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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形同陌路

报纸一登出,瞬间点燃全城,不仅宋子韵在业内一举成名,就连夏生辉的人气也激增不下。事实证明,他的营销策略屡试不爽,不仅成功地吸引了全世界的注意,而且投资者也应接不暇。

这天晚上苏主编请客,因为报纸的销量再次突破了纪录,所以全报社的人都在为宋子韵庆功。年轻人性子野,毕竟比较贪玩,在一帮同事的怂恿下,他们最终选择了一处最火的夜间娱乐场所。

啤酒在两种人手里似乎永远都喝不够,一种是高兴的人,而另一种就是悲伤的人,今晚,宋子韵他们明显属于前者。对于这家高级夜总会,同事们早就耳有所闻,甚至垂涎已久。听说能够出入这里的全是富贵名流,服务当然也不在话下,尽是些儿美女模特儿,让人甘愿醉生梦死,流连忘返。平时,他们碍于身份,根本就没有机会光顾,今天拖子韵的福气,自然要沉迷其中。当即,他们就叫来了两个美女助兴。

多次见报和接受采访之后,童梓墨现在已经小有名气了,也许是受到了单纪枫的影响,她不再需要回到夜总会里抛头露面,除非是一些儿高贵的客人指名,她才会出面应酬一下。

同志们争吵着要去明星夜总会,苏主编也不好拒绝。他立马想到了自己的一个老朋友,就打电话向他订了一个包厢,因此还受到了热烈欢迎。这个老朋友就是单颜,他们并非只是老朋友这么简单,其实之间还有一层更加特殊的关系。

明星夜总会,没错,就是这家夜场的名字。顾名思义,这里的服务人员不全是一些儿没有出名的明星模特儿,还有已经过气的大腕儿。这种吸引和诱惑必然让人趋之若鹜,因为人对物欲的追求就像材狼虎豹对鲜肉的渴望,为此,我们甚至会用更加残忍十倍的手段。

他们在美酒和佳人的陪伴下准备不醉不休。宋子韵不太适应这种纸醉金迷的环境,中途跑进了卫生间里用冷水冲洗了把脸。他逼迫自己把欲望和喧嚣从脑子中过滤出去,这才恢复了短暂的清醒,消退了在酒精的炙热作用下满脸残留的通红。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憔悴的眉目,从发梢滴下的水珠儿顺着脸颊流出一条精致的弧线,又经过光洁的下巴匆匆滑落,满脸的疲倦和虚伪,就像一层剥不掉的壳,让他气息艰难。

宋子韵一转身,突然从对面飘过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慌忙追踪而去,却消失在人山人海中。他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眼花。等到他再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同事们多数都已经酩酊大醉,只剩下几个老酒鬼和滴酒不沾的人。苏主编没有喝酒,一直保持着清醒状态。他时不时地看一下手表,好像是正在等待什么人。那款手表是金黄色镶钻的劳力士,看起来已经有一定年代了,但戴在苏主编手上与他的成熟稳重极搭,平日里也是一件醒目的装饰,只是在这灯红酒绿中却失去了它的光彩,就像这鱼龙混杂的夜总会,不管多么高贵的人出现在这里,都算“同流合污”。

“嘿,单总在这里。”苏主编焦急的神色顿时飞舞了起来,他朝着包厢门口突然出现的人群直招手。宋子韵顺着他的手势看向了前方,五颜六色的灯光跟随着音乐在人群中扫来扫去,他的目光尽量捕捉每一个人的相貌,却突然停止了移动,表情立刻严肃起来。

“亲家公,好久不见。您的光临,真是让我这里蓬荜生辉,非常欢迎。”单颜叼着烟,满脸笑容地朝着苏主编挥了挥手,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握住苏主编的双手,开始了一番虚情假意的奉承。

苏主编和单颜也算老朋友了。年轻的时候,他们曾是同事,都在报社里工作,也是那种很要好的同事。但由于单颜为人比较圆滑,攻于心计,因此屡次得罪上司。记得有一次,单颜私自把报社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独家内幕转手以高价卖给了其他媒体,为此,苏主编还为他拦下了不少责任。老主编得知勃然大怒,他最终还是没能逃脱掉被炒鱿鱼的命运。

后来,单颜发狠开了这家模特公司,再加上他之前在传媒界积累的经验和人脉,所以才取得了如今的成就。没过几年,老主编也退休了,苏主编理所当然就接替了他的位子。

虽说是朋友,但他俩的性格却截然相反。苏主编稳重刻板,工作循规蹈矩,而单颜机灵巨猾,本性唯利是图,所以他们互相对彼此做事的方法和态度都不看好,也许光凭之前的那一点儿缘分才能维系之间的情感到如今。单颜对自己的聪明才智一直都很自信,所以并没有把自己被解雇的委屈怪罪于谁,反而非常感激苏主编的帮助,才让他在业内保留了好名声。不光如此,单颜还希望借助苏主编媒体的力量来使他的模特公司更上一层。所以十几年前,他才会主动请求要和苏主编结为亲家。那时候,单纪枫和苏忆都还小,各自的人生就被强制绑定在了一起,但相反的生活环境必然塑造不同的性格,他们俩个,一个如冰,冷而沉重,而另一个如火,热烈激昂。

