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挽晴仍坐在那太师椅上,垂着头一动不动。良久,才缓缓起身,颤抖着走到林玄前,半蹲着,却依然是那么端庄,那么优雅,用皇后专有的上好丝织手帕,细细地擦去林玄嘴角的血迹,明黄色的手帕上沾满了黑血,很刺目,透着压抑感。林玄的右手紧握成拳,好像抓着什么东西,挽晴也注意到了那只手,而当她的目光触及林玄手中紧握的那枚荷包时,云挽晴再也忍不住了,她抱住了林玄的尸体失声痛哭,丝毫不见那国母风范,再也不是面对林玄的冷漠,这一刻她只是一个刚刚失去爱人的普通女子。
那扇精致的门又被推开,不知怎么,阳光照进屋内经那么刺眼,甚至看不清来人模样,只是看见一个着一袭水色衣裙的窈窕身影逆光而立,朦朦胧胧,好似存在又好似幻象,云挽晴抬起头无助地望着那女子,“肖月姐,我……林玄他……呜呜呜……我以为我可以撑住的,可我怎么这么难受,这么想哭呢?”
肖月向云挽晴走过去,轻拍她的肩膀,“我知道,我知道了,我都听到了,你……节哀……”拍了一会儿,肖月轻声问道,“你为何不也表明你的心意?两情相悦的人何苦……”话还未说完却被云挽晴打断,“我不能,我不能说,我们注定不可能幸福的。我们的爱情里夹杂着太多,有政治党派,有家族利益,有国家存亡,除却这些,还有其他,我不敢,我怕我说了,我们之间的感情会破灭的更快,我们这样就挺好的,真的,挺好的。云挽晴说着又苦笑了起来。
“停下来吧。不要再帮着云相了,这江山一直都是林家的,云相的狼子野心必会害了他,你可是他的亲女儿,别再助纣为虐了,好不好?”肖月轻声劝说,温柔似水。
“呵,亲女儿?他从来没有把我当成女儿,我在他心中只是个工具……”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而目光却落在了林玄手中那紧握的荷包,反问肖月,也许是在问自己,“你看,他还留着那个荷包,那是我当初刚认识他时,为了让他能认识我,记住我而送的,可他还保留的这么好。”她停顿了,泪又不自觉地流了下来,静静落在地上,却又那么沉重,好似金属落地,令人压抑到发慌,“你说……你说他是不想忘记我,还是太狠我呢?”她抬手胡乱而又狼狈的在脸上擦着眼泪,“说好不哭的,怎么止不住呢?呵,我没有助纣为虐我只是在完成我的任务和我身为云家女的使命。我本可以不嫁的,没有我还会有其他的云家女被他送入宫,可我太自私了,我不想看见他娶其他女子,我的姐妹也不能。”也许是因为太过悲伤,云挽晴的话总是断续,前言不搭后语,只能令肖月听懂大概,挽晴依旧絮絮叨叨地说着,“我的任务算完成了吧?我身为云家女的使命也没了,肖月姐,你说,我是不是解脱了,我是不是可以找他了?对不对?”
“挽晴,别伤心了,你想想,你还有玉儿,荫儿,你还有我啊!你忍心让你的孩子们失去母亲吗?”
“对不起,”挽晴轻摇头,头上的珠钗却没发出丁点声响,“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我也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我真的不想辜负他们,但我更不想对不起林玄,肖月姐,帮帮我吧,帮我照顾玉儿,荫儿,我不奢望他们有多大成就,只求他们能平安一生,我……我求你了。”云挽晴跪在地上,膝盖着地发出一声闷响,她在地上泣不成声,“求你了!帮帮我!好不好,肖月姐!”
“好,”肖月将头扭至一旁,“我答应你。”再也不忍心看云挽晴。
“谢谢。”云挽晴终于笑了,露出了放松的笑容,“肖月姐,谢谢你,我走了以后就不要告诉玉儿和荫儿了,让他们开心的活下去吧,拜托了,肖月姐!”云挽晴从头上拔下一支凤钗,用那尖利的一端停止了心脏的跳动,那双动人的凤眸永远的合上了,伴着所有尘埃落下,那病疾缠身的俊朗帝王和那优雅端庄的美丽皇后再也不见了,一切好似都已落幕结束,风平浪静。
肖月转身出门,在临跨出门槛的那一刻,轻回头,完美的侧颜在阳光的照耀下,亦真亦假,红唇轻启,“挽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