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时景中学五十多个社团招新会开始。
少年蹲在角落，看着台上那个朗诵诗歌的黑长直美少女，面无表情地说：“真是无聊，还搞个开幕式干什么。”
少年提起书包，走出礼堂。
最后一排一个有着婴儿肥的女孩，追出礼堂，站在少年身后，怯生生地说：“余暮，你不等开幕式完了再去找你喜欢的社团吗？那个女生朗诵得挺好的。”
余暮吐出口中嚼硬了的槟榔，回头看了一眼女孩，眼中满满的不屑一顾。“你是替周真亭盯着我有没有勾搭其他女孩吧。你转告周真亭，我绝不会。”
女孩迟疑了会，对余暮说：“那……你真的不要……”说罢，女孩回到礼堂。
余暮走到偌大的操场，在心中冷笑，果然嘛，连重点高中的操场都比普通高中的操场要大。
余暮来到公示栏前，粗略地看了一下各个社团的简介，锁定了几个比较冷清的社团。
学习社，汉服社，游戏制作社，手工社……
怎么都是一些需要动脑子的社团啊！
沉下心，再找找。
摄影社？初中的时候摄影社就很冷清！但是……余暮的手划过社长的照片，是一个双马尾的少女。
“长得还不赖嘛，怎么可能会没人喜欢呢，这个看脸的社会啊。”
“你想太多了，”余暮身旁一个寸头的矮瘦男生，撕下少女的照片，扔给余暮，说，“喂，你仔细看看，哪里漂亮了。”
余暮拿着少女的照片，翻到背面，背面被涂得乱七八糟，余暮只辨认出最后的那道蓝笔印，“丑八怪？”
余暮把照片翻回来，摸了一下表面，试图知道背面最开始写的是什么。
“顾……工……”
“顾红菱，她名字是顾红菱。”男生“啧”了一声，“远离她吧，不然会倒霉。”
余暮感到无语，把照片塞进裤口袋，在操场上寻找摄影社。
真是，算我欠你的吧。
余暮找到摄影社，发现场地是一个绝佳的位置。只是十分奇妙。招新场地前的高椅子上坐着穿着洛丽塔带着面具的女生，手里捧着一束鲜花，完全看不到她的脸。说好的摄影社呢，为什么感觉好像是Cosplay呢！
不管了，问问再说吧。
余暮走近，那个穿着洛丽塔的女生慢慢的转过头看着余暮，特别诡异。难道这就是顾红菱？为什么感觉好像有点明白她为什么会遭到排挤了。
余暮走进社团搭的棚子，看见有一个女生，趴在桌上睡着了，头深深地埋在手臂里，这是不安的表现吧。再一看，她脑袋两侧是长长的双马尾，和照片上差不多了。应该这才是是真正的顾红菱吧。
那个穿着洛丽塔的女孩，单手拿着鲜花，欲要跳下高高的椅子。那么高的椅子很明显就是让她坐在上面给摄影社打个广告吧，顾红菱负责招新吧，她跳下来掺和什么呀。
余暮目测了一下椅子的高度，发现女孩儿若是要跳下来，恐怕会伤到自己。
“啊，你别……”
余暮话还没说完，女孩就安全落地了。余暮感觉很打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叫醒顾红菱。
“你别叫她，让她睡睡。”
女孩儿走到桌后，掏出一份表格，余暮发现是社团成员登记表。前四格原本已经写好了名字，却被划掉了两格。女孩解释道：“被划掉的是现在的高三生，因为学习很紧张所以他们就退出了社团，于是社团就交给了她。”
女孩指着顾红菱。
余暮看着表格上的两个名字，一个是顾红菱，一个是张奈桃。
“你叫张奈桃？”
女孩猛然站起，身子向余暮这儿倾，一只腿也很没规矩的跪到了桌子上。女孩瞬间比余暮高了几十厘米，居高临下地看着余暮。“不，我叫本神之瞳。”
考虑到余暮和女孩之间只隔了一张桌子，所以女孩退了回去。女孩伸出手扶住了自己的面具，余暮以为她要拿掉面具，然而女孩推了推脸上的面具，紧扣在脸上。
“怎么？想看吗？本神之瞳怎么可能是你们凡人可见的。”
诶，中二少女？
余暮还来不及思量，张奈桃就把表格递给了他，催促道：“快写。”
“哦，你写吧，我叫余暮，剩余的余，暮色的暮。高一四班。”
张奈桃的字很好看，是现在很多人都不会写的瘦金体。
“你居然是高一生呢。成绩还不错嘛。”
“还不错吗？没有的事。”余暮看到她写完了表格，就感觉自己是这个社团的一员了，理所当然的绕过桌子，走到里面，安然坐下。
“你还不知道吧，班可是按成绩分的，一班尽是些学霸，而最后那个班却很差。”张奈桃收好表格，拿起放在桌上的鲜花，又爬上高高的椅子。
“那你呢，还有这个人。”余暮戳了戳顾红菱的背。
“哦我在六班，高二六班，红菱在高二二班，中等水平吧。”
“那你也没有很差劲吧，一个年级不是有十三个班吗。”余暮翘着二郎腿，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槟榔，飞快地塞进嘴里。
“高一有那么多班，但是高二只有八个班。还有，不要嚼槟榔，对牙齿不好。”张奈桃机械地转头，看了一眼余暮。
“张奈桃，你是不是不会转头啊？”
“哼，才……才没有的事呢。你居然敢污蔑本神之瞳！”
远处有两个高一生，似乎对张奈桃很感兴趣。“啊真是的，现在女生都喜欢洛丽塔吗？”余暮起身把槟榔吐在了垃圾桶内，“听你的。”
