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儿,熙儿……”
“啊?”我被日达木基弹了一下额头,吓了一跳。
“你发什么愣呀?喊你半天了,一点反应都没有。”日达木基坐在我的对面,双手托着下巴,抖了抖眉毛,眼神犀利。
“没……没什么呀,不过是想起你当年被大家伙灌醉,口不择言,泄露了你偷汗巾子的秘密,被大家伙笑话了整整半个月的事情罢了。”我得意地朝他挑了挑眉毛,顺手拿起个玉米蒸蒸咬了起来。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起哄你不帮着我就算了,还跟着别人一起灌我酒,还害得我丢了丑,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到这边露面,你这兄弟当得,忒不地道。”日达木基每每提起那时候,总是气愤不已。我却一直不敢告诉他,我是为了躲开拓跋璟澜才加入起哄队伍中的。
“说起那时候,我至今也没想通一件事情。”日达木基摸了摸他那八字胡,摆出一副老僧参禅之态。我不甚明白他的意思,静等着他把话说完。旁边的拓跋璟澜也放下了手中的酒,认真侧耳倾听起来。
“你本来不是心心念念想离开这的吗?可是过后你却忽然不走了,倒是一直留在了这里,到底是什么让你改变主意的?”日达木基这会儿倒是不摸胡子了,改作捏他自己的下嘴唇。这厮的小动作咋那么多呢?
“喂喂喂……你想什么了?快说话呀。老是发呆,咋回事呀,你。”日达木基又弹了我一指头,痛死我了,我捂住头瞪死他。
“我……”我刚说一个字,只见本来坐的直直的拓跋璟澜忽然歪着身子,伸长了脖子,拼命往我这边探过来。我顿时起了想要好好耍弄他一番的心思。我故作为难状,苦着脸唉声叹气起来。
“咋样呀?你快说呀,真是急死个人。难道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我们都多熟了呀,只差没同穿一条裤子了……”日达木基又开始胡言乱语。我下狠劲拍了他脑袋一掌,怒目道:“瞎扯什么!谁同你穿一条裤子了?再胡说,我削你脑袋。”日达木基顿时堆着笑,连声向我告罪:“对不起哦,这……习惯了……呵呵……忘记你跟他们不一样了,呵呵……这还不是被你急得吗?”瞧他那样,还有理了似的。我不满地撇撇嘴,埋头吸了一口咂酒,清凉味香,舒服。
羌族这里有一种酒叫做咂酒,把青稞煮熟拌上酒曲,封入坛内,发酵个七八日即可饮用。羌族百姓饮咂酒时,不喜使用酒具,而是将酒坛开封,用一根细竹管咂吸,咂饮时以长幼为序,轮流咂饮,并不断地注入凉开水,直到味淡为止。不过,我们现在人少,倒不必如此,一人一坛酒,随意咂饮,畅快得很。
“熙儿,怎么样?舒服了吧?我再给你扇扇,呵呵……”也不知道日达木基上哪弄来的水墨团扇,平时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别人想摸一下都不成,现在为了哄我,倒是舍得给我扇起风来。我也不搭理他,暂且享受一番再说。
“哎哟,手怎么忽然那么酸呢?”日达木基故意在我耳边嚷嚷道。我又吸了好几口咂酒,抬眼瞧见他额头上布满了薄汗,又用余光扫了一眼拓跋璟澜,见他闷头喝酒,不再伸头探听,才打算放过他们俩。
“那时候,我忽然觉得呆在这里也蛮不错的,所以……”
“所以?所以你故弄玄虚了半天,答案就是这个?”日达木基把团扇重重拍到桌子上,扬声喊道。我点点头,只见日达木基无力地跌坐在我身旁的凳子上,拓跋璟澜闷着头喝酒喝得更凶了。
哈哈哈……我心底暗爽。我并不打算告诉任何人,我之所以没有离开,不过是因为自己没有离开的勇气罢了。我压根不知道自己该前往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