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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半山

第二天,我送昆汀到佛罗伦萨的亚美利哥机场,昆汀一定让我收下他的500欧元(一般欧洲家庭只有买房才会拿出500欧元)对我说:“哥,我真没本事,只能给你这点钱!”我赶紧让他把钱收回去说:“快收起来,我一个人在意大利拿这么多现金多不安全呀!”他听了我的话居然哭了起来说:“我真是个废人!要把你一个人留在意大利!”我抱紧了他,忍不住我的眼泪也留了下来。

当时的我哭的很伤心,因为其实当时的我以为我再也不会回法国了,以为这是我最后一次见昆汀了。而我只想在偷偷拉出生的地方藏起来,不再被其他人找到。

我握着昆汀的肩膀说:“这是偷偷拉的10万欧元,密码是我的生日,你帮我保管好吗!或者你想不上班了就用这钱做点小生意,对了这可是偷偷拉对你的心愿呢!”我哭着对昆汀说,我又接着说道:“走吧,陪我去吃饭吧!我都饿了!”

在餐厅里昆汀不情愿地接过了银行卡。那天的晚餐,我吃的很慢。

以前在国内的时候听爸爸说过:“我就是你的一座山,保护你!”那时的我小小年纪,不知就怎么记住了这句话。而我的意大利男朋友像是我的半座山。现在的我弄丢了我的一座山,也弄丢了我的半座山,看来我是真的走丢了。

昆汀在安检处哭得像个孩子,搂着我不肯放开,嘴里还念叨着:“哥,我没用,我没用!”我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他披上对他说:“不,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的所有难熬的日子你都和我在一起了,谢谢你!晚上巴黎会很冷的,把我的外套带走吧!”昆汀说:“没事,还是你穿吧,我是白人,我不怕冷!再说,我穿了你穿什么?”我笑了笑说:“嘿!我一会在机场买一件就好了!”

可那一夜,我没有再买一件外套,也没去任何地方,就在机场的候机大厅里的椅子上躺着。我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几个小时后我接到了昆汀的电话:“哥,你还好吗?到酒店了吗?我到巴黎了,还在出租车上!哥,我真的好爱你呀!你可要加油!”我赶紧坐起身来说:“我到酒店了,你也是,我很快就会回巴黎了,别担心了,我现在会说意大利语了!放心吧!”

之后我在机场睁着眼睛躺了一夜。

第二天,我坐公交车回锡耶纳,我又回到了偷偷拉家。女看护看我又回来了对我不怀好意地说:“他儿子出事的时候你不来,现在他躺在床上你却来了!放心吧,钱不会给你的!”说着把门关上了。

我坐在他家门口的石阶上,一坐就是一个下午,滴水未进,到了晚上我的胃剧烈地疼痛,我又来到了那个我和昆汀一起来过的小餐馆吃饭。其实我那次来这吃饭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要在这打工。算是还了偷偷拉的一句玩笑话(我曾说让偷偷拉在巴黎的餐厅当服务生)。

我在餐馆吃过晚餐后,走到柜台处用意大利语问结账的工作人员:“请问我能应聘服务员吗?”那女人抬头看了一眼我:“你的意大利语怎么说成这样?(在意大利有很多很多中国人,他们都会说流利的意大利语)”我继续说道:“我才刚刚学,所以还在练习中。”那女人很明显是老板,她喊来一名女服务生帮她看一会儿柜台,对我说:“来跟我来!”我跟着她来到一个桌子坐下,她问我道:“你是中国人?”我点点头,她继续问:“有居留证吗?”我摇摇头,她对我说:“那不好意了先生,我们这样的小地方是不可能有条件帮你办居住证名的”我又对她说:“其实我拿的是法国护照”,那女人看了我一眼说:“给我看看你的护照!”我把护照拿给她,她又继续说:“那也不行呀,我们这可请不起法国人呀,欧盟是有法律的,法国的基本工资水平太高了,我们这最多只能给你一个月700欧元!”我对她说:“这些钱对我来说已经很多了!我需要这份工作!”女老板很难为情说:“我也很想请你,可你知道欧盟是有法律的,如果我们请你就要按照法国的最低工资给你发,这对我们来说太不合适了!”我一时间趴在桌子上被急哭了,她说好了好了你等一下,然后她叫来一个男人,他看了一眼趴在桌子上哭的我用意大利问道:“这是怎么了?”女老板说:“这个法国人想在我们这当服务生!”男人对我说:“小伙子,别哭了,抬头,男人不要哭!”我听了他的话抹了抹眼泪。我抬头看了一眼这个我眼前的中年男人,他也看了一眼我说:“你是亚洲裔的法国人?”我说:“我是中国的”

他打量了我对女老板说:“就让他在这干吧!”女老板说:“可是那要给他发多少钱呀!”男人用手机查了一下说:“就给他发1600欧元一个月吧!”女老板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男人对我说:“你会说意大利语吗?我们这除了你可从来没有来过法国客人!”我努力地点点头,他说:“好吧,你什么时候可以来上班?”我小声说:“我随时可以来上班,只是你能帮我个忙吗?我男朋友的车还停在罗马机场,我怕会有人拖走。”我眼前的两个意大利人被我的话吓得呆住了,那男人笑着对我说:“你男朋友?”我看着他说:“是的,我的男朋友,我喜欢他。”那男人停住了脸上的笑容对我说:“明天我去和你走一趟!好了,你快回家睡觉吧!”我说:“其实,我在这没有地方去!”男人很奇怪的说:“你的男朋友呢?”我低着头说:“他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他是个很好的意大利人,是我没有福气,我不懂珍惜!”那男人说:“那你准备住在哪里呢,我这里可不是慈善机构!我己经给你开出了1600欧元的高工资!”我认真地看着他说:“其实我一个月拿800欧元就可以了,我可以睡在餐厅里!”他看着我摇摇头说:“我给你想办法吧!”

他把我带到一个旁边的很破旧的小旅馆(意大利的私人旅馆都很破旧),对我说,这旅馆钱就当从你工资里扣了,我一个月发给你500欧元。明天我和你去机场。

我把护照交给了他。

第二天那男人找到我,我们坐火车去罗马,他说:“这一路可不容易呀,对了,还没问你的故事呢?”

我在火车上耐心地为他讲着我和偷偷拉的故事,他很羡慕我,他对我这么说。

我有看到了偷偷拉的菲亚特,顿时激动地嚎啕大哭。

那男人帮我开车,开回锡耶纳,这一路上没有红绿灯,都是山路。他的车开的飞快,我安静地问他:“你为什么要帮我?”他回头看了我一眼说:“不管你之前的同事怎么欺负你,我和一般的意大利人不一样,我以前是军人!”

我坐在菲亚特的后排,看着窗外的风景,我自己都能听见我的心跳声。

此刻我多么想再拥抱一次我深爱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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