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只见漆黑的夜色下,两抹昏黄的亮光一左一右正一摇一晃的向着城门的方向而来。众人定睛一看,只见一辆马车缓缓自马路尽头行来,马车前悬挂着两个昏暗的灯笼,泛着柔和的光芒,在这漆黑的夜幕中莫名的让人觉得心安。
秦襄一双眼睛紧盯着缓缓行来的马车,想到主子的交代,秦襄在心底暗自松了口气。
可算是可以回去交差了。
众侍卫也是齐齐松了口气,一个个皆瞪大了眼睛看着缓缓行来的马车,心底都想着要看看这太子要等得贵客到底是何方神圣。
在众人的注视下,那辆马车终于缓缓行至城门下。
马车前一个模样清秀的青衣小厮正闭着眼靠在车辕上睡觉,脸上的神情十分宁静安好,似乎沉静在美好的梦境中。
虽然没有人驱使,但拉车的马儿似乎认识路似的,一步一步往城门走来,步子不急不缓,仿佛怕颠簸了车上的人一般。
秦襄一个旋身翻身下马,看着紧闭的车帘沉声开口:“不知车内的贵客可是自北狄而来?”
马车前的小厮缓缓睁开眼睛,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困倦:“是,怎么了?”
秦襄心中一喜,看着马车前的小厮道:“听闻贵客莅临,我家太子早已在府中备下美酒佳肴,虚席以待贵客临门。”
青衣小厮一愣,转身看着马车内,刚要开口,马车内传来一道极倦的咕哝:“既然人家如此热情好客,我们就去看看也无妨。”
青衣小厮面容一僵,眼底闪过一丝迟疑,马车内再次传来一道冷凝的声音:“依她。”
青衣小厮立即应声:“是!”
秦襄一喜,当即翻身上马,为马车引路。
众侍卫纷纷咽了咽口水,目瞪口呆看着马车缓缓进了城门。
亥时,太子府尚凌轩内。
西延睿一袭月牙白锦袍,看着床榻前的男子:“请。”
伸手给床榻上的人掖好被子,凌言眼底噙了一抹笑意:“请。”
西延睿的目光扫过凌言身后的蓝衣少年,扬了扬眉:“凌阁主,不介绍一下?”
凌言离开的步子一顿,看都没看身后的人,抬步往屏风后走去:“睿太子这是明知故问?”
闻言,西延睿神情微愣,随后笑了笑道:“传言皆不可信。传言凌天阁主神秘莫测,但是这些日子天下关于凌天阁主的消息可算是甚嚣尘上;传言凌天阁主有洁癖,三尺之内不许任何人近身——”
西延睿的话说一半,目光幽幽流转,朝凌言身后的人扬了扬眉:“所以说,传言并不可信。”
凌言俊眉轻扬,扭头看着床榻上熟睡的人儿,目光有一瞬间的柔软。随后收回目光,看着身旁的西延睿淡淡的道:“睿太子言之有理,传言本就不可信。”
“呵呵……”闻言,西延睿点了点头,一掀衣袍坐在主位,含笑看着对面的凌言:“凌阁主与本宫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哦?”凌言神情一愣,挑眉看着西延睿。
西延睿再次笑了笑,执起玉杯示意:“请。”
凌言眨了眨眼,含笑点头:“请。”
屋内渐渐平静,连木箸碰撞到杯盘的声音也鲜少响起,倒显得屏风后轻浅的呼吸声要响一些了。
“唔……凌言……凌言你混蛋……”
屏风后突然传来一声嗔怨,在这寂静的屋内显得异常清晰。
两人皆是一愣,齐齐扭头看着屏风后。
几乎是下意识的,凌言立即起身。拨开帷幔,在看到被盖得严严实实的人时,凌言的眼底闪过一抹无奈。
倾身将被子往下拉了拉,冷不防睡熟的人突然一个侧身,将自己的手抱在怀中。
凌言身子一僵,看着床上酣然的人,声音清冷:“既然醒了,就起来吃点东西。”
撇了撇嘴,霍许缓缓睁开眼睛,打量了一下屋内的布置,只见屋内熏香缭绕,火炉中炭火正旺,将整个屋子都烘的暖意融融的。
隔着屏风,霍许隐约看见屏风后的桌旁有一个身影影影绰绰,看那身影颀长纤瘦,似乎是个男子。
不知为何,有那么一瞬间,霍许竟然以为屏风后的人是君凌墨。
稳了稳心神,霍许看了一眼正看着自己的凌言,随后一边掀开被子起床一边说道:“刚刚做梦梦到好吃的了,你还和我抢来着,没想到是真的。凌言你太不够义气了,美食当前居然只记得自己。”
随手理了理衣裳,霍许脚步不停往屏风外走去,嘴中念叨着:“有好吃的不叫我,下回我有啥好玩的也不——呃”霍许眨了眨眼,随后看着身后的凌言道:“凌言,我是不是在做梦?”
