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皇上已经将院子周围的侍卫都撤走了。”玉画收拾屋子的时候,从窗户看了眼外边。
郑孟娆苦笑:“眼下,我有了身孕,他当然不担心我跑掉。”
突然院子外一阵喧哗,她和玉画对视一眼,相继走出去。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院子里吵闹的,不是别人,正是婉妃。身旁的贴身宫女云竹也拉不住她,一脸的焦急。婉妃看到她出来,的声音变得愈发尖锐,咆哮着向她扑过来:“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
许是失去了孩子,心中悲痛,婉妃的力气格外大,竟然冲开几名宫女的阻拦,跑到了她面前。
她扯着她领口的衣裳,脸色苍白得吓人,头发有些凌乱:“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枉我平曰里对你这么好!”
郑孟娆被摇晃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却又不敢用力去扯开她,怕伤着她,只好试着劝慰道:“不是我,婉妃姐姐,真的不是我!”
婉妃闻言红了眼眶,眼泪不停的掉下来,手也停下:“还要狡辩!难怪要我不要告诉别人有了身孕,就是想不声不响的杀了他是吗?就因为你有了孩子,所以容不下我的孩子吗?”
她快要被她这番话气晕过去,她捏着她衣裳的手又加重了力道,又不能太刺激她,只能耐着性子安抚道:“姐姐你先松开好不好,我
们好好说,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婉妃却是恶狠狠的看着她,用手掐着她的脖子吼道:“不行!我要杀了你,为我的孩子偿命!”
玉画闻言急了,忙叫那几名宫女用力,云竹也紧紧抱着婉妃的腰,好不容易才将婉妃扯开。
“咳咳。。。”虽说婉妃在病中,可手上还是多少有点力道的。郑孟娆用手摸着被婉妃掐过的地方,看着同样气喘吁吁的婉妃道:“姐姐,好歹姐妹一场,即使要定我的罪,也得拿出证据来不是?”
见婉妃不语,她又道:“姐姐,这外面凉,你身子又不好,要不屋里说去,成吗?”
婉妃的看向她的眼里仍带着杀气,听完这话,眼神看向地面,似在思考。而后别过头去,甩开那些宫女就径直往里走。
进了内殿,郑孟娆让玉画将炭炉烧旺了,在煮上茶水,拿了张矮凳便坐在炉子前。玉画带着一众宫女都下去了,云竹有些担忧的看了眼自家主子,婉妃冲着她点点头,她也出去了。
两人静坐了一会,水开了,郑孟娆自顾自的冲泡茶水,只得听到水壶和茶杯轻微的碰撞声。
将一杯冒着热气的茶递到婉妃面前,婉妃看着她没有动,也没有出声。
她笑问:“姐姐是怕妹妹在这杯里下毒么?”
婉妃闻言立刻伸手接下茶杯:“我相信你没这么蠢。”
郑孟娆闻言只是笑笑,拿起一杯茶送到嘴边:“姐姐太抬举我了,若不是蠢,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婉妃仰起头,眼里带着嫉恨,似乎有晶莹的水模糊了眼底:“如今你已经飞上枝头,皇上对你宠爱有佳,等你生下皇子,当上贵妃,皇贵妃都不是难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她看着婉妃紧紧攥着锦帕的右手,展现出一种病态的黄色,青筋暴起。搭在右手上的左手上,戴着一只润白通透的羊脂玉镯,上面有一丝殷红。
“姐姐才小产,实在不该顶着风出来。”她答非所问,在婉妃惊奇的目光中起身,走到柜子边,从柜子里拿出一个软枕,走过来递给她:“垫一垫吧,往后也好受一点。”
婉妃犹豫一下接过软枕垫到矮凳上,期间她的心里有过一丝动摇,却又在想起孩子之后打消了。
郑孟娆将她所有反应都看在眼里,心里叹了口气。
“姐姐,你真的觉得是我做的吗?”郑孟娆突然发问。
婉妃略一迟疑,反问:“难道不是吗?”
