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苔藓爬上了斑驳的粉墙,月光抚摸着城市屋顶那一方黑黝黝的烟囱。人们的影子如此瘦长,以至惊慌失措的狗围着黑色的圈子摇起了尾巴。无数扇窗子在天黑前准时关闭,流浪的小鸟蜷缩在隔壁的屋檐下,坐在路灯光下的巷子,想起光阴是件多么伤感的事。而一座城市在少年呼啸的口哨里,又能溅起多少岁月的风尘。比如这些舂米用的石臼、石磨、凹形的石槽,此刻它们在我眼里,像那揉碎的时间,在暗夜沙漏里燃烧的甜香,弥漫了大段的古色古香的的故事。而城市能见到这些,已是非常稀罕的事儿了。然而在某一个中午,我从这条茶叶特产街经过时,一见它们安静得流落在这里。我的心头涌上的便是一层粘稠的时间泡沫在正午安然的阳光下,它们有着与城市不相时宜的清贵。
柔和突起的青石纹路,便如岁月的年轮。在时间的影子里,似乎那些月白色长衫的前人,伸出了修长细腻的手,月芽般的柳月探出了头。
当夏日的白昼退尽,繁花似锦的平原向四面八方飘洒着令人陶醉的香气;耳边响起渐近渐远的喧声,闭上双眼,依稀入睡,进入透明见底的梦境里。繁星越发皎洁,一派娇美的夜色,幽幽苍穹披上了朦朦胧胧的色彩;柔和苍白的曙光期待着登台的时刻,仿佛整夜都在遥远的天际里徘徊。
然而在某一个中午,我从这条茶叶特产街经过时,一见它们安静得流落在这里。我的心头涌上的便是一层粘稠的时间泡沫。在正午安然的阳光下,它们有着与城市不相时宜的清贵。柔和突起的青石纹路,便如岁月的年轮。在时间的影子里,似乎那些月白色长衫的前人,伸出了修长细腻的手,月芽般的柳月探出了头。偌大的院子,初一的晚上,女人点上了一枝枝幽长的香。他们会望着月亮,抽起有那长筒杆的水烟。
门前细长的巷子,婉转起伏后便连向了静夜里沉闷的水田。孩子们提起小手电筒,田野里那些树与飞来飞去的虫儿,整装待发,迎接着一个盛大开放的夜晚。而这些,在农耕文明流落多年之后,也只有在书中、怀旧的电影、电视里才能见得到。即使是回忆,都带些凌落的谢幕风尘味。
城市的巷子,有昏黄的灯光。有迷路的小狗会对着来往的路人吠叫。某个老人的香烟摊在这里已摆放多年,那里有廉质的卷烟,大前门、老刀、哈德门,如果你想起这样一个时代以前的香烟品牌,那时你刚从华丽的梦境醒来,有一些疼痛吞噬着你的神经,那么便看看这些牌子吧,它们还收藏着少年不曾消失的记忆。它们也是城市的某个特征。
月光浸白了模糊的世事。最早的一张报纸,它的纸面发黄,岁月可以熏黄彼此的容颜。只一个当年却杂草丛生,从某一处怀念里蔓生。摇着冰块的手,比手中的玻璃杯还要清脆。时间一走就是十多年。当年抽的“黄果树”香烟,已经遗忘了残留在嘴里的那口香味;那衰草凄凄的野渡,一场小雨之后,梢公的木桨爬满了青苔;散落的影院,门可罗雀,当年的少年坐在第五排的位置,看着爱情如期上演,黑暗中枝枝叶叶席卷而来的惆怅,是青春就此定格的一个破折号。
城市的街道多么寂静。乳白色的天光流落民间。女孩子的发型变了又变,一截褐黄葱笼了颜色的区别。五色的陀螺在干净的地面急速地转动。一本书翻到第一百一十一页,看书的孩子忘记了书的结局。抽烟的人抖开了关子,赶路的人继续赶路。
怀念是一个必须终止的手势。卷起的衣袖露出一截藕似的手腕。上弦月从柳稍头露出,东边与西边,轻微的颤动,从叶的细脉发出,砉然而来,埋头不语的人们无所事事揭下了一页日历。隔着一座山乡村里的老农,正对着谷雨之后的雨水,盘算起今年的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