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小五以为这日是和南夙的皇上一同上五福寺,却不是。他们众人于祈福的前一天先行到达五福寺,住上一晚,第二天皇上才会到来。
而山上的安排却是她与祁嫣一房,这是她没想到的。她是无所谓的,反正是分床睡的,而祁嫣的脸却是黑了下来。
慕小五爬上山顶的最高峰,可以俯瞰全寺,在烟雾的包裹中,胜是仙境。一扫刚才不爽的心情,那个看着温婉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公主,在她一进房的时候就叫她滚出去。本是想灭一灭她的威风,却被祁焱冷寒的目光逼退了出来。好,她忍了。因为她还要靠他的银子做好离开王府的准备,一旦惹得他不高兴了,冷嘲热讽事小,银子没了事大。
可是,今晚我要睡哪呢?小七没来,不然,还可以想办法和她挤一挤。
夕阳虽美,但一个人看总有一点孤寂。随着夕阳斜下,直至完全掩埋于山后,满天星斗覆盖天际,山顶也越来越寒冷。慕小五打了个喷嚏,双手摩擦着双臂,还是下去好了,太冷了。虽然晚上天上的星星也很美,但她可不想冻出病来。
下山后却遇到五福寺接待我们的主持,主持也是一惊,随后说了句施主入夜后山中气温很低,早点入房休息以免风寒之类的话。
慕小五点点头,多谢他的关心。
不知道为什么忍不住问了句:“主持大师,请问世人为何有怨恨?”
主持说:“怨恨别人,气坏自己;宽容别人,豁达自己;慈悲别人,快乐自己。施主,何不用宽容的心去感悟身边的人。”
主持说完笑着离去,慕小五只觉大师答非所问,并没回答原由,而是要她如何去做。
刚推门而入的慕小五,被迎来的如刀片般的目光割得有些生疼。怎么会疼,错觉,绝对是错觉。深知不会与这南夙被捧如珍宝的公主有所交流,慕小五也不想惹事,窝进被子,驱走身上的寒冷。
“喂,你凭什么嫁给我六哥啊?”
慕小五不得不承认,这公主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即使语气满是不讨喜,她也不得不承认。
“不是皇上下的旨吗?”
“那你也不能嫁!”
慕小五翻身坐起,咧嘴一笑,她不知道王小婉愿不愿意嫁祁焱。不过,换成她,绝对不愿意的。
“祁嫣公主,不如你去跟你六哥说休了我如何?”
祁嫣眉角一跳,没想到自她口中会突然说让祁焱休了她。可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女方被夫家休了,对她本人和对娘家也绝对是奇耻大辱。不仅仅颜面扫地,想要再嫁是绝对不可能的。
慕小五看着满脸震惊久久不能回神的公主,心想她也是被保护得很好,完全不会掩藏心事,有话直说。与其他表面对你笑,暗里对你讽的表里不一的人看着顺眼多了。也许,和她一个房间也不错。
“为什么?”
祁嫣在慕小五准备倒下继续睡觉的时候又问了句,但这次语气却很平常,没有蛮横无理。
“第一,别说你六哥也就是祁焱不喜欢我,我其实也不喜欢他;第二,看得出我在你们祁家并不受待见与欢迎,我没必要受这个气;第三,你六哥已明确的告诉过我,他有喜欢的人,我也想遇到喜欢我的人。所以,不如好聚好散,双方并无损失。”
慕小五一气呵成,不给祁嫣有所反应,一并讲完。
果然,讲完后,祁嫣已经完全石化当中。慕小五满意的笑着倒入床中,继续睡觉。估计让那位公主要消化她刚才所说的话,要好长好长一段时间,足够她睡上一觉了。
慕小五的话并无特殊之处,特殊就特殊在这男尊女卑的封建时代,未嫁从父,即嫁从夫,夫死从子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在每一个人的认知里,却是无妇无德,大逆不道的谬论。而这种谬论却理所当然的出自慕小五口中,祁嫣已经无法理解。
五福寺香火鼎盛,白天来参拜祈福之人众多。但是入夜后,却异常安静,仿佛整个大地都睡了。
慕小五睡到半夜便醒了,黑暗中只听见另一张床上均匀的呼吸声。突然,一道奇怪的声音窜进耳中。仔细去辩论,却又什么都听不见。
接着,一丝凉意窜进房内,却引起慕小五的注意。她记得睡前门窗都关好了,不可能有冷风吹进来。但,冷风很快拂过,好似门被打开又被关上一样。
直觉告诉慕小五,事情也许不简单。静下心,闭上双眼,寂静的黑暗中,耳朵变得异常灵敏。果然,除了她与祁嫣,还有一个浅浅的呼吸。会是谁!