凌言和煦的面容一愣,随即瞥了一眼站在屋中的西延睿,随后好笑的道:“也不怎样?不跟我玩?”
霍许:……
拜托,大哥你怎么不说外面的人是西延睿?
低头将眼中的惊讶敛了,霍许缓缓抬头,看着凌言茫然的道:“凌言,这是谁?你哥吗?”
霍许的声音清脆,在这寂静的深夜如山野之间的清泉流淌,一字一句犹如明珠坠地,清晰可闻。
西延睿原本含笑的眼一僵,这怔愣一闪而逝,很快,西延睿便恢复了和煦的面容,移开视线淡淡的看着凌言。
凌言也是一僵,下意识的看着屋中的西延睿。
今日的西延睿一袭月牙白锦袍,墨发高束,比当初在君盛见到时要丰神俊秀不少,整个人看起来温润儒雅,尊贵之气尽显。
霍许一边用余光打量西延睿,一边在心底感慨:难怪之前觉得异样,原来屏风后的人是西延睿,想必是觉得眼熟所以误认为是君凌墨了。
霍许扭头看凌言,一如既往的,凌言一袭白衣,长身玉立,许是剑伤未愈加上车马劳顿,凌言的脸色十分莹白。
不知道掐一把能不能掐出水来。
霍许在心里如是想。
“怎么会这么想?”凌言看着霍许,神色清淡,漆黑如墨的眸中有霍许看不清的情愫在流淌。
霍许眨了眨眼,指着西延睿道:“因为你和他穿的衣服颜色都差不多,而且看你们很熟的样子,所以我觉得……觉得你们有关系啊?”
闻言,凌言笑了笑,缓步走到桌旁朝霍许介绍:“这是西凉睿太子。”转身看着霍许,凌言的眼底划过一抹温和,嘴角微扬:“这是北狄王的义妹,永宁格格。”
西延睿朝霍许点点头:“久闻永宁格格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霍许一愣,随后抽了抽嘴角。她成为永宁格格不就是十几天前的事情吗?久闻……
霍许点头,微笑着道:“原来是西凉睿太子,久仰久仰!”
看了一眼桌上几乎没动的菜肴,霍许看着凌言和西延睿道:“你们这是在等我么?”
凌言俊眉微扬,没有说话。
西延睿淡然一笑,一边坐下一边打趣:“对,是在等你,贵客未醒,我们怎么好动筷呢?”
想到曾在君盛的那个玩笑话,霍许心底一沉,下意识的看着西延睿。
西延睿神色温润,眼底丝毫波澜也不见,只笑意盈盈的迎着霍许的目光,一双漆黑的眸子莫名的让人觉得心安。
霍许扯了一抹笑容,随后移开视线。
当初她的一句玩笑话,如今算是应验了。
他确实美酒佳肴虚席以待,只是她却不能用那个身份去享受这一桌菜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