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后,霍许趴在软榻上,君凌墨坐在桌旁,一边看书一边与霍许闲聊。
想起平时这个时候,自己就趴在软榻上享受按摩呢,而那个按摩小妹今日却不在。霍许问:“小红呢?”
君凌墨淡淡的回答:“逸王妃失踪,今早小红被内务府以查案为由带去询问了,想必晚些时候内务府自然会将她送回来。”
霍许点了点头,随即又问:“无双呢?”
君凌墨翻书的手一顿,随即淡淡的说:“他如此大意,之前伤你在先,此次看护失职在后,本王若不让他尝点苦头,想必他不会长记性。”
霍许刚想说意思意思就得了,君凌墨打断霍许:“你不用为他求情,平日里我将他惯坏了,他才敢如此无法无天。”
霍许翻了个白眼,没有说话。
君凌墨接着说:“逸王妃在宫中失踪的消息已经传开,以你在百姓中的身望,想必很快就会有人为你鸣不平。”
霍许看着君凌墨:“有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君凌墨微微一笑:“恐怕事实有过之而无不及。”
霍许撇了撇嘴,随即想到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问我怎么会在西延睿手里?”
君凌墨挑眉,示意霍许继续说。
霍许鄙视的看了一眼君凌墨,随即道:“昨天我坐在上面看你和呼延卓比武,然后没多久小红就跟我说她内急,再没多久就有一个宫女过来说小红让我过去一趟,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我当时不疑有他,跟过去没走多远就被打晕。”霍许回想了一下,继续道。
“我很确定打晕我的就是那个宫女,因为我意识模糊之时,闻到了那个女子身上的熏香。”想了想,霍许接着说:“打晕我的应该不是真正的宫女,按理说宫女虽不至于娇生惯养,但力气应该不会那么大,而且那女子长相气质皆是上乘,普通的宫女应该还到不了那个层次。至于我怎么到了西延睿手里,他的解释是想让你欠他一个人情。”
听完霍许的描述,君凌墨原本淡雅的神色瞬间成了黑色的漩涡,似乎要将一切都吸进去。
霍许看着君凌墨脸色突然变得不太好,有些莫名:“你怎么了?”
君凌墨看着眼前女子清丽明媚的容颜,缓缓道:“昨日那个女子,你暂且忘记,以后在人前也不要随意说起,即使你有一天看到她,你也要假装不认识。伤害你的人,本王自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霍许看着君凌墨,虽然不是很懂君凌墨的话,但还是点了点头。
门外花满的声音传来:“王爷,两位侧妃哭着闹着要见您,此时就在墨上阁外,说是今日若不见到您便不会离开。”
霍许看着君凌墨,心中微微有些吃惊。
她以为放她们出去是最好的选择,毕竟她们才十几岁,未来还很长。
没想到她们两人都不愿意走。
君凌墨并没有起身,沉默一会儿后说:“你去告诉她们,留下的结果只会是老死在逸王府,永远不得宠爱。本王这偌大的逸王府,一两个闲人还是养的起的。”
“是。”
“花满等一等,我跟你去一趟。”霍许突然开口,起身对看着自己的君凌墨说:“我去跟她们说几句话,兴许她们就愿意出府了。两个青春年少的女子,就这么仍在角落里,着实可惜。”然后便打开门出去。
墨上阁外,窦思淼和傅诗涵在侍女的搀扶下,顶着太阳站了近半个时辰。
此时虽已深秋,但这太阳晒的久了,还是免不了头晕眼花。
霍许与花满还在游廊上时,便听到外面窦思淼清脆的声音传来——
“王爷,同是妻妾,您为何待我们如此不公?”
“臣妾到底有什么错,要将我们赶出府?”
“……”
脚步声传来,窦思淼和傅诗涵纷纷一喜,待看清来人是霍许时,窦思淼仿佛见了鬼一般。
霍许笑笑,刚要开口说话,
窦思淼的脸色简直比煤炭还黑,一张精致的小脸变得扭曲:“是你,都是你,是你唆使王爷把我们赶出去的对不对?”
霍许一愣,随即很坦然的承认:“是我跟他说要送你们出府,但我这是为了你们好。”
窦思淼冷哼一声:“说的真是比唱的还好听,为我们好?呸!”
霍许抽了抽嘴角,谁说古代女子都注重礼仪的?
看在都是女子的份上,霍许真心诚意的对窦思淼说:“我不管你们怎么看我,有些话我还是得说,与其在这偌大的王府中默默无闻的老去,不如出府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窦思淼磨着牙道:“若不是你使了狐媚之术魅惑王爷,王爷他怎么会看不到我们的好。都是你这个——”
花满立即打断窦思淼:“窦侧妃,请慎言。”
霍许看了眼窦思淼:“你为什么这么执着的认为君凌墨就是你的幸福呢?”
