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泽为君凌墨重新包扎了一遍伤口后便离开了。
霍许一直坐在一旁,看着君凌墨。
包扎的时候君凌墨眉毛都拧起来了,但硬是一声都没叫。
霍许接过柳白端来的药,递给君凌墨君凌墨:“伤口疼的话就叫出来,又没人会笑话你。”
君凌墨接过药碗,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角,漫不经心的说:“你怎知没人会笑话?”
霍许一愣,以君凌墨的身份,应该没有人敢笑话他吧?想了想,霍许说:“谁敢笑话当朝王爷呢?”
君凌墨轻笑一声,声音似自言自语一般:“有个人,应该巴不得本王痛哭流涕呼天抢地吧!”
霍许一愣,没有接话。
君凌墨倚在床旁,眼神飘渺,似乎在想一些很遥远的事,又似乎只是在发呆。
霍许看着君凌墨,脑中想着自己要不要跟君凌墨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会被刺客抓走,顺便告诉君凌墨让他抓住那个采花贼。
大概是霍许的欲言又止太过明显,也可能是霍许盯着君凌墨的目光太过灼热,静默片刻后,君凌墨眼球动了动。
“想说什么就说吧!”君凌墨嗓音有点嘶哑,给人一种极其疲惫的感觉。
霍许在脑中权衡了一下利弊,最后还是决定不拿那件事烦他。
起身将蜡烛熄灭,霍许连外衣都没脱,直接爬上床拉过被子睡觉。
君凌墨看了眼霍许,没有说话。
一会后,霍许从被子里伸出一只小手,拉了拉君凌墨的袖子:“躺下来,我给你讲笑话!”
君凌墨一愣,看着霍许,几秒后君凌墨小心的躺下。
背上有伤,君凌墨只能侧着睡。
霍许也侧过身子,长而蜷曲的睫毛微微颤动。
霍许看着君凌墨,清脆的声音如似水如歌:
“就说有一个姓魏的人,有一天有个人问他:你姓什么呀?
然后这个人就说:我姓魏。
然后那个人就问了:魏什么呀?
姓魏的人说:哪有为什么,我爸爸姓魏我就姓魏呀!”
“哈哈哈……是不是很好笑?”霍许讲完笑话,不自觉大笑起来。
君凌墨一脸平静的看着大笑的霍许,实在不知道笑点在哪。
霍许撇了撇嘴,有种冷场的尴尬。
然后霍许干咳一声:“既然那个笑话你听不懂,那我再给你讲一个。”
“你知道一到十,哪个数字最勤快,哪个最懒吗?”霍许说完,狡黠的看着君凌墨,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哪个数字最勤快?君凌墨在脑海中飞快的思考着,半响,君凌墨摇了摇头。
霍许神秘兮兮地公布答案:“一最懒,二最勤快哦!”
君凌墨一愣,茫然的问:“这是为何?”
霍许看着难得呆萌的君凌墨,然后大笑一声:“因为一不做二不休啊!哈哈……”
君凌墨沉默半响,然后恍然大悟似的,看着霍许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是本王孤陋寡闻了!”
霍许见君凌墨神色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平静,脸上也有了表情,于是眼珠一转,决定逗逗君凌墨。
霍许清了清嗓子,然后一脸正经的说:“话说有一只猪,不管别人问他什么他都说没有或者是为什么。有一天——呃,对了,这个故事你听说过吗?”
君凌墨摇摇头:“没有。”
霍许“扑哧”一声,然后强忍着笑意说:“哦,猪也没听说过!哈哈——”
君凌墨看着笑得欢快的霍许,追问道:“为什么呢?”
霍许没想到君凌墨居然此时还没想到自己在逗他,难道是被剑刺伤后脑子也坏了?霍许一脸正经的说:“猪也在想为什么呀!哈哈——”
君凌墨看着笑得毫无形象的霍许,心中隐隐有暖意流淌。
自己在霍许问“你听说过吗”时便知道霍许打算逗自己,但是君凌墨并没有点破。
他喜欢看她笑。
她一个十几岁的女子,被刺客推搡着光脚从墨上阁走到王府外,被刺客掳掠出城,自始至终,她一句哭诉都没有。
当刺客说出要他的命时,他清楚的看到她无声的说了一声不要。
那一刻,他差点说他愿意拿自己的命,去换她生的机会。若他没有让绿梢隐在暗中,他毫无胜算的情况的话。
她看见自己的伤口,没有问他伤口怎么来的,而是怜惜的轻轻抚摸那些痕迹,无意中流露出的心疼让他觉得曾经的痛在得到她疼惜的眼神的那一刻,一切都不算什么了。
回来后她不哭不闹,甚至连一声“受惊”都不曾有。
此刻,她看出他心情低落,不点破也不追问,而是用自己的方式,笨拙的转移他的注意。
一个女子尚且做到这样的地步,他堂堂七尺男儿,为了搏自己心爱的女人一笑,丢点脸又有何妨?