郑孟娆笑了:“原来在姐姐眼里,妹妹不过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为了富贵荣华,会将姐妹之情踩在脚底。”
“再怎么不敢相信,你也做了不是吗?”婉妃眼底似乎带着恨意:“你口口声声当我做姐姐,我也当你是妹妹,所有事情都告诉你,绝不欺瞒。而你怀有两个多月的身孕,却是等到我的孩子没了之后才从别人口中知晓。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妹呀!”
郑孟娆心底有一丝怒意,起身道:“姐姐的心目中,妹妹就是这样吗?”
婉妃毫不退缩,对上她的眸子:“前阵子,说你要离开这后宫,没过几天,皇上就给你晋封了,你敢说你没有骗我?”
她颓然的坐下来:“如果我真的想害你,就不会在害了你之后马上告诉别人我有喜了。这样一来,不就更让人怀疑了吗?”
婉妃闻言想了想,似乎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又想不起来。
“我说我才知道有喜的事情,你信么?”郑孟娆看着婉妃,眼里一片纯净。
婉妃不解的看着她,她又勉强勾起一个笑来:“我是真的想离开这里,哪知道会是这样。。。”
“这两天,可有人去你宫里跟你说过什么?”不待婉妃体会她话里的意思,她又问。
婉妃看着她,眼里带着探究,她的眼神变得凌厉:“你误会我我不怪你,可你就不想抓住幕后的真凶吗?”
婉妃似乎被她的样子惊到了,下意识的开口:“没有谁,只有田良人这几曰都往我哪里去。”
郑孟娆眉心一动,又问:“她都跟你说了什么了?”
“也没有什么,只是闲话家常罢了。”婉妃如是说。
郑孟娆心里明白了七八分,这田良人自从搬去了如意宫,便常去瑞安宫里。而从前刚进宫的时候,陈艳与她最是交好,只怕是。。。
这厢,陈艳正躺在软塌上休息,华华正乖巧的给她锤着腿。田良人正坐在对面的矮凳上,与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田良人说了一会,陈艳竟闭着眼睛半天不说话,像是睡着了。田良人敢怒不敢言,只得悄悄起身,准备回去了。
刚走了两步,身后便传来陈艳慵懒的声音:“妹妹怎么这么快就走了,也不打个招呼?”
田良人忙回过身,微微一福:“娘娘息怒,嫔妾以为娘娘睡着了不敢在叨扰。”
陈艳这才睁开眼,慢悠悠的起身:“念在你一片真心,本宫也不怪你。眼下本宫也睡得差不多了,肚子也有些饿了,你便陪本宫一同用膳吧。”
“多谢娘娘。”田良人只得谢恩,随着她一同走到大殿里。
本以为她会难为自己,没想到并没有,陈艳真的就只是用膳。
“皇上驾到!”门外响起了太监尖锐的声音,田良人忙跟在陈艳身后去门口迎接。
“嫔妾参见皇上!”两人异口同声。
皇上来到陈艳身边,伸手虚抬:“爱妃,无需多礼。”陈艳娇滴滴的起身,田良人这才慢慢起来,低着头。
“你是。。。”皇上显然没有记起来,陈艳忙插嘴道:“皇上曰理万机,一个小小的良人,想不起来很正常。”说完,便拉着他的胳膊往里走去。
“你先回去吧。”陈艳扔下这么句话就进去了,留下田良人主仆二人呆呆的站在那里。
水烟拉了拉她的手:“小姐,皇上已经走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她叹了口气,还能怎么样呢?见过皇上好多次,可是皇上怕是连她的样子都想不起来吧。
眼下,只有先入了皇上的眼,让皇上能偶尔想起自己来才是正理。明着我争不过你们,那就让你们先得意几天。想到这里,她嘴角竟不自觉的笑来,似乎胜券在握的样子。
鄙夷的看了一眼内殿的方向,她将握着锦帕的手松了松,随即离去。
长寿殿外,苏恒刚给太后请了安,准备回自己的屋子。路过门口的花台,碰到一个宫女曲膝请安。
“见过五皇子!”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母妃的婢女百合。
苏恒本想尽快离开祖母的院子,毕竟知道她不太喜欢他,母妃也说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当他的目光落在百合那张俏丽的脸上时,便不舍得挪开了。
直到百合娇羞的别过头去,他这才回过神来,尴尬的假装咳嗽两声:“嗯嗯,起来吧。你不是在母妃身边伺候么?怎么来这里了?有什么事吗?”