窦思淼激动的说:“凭王爷二话不说将我二人迎进王府,让我们锦衣玉食,这还不算吗?”
霍许叹了口气:“那是因为有圣旨赐婚,君凌墨不得不从。”
窦思淼傻了眼。
“王妃姐姐,臣妾不懂什么大道理,臣妾只知我二人是皇上亲自为王爷挑选的侧妃。俗话说木强则折,盛极则衰,王妃姐姐如今一身荣宠,自然可以训诫妹妹,但是,姐姐可别忘了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的道理。”
霍许笑了笑,随即说:“既然你明白花无百日红,为什么还要将未来系在一个没有希望的人身上呢?”
傅诗涵一愣。
霍许轻笑一声,声音清宁如水:“也许你们觉得只要你们努力一些,终有一日君凌墨会看到你们的好,但是,争宠的时候战战兢兢,受宠的时候患得患失如履薄冰,你们,不会觉得累吗?”
“找个自己喜欢对方也爱自己的人携手一生,为他洗手作羹汤,为他生儿育女不好吗?何苦将青春压在一个看不到希望的赌局上?”
“逝者如斯,何必让自己的一生都活在追逐等待之中?”
“我曾经经历过那样一段日子,一个人坐在床上,从天黑坐到天亮,从华灯初上到旭日东升,漆黑的夜里,风声,雨声,小孩的哭闹声,一切都那么清晰……”
“可是,周围的声音越清晰,我的心就越空。那样的生活,真的是你们想要的吗?”
“我言尽于此,该说的我都说了,去还是留,你们自己决定就好,但是希望你们下决定之前,想一想你们进府以后的生活,想想每一个晚上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你们的决定,将决定你们今后的生活是继续无休止的等待,还是遇见那转角处的幸福。”
霍许说完这些话,毫不犹豫的转身。
于她而言,她们不过是陌生人罢了,看在大家同住一个屋檐下这么久的份上才说这许多话,听不听就随她们自己。
见霍许转身进门,傅诗涵突然开口:“王妃,我愿意出府。但能不能让我出府之前,见一见王爷。”
霍许回头,看着傅诗涵说:“我进去跟他说一声,见不见我做不了主,但是我会把话带到。”
傅诗涵怔怔地看着那个清丽的女子,没有说话。
窦思淼见霍许一番话就打动了傅诗涵,一把抓着傅诗涵的袖子:“来的时候你不是说怎么都不能松口的嘛?怎么此时你倒临阵退缩了?”
傅诗涵看着窦思淼,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霍许进了屋,君凌墨依然在看书,头也不抬:“可是饿了?要传膳吗?”
霍许摇了摇头,想到君凌墨并没有看着自己,又说了一句:“我不饿。傅诗涵决定出府,她说她想见你一面。”
君凌墨视线依然落在书上:“许儿不饿,本王可是饿了,花满,将午饭端来。”
霍许见君凌墨没有理会自己后半句话,迟疑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问:“你真的不去见她么?”
君凌墨看着霍许:“那么许儿想本王去见她吗?”
霍许沉默几秒,摇了摇头。
既然给不了对方幸福,就不该去招惹对方。
与其给点希望再将其打入地狱,不如开始时就不要给人希望。
有时候,心软未必是真的对对方好。
君凌墨放下书,起身将霍许的双手握在手中:“有些时候,心狠才是对她们真正的好。”
霍许突然抬头看着君凌墨。
眼前的男子眉目如画,淡雅出尘,一袭玄色描金长袍衬得他肤白如雪,风华无双,头顶是她那日在街上买的那支墨玉簪,果然很配他的气质。
墨玉黑衣,为他增添了几分王者之气,描金的缠枝莲在明亮的屋中熠熠闪光,一如他这个人。那么她呢?她能不能给他幸福?若是给不起,是不是也不该再给他希望?
发现霍许在走神,君凌墨突然有点心慌,霍许的神色让他觉得霍许在思考的问题与他有关,而她的决定中似乎没有他。
君凌墨突然抓着霍许的肩膀:“许儿,你在想什么?本王不许你胡思乱想,听到没有!”
肩膀被大力抓着,霍许感觉自己骨头都快碎了。霍许抽了一口气,然后立即说:“我听到了,我什么都没想。”
君凌墨紧紧的盯着霍许的眼睛,试图从通往心灵的窗户中找到点蛛丝马迹。
然而霍许这扇窗户是防弹玻璃做的,只要她想隐藏的,没有人可以发现她心底的想法。
即使是朝夕相处了三年的凌墨也不能一眼看透她心底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