身离开。
“等等,皇兄,如果倾贵人醒来,你就告诉她,是你抱她进来又请了太医的,从头到尾不要提到我的出现,不过,今后请你善待她,如果做不到,就别怪臣弟大不敬了。”墨卿尘丢下了话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