不管是谁,这么晚进入房内,肯定来者不善。慕小五脑中快速转动,在床上摸索着能防身的东西。
一道银光快速的刺向慕小五所睡的床铺,而握刀的人露在蒙面外的眼神一惊,有些迟疑,扫向四周。
慕小五趁机握着手中的竹枕朝着黑衣人的头砸去,只听闷哼一声,黑衣人并没有被砸晕。
一道冷笑又愤怒的眼睛转过头来,手中的长刀已经高高举起来。慕小五一个前踢,身体本能的一侧,躲过落下的长刀,却在黑暗中撞上了桌角,寂静中,那声音异常响亮与刺耳。
“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被吵醒带着不满情绪的女音在黑暗中响起,慕小五心中喑叫不好。黑衣人也发现屋中另有一人,神色一顿,一刀挥向祁嫣。
不好!慕小五暗叫一声,没想到本来走向她的黑衣人突然转了个方向。还来不及多想,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抓起桌上的东西就扑向了黑衣人。
“快逃!”
慕小五的一声怒吼,祁嫣完全被惊醒,只听见一声尖叫。
慕小五也不知自己在桌上抓的是什么,扑上去,就用握在手中的东西生生迎上了黑衣人砍下的大刀。
只听见咚的一声,手中的东西已经应声被劈成两半,手掌一疼,却是不能让她有所反应,一脚踢出,重重踢在了黑衣人的腹部。
黑衣人没想到眼前的女人有些难缠,而门外越来越近的火光,不得不让他选择快速逃走。
而慕小五惊恐的看见黑衣人一刀再次砍向跑到门边的祁嫣。慕小五口中爆粗口,身体却已经掠上前,用尽力气抓过细嫩的手婉,挡在祁嫣的身前,背过身,后背顿时传来刺痛。慕小五心中诅咒着,马的,别落在老子手中,不然定千百倍还给你!
再转身,门已经被人急切的一脚踢开。下一秒只听见重物与地面相撞的声音,在火光的映照下,黑衣人好似挣扎着想从地上站起来一般,却久久不能。
抬头,对上一双诧异一闪,快得让人无法捕捉的寒冷到没有一丝温度的双眸。祁嫣哭着从慕小五身后跑过去,扑向祁焱的怀抱。
“六哥,嫣儿好怕!”
祁焱眼神一变,隐去所有寒气,覆上一层温柔,拍着怀中的人:“没事了,六哥在这!”
这时,慕小五才发现除了背上受了一刀,右手掌也被划过一刀。红色血液一点一滴的顺着手指尖滑落下去,滴在地面上,开出一朵朵娇艳的红花。面色渐渐苍白,嘴唇干裂,而后背的血,已经浸透了丝质睡衣,面积越来越大。
“发生什么事了!”
这时,淳王爷与王玉淑才赶过来,想必他们住的较远一些。
慕小五抬起头,淡淡一笑,眼中毫无异色:“没事,只是受了点伤。”
没事的,慕小五在心中默默对自己说。看着祁焱安慰着祁嫣,而其他人也没有谁注意到她的伤,目光都注视在南夙的公主身上。第一次,第一次慕小五在心底有了孤寂与自嘲。但是,她不能让别人看到她这软弱的一面。曾经不知多少次,她不也是一个人活过来了吗。
然而,在她转身的刹那。她却在淳王爷看向她的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愤怒,与一丝怜惜还有心疼。
是她,眼花了吗?
再次看向淳王祁昭,那双深沉的眸子,已经平静一片,没有半点涟漪。
果然,是她看错了。
她没有时间去等待那些人来关心她,或说帮她处理伤口。因为,她深知,不会有这样的一个人。慕小五转身随意拿起一件外套将自己裹住,夜里,很冷,由其是此时;又随手拿起床上被刺破的被套,撕扯下一条布条,将右手紧紧裹住。接着,穿过门口的众人,房间里没有药与救急的工具,她只能去向寺里的主持要一些了。
“等等!”
冰冷的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明的情绪,发自祁焱嘴中。
慕小五无奈的回过头,她不想此时面对他的冷嘲热讽,她不知道后背的伤到底有多重,至少不想流血过多而死。所以,只想快速处理伤口。
“嫣儿去六哥房里睡觉,门外有侍卫看守。”
祁焱转头再看向慕小五时,温柔的声音已经不在:“跟我去治伤。”
本想推辞,但慕小五一想到后背的伤自己没办法一个人处理,只好作罢。
走过淳王爷身边时,身体微微一顿:“三哥,刺客就交给你处理了。”
祁昭点点头,眼中颜色一深,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却看在慕小五眼中,混身一颤。因为那笑,极是阴冷。
跟上祁焱的脚步,脑袋一晃,可能站的时间久了,血流的较多,竟有些头晕。
“你不会想让我抱你去药房吧?”
“不用!”慕小五脸色苍白没有力气去分析祁焱话里的语气。只想快点到达药房,不然,她真的怕自己因血流过多而挂了。
看着前的人越走越远的身影,慕小五不知为什么觉得好笑,脑中闪过他抱着云妃的模样,闪过祁嫣扑进他怀中的样子。而自己为什么会笑,笑到眼泪都出来了。
此时,她也想有那么一个人可以关心自己,即使只一句问候也好。
突然,眼前多了一个身影,已经将慕小五拦腰抱起。
“你走的太慢了,本王受不了有人拖后腿。”
虽然祁焱的语气中除了鄙视只剩讽刺,然,慕小五却又笑了,开心却不觉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