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东,热闹的西街上有一座气势不凡的府邸,朱漆大门上用金色的铜钉钉出一个硕大的“福”,大门的上方挂着当今皇帝御笔亲提的牌匾——季府,大门外两只石狮怒目圆睁,俯视着过往的路人。
两匹快马飞驰而来,在季府大门外停了下来,马上的两个年轻的男子勒住马头,脸上都露出了微笑。
“二公子,我们终于到家了。”
“是啊,这一次我们出去的久了一点。”被叫作“二公子”的年轻人笑吟吟地下了马,“阿水,是不是想你媳妇了?”将缰绳交给他,走到石阶,抬起手拿起大门上铜狮口中的铜环,轻轻拍打,“开门,是我回来了。”
才刚叫了一声,大门里面传来惊喜的叫声,“快,快,快,是二公子回来了,赶快开门,去禀告少夫人。”说话间大门打开,五十多岁的守门人探出脑袋,脸上是欢欣的笑意。
“二公子,您可回来了,家里都在惦记您呢。”边说边将大门推开,好让出门已经近一个月的一家之主高兴地进门。
“汪伯,帮阿水牵马。”季家的一家之主季君拓含笑拍了下看门人汪伯的肩膀,大步迈进自家门槛。
“老汪头,你看看,我把绿玉领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大门外响了起来。
“绿玉见过大伯。”
一个轻柔的声音留住了季君拓的脚步,他的心一震,这个声音他在什么地方听见过,回过头,门外站着一个身穿青色衣服的姑娘,低垂着头,正在给看门的汪伯行礼。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汪伯显然没有看到自己的主子又折身走了回来,扶住那个姑娘的身子,有点感慨地说道:“怎么算你也叫我一声大伯,你那对狠心的兄嫂真不是人,没有钱也不能把你买给快入土的人当小妾,绿玉,你放心,大伯有口饭吃就有你一半。”
姑娘抬起头感激地朝他作揖,“谢谢大伯搭救。”说着就跪下。
“绿玉,你就安心跟着老汪头,我先走了。”
“谢谢林家爷爷。”绿玉转身朝送她来城里的人跪了下来,“绿玉给您磕头。”说着,毫不犹豫地磕了三个响头。
“不要这样,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也不希望你去徐家受苦,你那对兄嫂真不是东西,你放心,我不会把你的行踪告诉他们,我走了。”
“您慢走。”绿玉的眼睛里闪过泪光,看着自己熟悉的人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汪伯,这是怎么回事?”季君拓看到这里忍不住发话了,目光落在看起来土里土气的人身上,她的声音和容貌真是不相配,声音那么轻柔,容貌却是那样平凡,街上随便一抓就是一大把。
绿玉抬眼惊慌地看了他一眼,连忙垂下了眼帘,与他打量的目光相遇,惊慌失措起来。
“是啊,汪伯,你什么时候有了亲戚?”季君拓的随从阿水一手牵着两匹马,站在一旁看了半天,既然公子发问了,他凑合一句总可以吧。
“二公子,您还没有进去啊?”汪伯连忙赔笑,“是这样的,她叫绿玉,是我结拜兄弟的女儿,她爹爹一死,兄嫂就想把她卖到镇子上有钱人家当小妾,刚才那个是和她同村的邻居,他进城卖柴来告诉我,我就拜托他把绿玉偷偷带了来,不管怎么样,绿玉的爹对我有恩,我也不能眼看着他的女儿沦落为一个快入土人的小妾,二公子,我恳求夫人给绿玉一个安身之处,您不会不答应吧?”
因为对自己家的二公子太了解,汪伯才会这样说,他知道,在季府,真正心地善良的也只有眼前的二公子,在季府呆了快二十年,他对府里的每一个人都了如指掌。
“你已经和母亲说好了,还问我做什么?”季君拓的唇边掠过一丝淡淡的笑意。
看在绿玉眼里,他的那抹笑意那么冷冽,身子一颤,毫不犹豫地跪倒在他面前,垂下头颤声哀求道:“公子爷,您可怜可怜绿玉,绿玉什么都能做,劈柴挑水,绿玉不想被卖掉。”一滴眼泪滴落在地上。
季君拓玩味地看着地上身子发抖的人,低笑:“劈柴挑水用得着你吗?”
绿玉猛地抬起头,眼睛充满恐慌,泪水慢慢地模糊了她的视线,一串晶莹的泪珠滑落她的脸颊,原来天下之大,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季君拓心里叹息一声,他最怕看见女人的眼泪,“起来,我有说你不能留下吗?”
“绿玉,快起来,二公子是世上最好的人,他答应留下你了。”汪伯笑着扶起绿玉,感激地对季君拓说道:“谢谢二公子,绿玉不会给您添麻烦。”
“刚才你说你愿意做任何事,是不是?”季君拓的手背在身后,沉声问道。
“是。”绿玉听到自己能留下,破涕为笑,用力点头,“我愿意做任何事。”语气坚决,做任何事都比嫁给一个快入土的人好。
季君拓笑得有点诡异,“那就好,跟我来,今天起,你就伺候大公子。”他转身朝自己大哥的院落走去。
“啊?”几乎是在同时,汪伯和阿水一起惊叫出来,都是一脸的惊恐。
“大伯,我走了。”绿玉朝汪伯鞠了一躬,神情紧张地跟上季君拓,他们怎么一听到大公子就全都变了脸色,难道那个大公子是一个很凶的人?
忐忑不安地看着走在前面的人,这个人就是季府的当家人季君拓?他长得和她听说的一样英俊潇洒,眼睛里闪烁的是精明的光芒。
跟着他穿过庭院,东拐西拐地来到季府西面的院落。
季君拓在院门前的石阶停了下来,转身严肃地看着忙不迭停住脚步的绿玉,看到她一脸的恐慌,心里有一点不忍,她看上去象一只惊魂不定的小白兔,水汪汪的眼睛里闪烁着疑问。
“这里是季府的西苑,是我大哥住的地方,”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听到她的声音就觉得她就是他找了很久的人,她一定能够伺候好他那个脾气不怎么样的大哥,“我大哥叫季君落,他和我的名字连在一起就是落拓二字,你长在乡下不知道他曾经是我们大宋一个了不起的将军。”
“将……将军?”绿玉吃惊地双手蒙住嘴巴,楞楞地看着他,“大公子是将军?”还有点不相信,呐呐地又问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