两个女生走近，刚想询问张奈桃，其中有一个小声道：“那个……你看那个扎双马尾的……是不是学姐说的那个，啊？”
两个人赶紧走了。
张奈桃戴着面具，余暮看不见她的表情。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顾红菱的爸爸是杀人犯……尽管他在半年前就被枪毙了，但同学们似乎都还放心不下，怕和她玩也会被害……顾红菱家里还有一个体弱多病的奶奶，整个家都靠她妈妈微薄的工资……”
余暮没有说话，离开这里前，把外套披在了顾红菱身上。
“我很快就回来。”
对，我要帮一帮顾红菱……但是怎么帮？让社团多一点人，让她开心一下吗？
“喂，你过来！”余暮跑到一个清秀的少年面前，少年不知所措，依旧慢慢走过来。
“摄影社，你去不去？”余暮扶着少年的肩，喘气。
“人多吗？”少年小心翼翼的问。
“不多，不多。”
“那我去。”
余暮欣喜地抬起头，看着少年。
“我叫余暮，在高一四班。”
少年比余暮矮了个头，仰望着余暮说：“高一三班陈泽生。”
“我们居然是邻班呢！”
“哦……”
走到社团，余暮看见了之前开幕式朗诵诗歌的美少女伏在桌上写着什么。凑近，原来是在写入社申请表。
“为什么我没填这个！”
揉着眼睛的顾红菱伸出一只手把余暮的外套扔给他，说：“笨蛋，我还没同意你入社呢。”
余暮连忙接下外套。
“你也要入社吗？”隔着面具的声音传到陈泽生耳中。
“对。”
顾红菱拿出两张申请表，分别给了陈泽生和余暮。
“余暮，你也快填了吧，看我多好呀，快来膜拜我吧！”
黑长直美少女填完了表格，交给顾红菱。顾红菱拿着表看了很久。“妹子，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不是诗歌社，是摄影社啦。”顾红菱把表格退出去，指着“社团名称”道。
少女低下头，把两鬓的头发别到耳后，说：“这不是诗歌社吗？可是有和学姐说的一样的人……”
“不管了，我就来摄影社。摄影社和诗歌社也没差很多吧好像。”少女抬头环顾了一下众人，说，“我是高一一班的许芃芃。”
“我是你们的社长大人顾红菱，高二二班，咿哈哈哈哈我真的好厉害哦快来膜拜我吧！”
“高一四班余暮。”
“我是高一三班的陈泽生，是出生的‘生’，不是声音的‘声’。”
如果前面的人怎么废话，都还比较正常，但是接下来，可真令人无论多少年后都记忆犹新。
“吾乃本神之瞳，凡人不可见，故面具不可摘，众人不可靠近。”
“咿哈哈哈哈别理她，她叫张奈桃，高二六班的颜值担当哈。”顾红菱揪着张奈桃的长长的呆毛。
“滚，她整天戴一面具，谁看得见她的脸啊。”余暮斜着眼睛瞅了瞅张奈桃。
“滚滚滚，高一头一个月的时候大家可都看过张奈桃的脸，漂亮极了好嘛！”顾红菱踢了一脚余暮，满脸自豪。
“嗯，也确实有可能，张奈桃的身形很娇小，声音也细声细气的，又有中二病，淘气可爱的气质或许很具备。”陈泽生站在余暮身侧，笑容得体。
“哼，算你识相，我确实这么可爱！但是，你应该叫我本神之瞳！”隔着面具，大家都不知道此刻的张奈桃，脸上的神情是气愤还是欣喜。
“嗯，本神之瞳是最棒的。”
张奈桃从椅子上跳下来，扑到陈泽生怀中，尖叫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果然是知音啊！”
陈泽生也十分识趣地接住张奈桃，搂着并不重的她。张奈桃左手抓着鲜花，右手紧紧地环抱住陈泽生的肩头。
如果大家能够透过面具，就会发现面容带笑的张奈桃，眼角有泪。
“别哭。”陈泽生附在张奈桃的耳边，轻声说。
如果能够读人心，张奈桃就可以知道，为什么只有陈泽生发现她在哭，为什么陈泽生可以发现她在哭，陈泽生的话里究竟有什么意思……
“喂你们俩大庭广众之下给我们灌狗粮？没看出来啊陈泽生你这货这么会撩妹。”余暮拍了一下陈泽生的脑袋。
顾红菱则抱头痛哭：“天啦噜桃桃不再是我一个人的了……”
“这有什么好值得讨论的吗？为什么不讨论一下接下来的社团活动呢？”许芃芃站在一群奇妙的人身后，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许大小姐对不起啊我忘了这事，但是你们别担心咿哈哈哈哈，你们能干的社长大人会很快制作出计划表，今天就先聊一聊吧！”顾红菱站在桌上，正义凛然地说，似乎要开始拯救世界了。
余暮拿出手机，悄悄拍了一张笑容甜美的顾红菱，比那张相片上的顾红菱，笑得更自然、更发自内心。
小剧场
陈泽生·张奈桃
“陈泽生！等我一下！我……那个……你怎么知道我哭了啊！”
“（歪着脖子）因为你面具的眼角有湿润的东西。”
“大意了……”
张奈桃·顾红菱
“（捂着嘴小声对着顾红菱的耳边说）红菱，你看余暮！他肯定也是来笑话你的！居然在贴你的相片！”
“诶，是吗？”
“（余暮走后走近一看）卧槽？？！”
“（老脸一红）这……这这这明明就是个新相片！”
“余暮肯定喜欢你！居然偷拍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