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南山候并没有因为秦韩的表现追究什么,而是对着那一边的秦阳问道:“你从文曲城新归,其中行事规格想必清楚,嘱咐你的两位弟弟么?”
秦阳点头应道:“已经嘱咐过了。”
南山候点了点头,随即看着秦穗和秦韩,声音稍稍柔和的嘱咐道:“此去文曲城求学,其中艰辛自然不必多说,你们好自为之,切勿与人攀比。”
秦穗抱手应道:“是,父侯。”
那秦韩稍稍落后半步,也是如同秦穗一样对南山候行礼应道。
南山候看到不远处已经整装待发的百人队,对众人说道:“时间差不多了,你们也趁早出发,尽量在封邑内休整停歇。”
“孩儿明白。”秦穗与秦韩一同应道。
随即,南山候便是差人将自己的两位公子扶上了马车。
秦穗坐在后面的马车上,仿着及冠的礼节对南山侯自己六夫人前后行礼,南山候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脸色变化,但是六夫人那边却是已经扶着秦阳的手袖掩面而泣了起来。
“哥,还请你照顾好娘亲!”最后,秦穗朝着秦阳说出了这句。
秦阳看着秦穗点了点头,因为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这位弟弟似乎变化的超乎了他的意料,从秦穗的眼神中,秦阳提前看到了某种坚毅的色彩。
秦穗自小长于深宫,对侯宫深讳之事也是耳濡目染,尤其是对自己的母亲六夫人的处境深深担忧。
恐怕自己走了之后,母亲的处境就更为艰难了。
秦穗不经意间,已经是流下了两行泪,不过收的极快,转眼便是进了车厢里。
秦阳看到马车车窗里那道人影,默默点头。
不多时,便是锣鼓声响起,护送南山候两位公子的车队终是缓缓起行。
此番一别,怕是数年之后才能相见了。
匆匆半个时辰过去,秦阳莫名的对张庄邑的情况有了隐隐的担忧,将六夫人送回去之后,便是想趁着白天,赶回张庄邑。
却是没有想到,一出了侯宫的大门,就见父侯身边的红人高信形色匆匆且是一脸凝重的小趋过来:“六殿下,侯爷吩咐你出了侯宫就去文华殿。”
闻言,秦阳眉头一皱,因为他已经察觉到了某些不对的意思。
秦阳赶到文华殿的时候,不过是半柱香之后,文华殿作为南山候平时处理政事的地方,现在空无一人。
看到秦阳进来,南山侯放下手里的书简,说道:“淳于車发来消息,荒州爆发妖潮。”
妖潮?
秦阳微微一愣,久在人族腹地修习文道的他自然是对妖潮而已略显生疏之意,据《南山志》记载,自从如今南山候秦询执政之后,无论荒州爆发多大的妖潮,始终没有祸及到福西要塞庇护着的南山邑,以至于现在秦阳但是很少接触到这类事情。
不过这件事既然南山侯已经提出来了,显然失态已经出乎了南山侯的意料之外。
虽然福西要塞没事,但是那些荒州南山侯控制的“牢”一定是受到了妖潮的波及。
秦阳问道:“是哪个妖蛮部落?”
南山候回道:“嬜耆(xinqi)!”
嬜耆?
秦阳微微一回忆,便是在脑海中中找到了嬜耆的资料。
荒州有嬜耆者,似牛,三目两角,然后肢行进,前肢有爪,爪利可撕虎裂豹,极为嗜血!
秦阳略微皱起眉头,看着南山候说道:“父侯应该想到了应对的办法了么?”
南山侯点了点头,随即说道:“举封国之力应对应该不难度过此次危机,但是一旦这样做,就怕提前暴露了实力。”
秦阳道:“父侯,儿臣认为如今南山封邑大可不必韬光养晦,适时抛出来一些底牌,也是可以的。”
南山侯皱起眉头,秦阳所说的,他并非是没有考虑过,但是依照他的忍性,如此轻易的丢出来底牌,不说在黄州或者江陵引起多大的反应,单单就是南山封邑,也将会因此发生巨大的变动。
“你可知你所说的意味着什么?”南山候正襟危坐,随即淡淡的问出了这一句。
秦阳早已经想好了回答:“编户齐民,废除旧制,改革政制,以及中央集权!”
南山侯看着秦阳说出来这些话,先是微微愣神,然后语气没有丝毫波动:“这可是逾制。”
南山侯这句话也是有着调笑意思,秦阳因此反笑一句:“难道父侯就打算遵循旧制了么?”
闻言,南山候露出笑容,随即招过来秦阳说道:“听说你在张庄邑开辟府牙建制有点意思,把你的详细想法写出来吧。”
秦阳一愣:“现在?”
“要不然呢?写完就立刻滚回户邑去!”南山侯笑着说了一句。
秦阳略微一想,便是明白了这是南山侯才规避某些事情。
比如说,南山封邑内的某些权势对秦阳攻讦。
现在并没有,可并非代表将来也没有。
尤其是在南山侯准备在封邑内搞大动作之后,有心人仔细追究根源的时候,很容易波及到直接提出来这件事的秦阳。
秦阳足足写了数个时辰,扬扬洒洒数十张大纸,其中涂改数次。
南山侯没有多说什么,在秦阳写的时候,只是在一边正襟危坐看着书简,不常的瞥向秦阳,实在是没有想到他能够写这么久的时间。
在他的印象中,这位儿子似乎是十分没有耐心的。
“字不错……”中途的时候,南山侯不咸不淡的褒赞了秦阳一句。
秦阳腹诽:何止是字不错……
已而是日落黄昏之时,秦阳才匆匆搁下笔,然后看向了南山侯道:“儿臣体力不支,难以为继,还请父侯容许儿臣告退。”
南山侯想通这儿子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随即点点头,算是默许了。
待到看那六儿子的背影离开了大殿,南山侯的注意力才集中到儿子费了数个时辰的结果。
只是匆匆一瞥,南山侯神情却是微微一滞,因为那首张纸上的文字,竟然让南山侯的身体里竟然隐隐起了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