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便是除夕那日。
这一日天气十分阴湿寒冷,天空极为阴沉,不时有风刮过。但这寒冷的天气挡不住人们迎接新年的喜悦,大街上,人们相互道喜,孩童们早早的便沐浴换上新衣,在凛冽的寒风中嬉戏玩耍。
逸王府上下被红色装点得喜气洋洋,君凌墨起床时,无双等人都在院中,个个神采飞扬。听见开门声,众人齐齐转身,向君凌墨行礼。
君凌墨额首示意,然后便进了屋中。
吃过午饭,没过多久,沈扬过来禀报:“王爷,各府大人都已启程,马车已经备好,是否即可动身?”
君凌墨看了一眼窝在软榻上懒洋洋的某人,点了点头:“嗯。去准备吧。”
“是。”
走进屋中,君凌墨伸手握住霍许的手,神色略有些心疼:“这般冷的天气,也不知道将手往炉边靠些。”
霍许淡淡的“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君凌墨叹了口气,然后将霍许扶将起来:“马上要进宫了,我给你绾发可好?”
霍许扭头看着君凌墨,再低头看了看自己身前的麻花辫,随即了然。
自己觉得每天缠发髻十分麻烦,而且行动时也总是担心会弄乱发髻,不如两条麻花辫来的方便简单,于是这几日霍许不出门都是这般编了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
“不用了,让花满来给我绾发即可。”霍许说着,就要叫花满。
“许儿,你还在生本王的气么?”君凌墨叹息一声,看着霍许。
霍许摇了摇头。
那日自己教南宫月以不能生育为由退了婚事,不想君凌墨并不支持自己的主张。还说什么女子不能生育乃是犯了七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看不起。
霍许有些无奈,一种作为现代人的无奈。也是作为一个女人的无奈。
可是霍许没办法,在现代不能生育尚且被排斥,又何况是古代呢?
但是霍许这心里却又说不上为什么,十分堵得慌。所以这几日不管君凌墨跟自己说什么,自己都兴趣缺缺,看什么都有些不顺心。
“你的手没有花满的巧,今日是家宴,自然要庄严些。”霍许想了想,找了个理由。
君凌墨眼中划过一抹黯然,叹息一声,自去了屏风后。
君凌墨从屏风后出来,手中拿着一件似雪一般白的狐裘,从背后披在霍许身上:“外面天寒。”
霍许刚想说不用了,手中突然被塞进一个汤婆子,霍许低头呆呆的看着手中的汤婆子,没再说话。
收拾妥当,君凌墨与霍许在前,无双柳白等五人紧随其后。
皇宫武英殿内。
虽是白天,武英殿内灯火通明,宫女们各个衣着光鲜,精心打扮,侍立在殿中各处。
众大臣皆已到齐,端坐在位置上,脸上皆神采飞扬。
南宫月一身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端坐于坐席上,低着头作沉思状。
“逸王驾到,逸王妃驾到!”门外突然传来太监的一声叫唤,众人齐齐望向殿外。
只见大殿外,逸王一袭玄色长袍,与逸王妃相携而来。
逸王妃霍许,也是自上回传言失踪以后,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眼前。
众人立即起身行礼,君凌墨含笑着回礼。
众人看着那个一袭白裘的清丽女子,暗自想着怕是这逸王妃压根没有失踪吧。
君凌墨一路目不斜视,径直牵着霍许在座位上坐下。
门外再次传来小太监的声音——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太子驾到,六王爷驾到,大皇子驾到,昭仁长公主驾到,淑妃、静妃,珍妃驾到……”
小太监一口气报了十几个人,皇帝已经到了殿中,小太监才报完长长的一串。
霍许看了看时辰,正好申时。
察觉到一抹浓烈的目光,君凌墨转身,看着君凌荣,眼眸微黑。
君凌荣一袭浅绿色长袍,俊眉微扬,眼眸深邃。
霍许一直低着头,抱着手中的汤婆子不声不响,坐下后也一直低着头,看着桌下。
感觉到对面有人正看着自己,霍许抬头,直直撞见君凌荣那一双眼睛。霍许脸色黑了黑,再次低下头看着手中的汤婆子。
汤婆子乃锡制成,外面裹了一片狐裘,抱着十分柔软舒服。
君凌荣一愣,脸色有片刻的不自然,但很快便恢复神色。
家宴为申时布菜,酉时开席,戌时宴会,亥时祈福。
众大臣只需到戌时即可离开回府,而君凌墨等王室子孙则需在宫中与帝后一同祈福。
想到要在这坐七八个小时,霍许这头都是大的。这古人的坐姿不比现代人,古人宴会时习惯席地而坐,虽说垫了软垫,但是坐久了腿依然会麻。
霍许端正的坐在位置上,手指不时摩挲手中的汤婆子。
君凌墨突然伸手,覆在霍许的手上。
霍许看了君凌墨一眼,没有说话。
君天赐一挥手,李全顿时高声喊道:“陛下有旨,布菜。”
话音刚落,立即有宫女端着托盘鱼贯而入。
霍许坐在位置上看着那些衣着鲜艳的宫女,看着她们曼妙的身姿,姣好的容颜,有些感慨。
这般美好的女子,偏偏入了这深宫之中。
高墙之外的人,只看得见宫内的锦衣玉食,看不见宫内的红颜枯骨。只道是人间天堂,却不知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人间地狱。有多少青春正艾的女子,一生都葬送在这高墙内。
“怎么了?”忽听的身旁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君凌墨转身看着霍许道。
霍许摇了摇头。余光瞥见南宫月,想起那日南宫月说过的话——
本公主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才不要为了一个男人和数不清的女人明争暗斗,最后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
霍许转头看了看玉阶之上的静妃,司马冉,也就是一个多月前北狄送来和亲的惠敏格格。
静妃一袭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端坐在众妃子中,眉眼间少了初见时那份独属于草原女子的那份洒脱,多了份中原女子的温婉。
再看皇帝身旁的皇后,据说皇后乃是左相窦安业的妹妹,性格颇为泼辣,手段十分强硬,这从她执掌后宫后,皇宫诸妃再无所出可以看的出来。皇后年约四十,脸上虽扑了厚厚的脂粉,但依然掩不住那眼角的细纹。
时间从来不会眷顾任何人,纵你是呼风唤雨的帝后。
霍许收回目光,就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如何?
若你爱的人不疼你宠你,那你的一切都没有意义。身边的人若疼你宠你,你身边的任何一件小物事儿都成了价值连城的宝贝。
想了想,霍许觉得南宫月也不是那么没有脑子,大概是出于思想上于自己有几分相似之处,当初对她一直盯着君凌墨看的不满顿时消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