只要她开心就好。
霍许好不容易止住笑,却发现君凌墨正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脸上神色莫测。
霍许被君凌墨的目光盯得不自在,这人不会连这点玩笑都开不得吧?
霍许心虚的瞄了一眼君凌墨,然后头一歪,装睡。
霍许闭着眼睛,心中暗自得意,自己睡着了,君凌墨肯定不好意思揍她吧?
想到自己耍了君凌墨又可以不用受罚,霍许顿时有点得瑟。
君凌墨看着前一刻还小心翼翼看着自己,下一秒立即歪着脑袋佯装熟睡的霍许,心血来潮突然想逗逗霍许。
君凌墨凑近霍许,轻声问:“许儿你睡着了吗?”
霍许闭着眼睛不说话。她对自己装睡技术十分自信。
如果有谁像她一样,每天对着自己的枕边人装睡的话,他也可以装的很好。
君凌墨笑了笑,接着说:“许儿你真的睡着了吗?睡着了就跟本王说一声。”
霍许依然闭着眼睛不说话,但面部隐隐有破功的迹象,什么叫睡着了就跟他说一声?
很快霍许便将笑意憋下去,心道就你这点道行,还想耍我?本王妃才不会上当。
君凌墨似乎相信了霍许已经睡着,自言自语的说:“许儿既然睡着了,那本王亲她一下她肯定不知道呢……”
霍许:……
靠,不带这么玩吧?
霍许刚想说不玩了,嘴巴突然被封住。霍许瞬间诈尸似的睁开眼睛。
君凌墨的唇软软的,温热中带着点淡淡的中药味。
霍许瞪着眼睛,黑暗中看什么都模模糊糊,霍许的其他感官便变得异常灵敏。
比如此时,霍许清晰的感觉到君凌墨在轻咬自己的唇,属于男子的灼热气息撒在霍许的脖颈间。
霍许僵着身子,想着反正就被这人亲过了,不差这一回,自己是个有着现代开放思想的人,不跟这人一般见识。
老祖宗有句古话:大丈夫能屈能伸。
霍许似乎忘了老祖宗还有有句古话叫得寸进尺。
君凌墨见霍许并没有推开自己,心中顿时升起烟花盛开般的喜悦,君凌墨用舌尖一点一点的撬开贝齿……
霍许一惊,连忙立即用舌头将君凌墨的舌尖顶出去,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君凌墨没有强迫霍许,只是突然将霍许抱在怀里,似自言自语又似道歉:“今日在宫中听说你被刺客带走,我是真的很怕。我第一次希望刺客是那个人派来杀我的,只有这样,我才能说服自己,你不过是他拿来威胁我的人质,而不是他要杀的人。”
霍许被君凌墨抱着,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他,这是在后怕吗?
黑夜中,霍许听见自己的声音很轻很轻:“那个人,是宫里的那个人吗?”
君凌墨抱着霍许,没有说话。
霍许黯然。
自古天家无父子,便是这个意思吗?
霍许抬手拍了拍君凌墨的背。
小时候她难过的时候,外婆就会将她抱在怀里,轻轻的拍拍她的背。
这个时候,霍许便觉得这个世界其实还没有抛弃她,她还有外婆。有个人会在她难受的时候搂她入怀,轻轻的抚慰她。
对于君凌墨,霍许真的帮不了他。
他缺少父爱母爱,霍许不可能让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活过来,也没那个能耐让无情的帝王突然变得舐犊情深。
至于爱情——
她自己也是个因爱泣血谈爱色变的人,一颗千疮百孔的心,拿什么去温暖一颗渴望温暖的心呢?
霍许突然想到了傅诗涵。
那个女子,曾爱他至深,心灰意冷后选择放下,潇洒的转身离开。
而他,却对她动了情。
她不想伤害他,可是她连自己的归宿在哪都不知道,又怎么敢许他一世情怀?
那么,便只剩她离开这一条路可走了。
霍许抬眼看了看窗外,一轮弯月挂在夜空中,一颗星也没有,形单影只的独自在黑暗中,就像……初见时的君凌墨。
她若离开,他是不是又会像以前那样,一个人独自坐在漆黑的屋子里呢?
既然给不了他想要的,那就一次性残忍拒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