百合悠然起身:“回五皇子,也没什么事,奴婢是替齐贵嫔娘娘来多谢太后圣恩的。”而后又压低声音补充了一句:“顺便来探望五皇子,不知五皇子昨夜睡得可好?”
听她这般关心自己,苏恒心里没来由的一暖,动情的拉起她柔嫩的小手:“我很好,让你挂心了。”
百合吓了一跳,忙缩回手,慌张的左右看了看,又快速的福低了身子:“奴婢想起来,还要回去给娘娘复命,就先告退了。”说罢也不待他回答,便转身走了。
看着伊人远去,他只觉怅然若失。旁边的侍从实在无法,只得开口提醒:“殿下,该回去用功了。”
美丽的遐想被打断,苏恒转过头来瞪了他一眼:“狗奴才,就你多话!”嘴里虽是这么骂着,但还是往住处走去。
殿门口,一名嬷嬷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转身进了内殿。
“秀珠,你说的可是真的?没有看错?”姚太后将手中的书放下来,看着她问道。
后者认真的点点头:“太后娘娘,奴婢看得千真万确,那五皇子确实拉着那婢子的手不肯放。”
姚太后不禁有些气恼,将手重重的拍在书本上:“真是反了!小小年纪如此放荡,这才来第一天,就敢如此放肆!”
秀珠忙上前宽慰:“太后息怒,五皇子是年纪小不懂事呢。”
太后闻言更是恼火:“简直跟他的母妃一个德行!往后可怎么得了!”
“这不,皇上不是将五皇子送到您这儿来,让您好好调教么?”秀珠提醒道。
太后起身思量片刻,便吩咐道:“去把刚才那丫头给我找来,我有话要问她。”
“是。”秀珠转身离去。
没一会,秀珠便带着人进来了。太后看着这丫头有些眼熟,但也没往心里去,开口问道:“方才在殿外,哀家都看见了,你和五皇子。。。?”
百合闻言,伏低了身子:“回太后娘娘,奴婢身份低微,不敢有非分之想。奴婢只是奉齐贵嫔之命,来探望五皇子。”
“哦?恒儿在哀家这里,她齐慧兰就如此不放心?”太后轻笑。
百合忙道:“太后息怒,贵嫔只是怕五皇子不懂规矩,惹太后不高兴。”
“哼,早只如此,何必当初呢?一个骄横跋扈的母亲,又怎能教出一个知书达理的孩子来?”太后说完,秀珠忙上前递上茶水。
“回去告诉齐慧兰,她的儿子也是哀家的孙子,哀家会好好替她管教的!”百合一直跪在地上不敢接话,听到太后这般说,如蒙大赦,恭敬的磕完头就走了。
百合回去将这话一字不漏的说给了齐贵嫔,让她心里焦躁不安。
“太后向来不喜欢本宫,可怜恒儿都要受连累。”她喃喃低语:“这可如何是好。”
犹记得当年她刚进宫的时候,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就因为赏花的时候多了句嘴,便被太后叫过去“调教”了一段时间。
说是调教,不如说是为难更为妥帖吧,她恨恨的想。为难完本宫,又要折磨本宫的儿子吗?
手里的帕子被她翻来覆去的揉搓,已经皱成一团。
看着立在一旁的百合,她咬咬牙,问道:“百合,你不是想报答本宫吗?眼下就有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