“单总,您不用客气,我也是闻名而来的。现在一见,真的是闻名不如见面,这里的事业果然红红火火啊。”苏主编环视一下四周,很中肯地赞叹道。

“公司能有今天,也还多亏了亲家公的照顾。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丰华时报的苏主编,也是我未来的亲家公,你们快点儿认识一下。”单颜搂着苏忆得意洋洋,使过眼色,就开始用手指朝向身边的人不停地比划。

“苏主编,您好。我是这里的经理朱楠,我是唐河,我是……请您以后多多关照。”一群人围在一起点头哈腰,随后,就是一番争先恐后的招呼和自我介绍声。

苏主编站起来挨个握了一遍手,作为回应,他指了指旁边一群东倒西歪的年轻人,不好意思地解释说:“这些儿是我报社的同事,他们一直都很优秀,只是今天高兴,所以喝多了些儿,让你们见笑了。”苏主编沉静了一下,立马又把目光转向了宋子韵,自豪地介绍道:“这位年轻的小伙子可就厉害了,他就是最近在业内很红火的,刚出道不久就拿到了生辉电子竞技公司总裁独家内幕的记者——宋子韵。”

“生辉电子公司?就是那个各家媒体想尽办法都啃不动的硬骨头?厉害,厉害,果然是名将手下无弱兵。不管怎样,今天你们的各项娱乐都由我请客。”单颜故作满脸震惊,巴结的目光在苏主编和宋子韵的脸上来回切换,一边赞叹,一边竖起大拇指。当他伸出右手准备和宋子韵深情一握的时候,子韵的全部注意力依然固执地停留在萧夏的身上,那种不顾一切的眼神盯得让人毛骨悚然。

当萧夏看见宋子韵的一刹那,她立马就紧张了起来。她本想逃避,却被单颜搂在了怀里。此时,她赤luoluo地暴露在宋子韵的目光中,面红耳赤心跳加快,慌忙拨开单颜的手臂。萧夏孤零零地站在众人审判的目光下,十分局促,进退两难。其实,她知道终有一天纸包不住火,只是没想到这天会来得这么快。

单颜本身就很敏感,对于萧夏和眼前年轻男子的奇怪举动,立马就感觉到了蹊跷。他尴尬地收回一直悬空的右手,想用行动来证实自己的揣测。当他再想搂住萧夏的时候,宋子韵如疾风一般从他的身边快速错过,抓住萧夏的手臂就把她带走了。看见这突然发生的一幕,清醒的人都目瞪口呆,喝醉的人继续睡得死气沉沉。

苏主编看见形势不对,慌忙挽回局面:“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不太懂事儿。他们一定是朋友,单老板可别计较啊。”他面带微笑,三言两语轻轻带过。

“没关系,都还是小孩子,我怎么会计较?我还不至于这么小气吧?哈哈哈。”单颜强颜欢笑,脸色铁青,似乎感觉自己的脸上被人狠狠地甩了一个耳光。他要是真不计较才好,但不可能,就像之前所说的,商人永远不会允许自己吃亏,对于宋子韵刚才的唐突行为,他必定记恨于心。

“子韵哥,你干什么?”萧夏一脸痛苦,挣扎了许久才甩开了宋子韵的束缚。

“你怎么会在这?这里是你不该出现的地方,快给我回去。”宋子韵一脸严肃,义正言辞。

“呵呵。那我该出现在哪里呢?告诉你吧,我现在已经无家可归了。我本想在你的心里找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可还是被你无情地驱逐了。既然这样,你就不要再管我了,这是我的选择。”萧夏心如死灰,态度坚定,转过身体准备回去。

“不行,我不能眼睁睁地看你糟蹋自己。你快走,现在就给我离开。”宋子韵再次拉住她的手,强硬地要求她。

“你让我往哪去?那天我送上门你不要,现在又假装很关心我。怎么了,你是可怜我?如果是的话,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现在过得不知道有多好,还不需要你的可怜。”萧夏顿时泪如雨下,哭泣着挣扎。她挣开了宋子韵的手,继续往里走。

“你如果再继续这样沉沦的话,就没有回头路了。”看见萧夏哭得如此伤心,宋子韵非常难过,有一种罪魁祸首的感觉。他的语气突然轻柔下来,拉大嗓音想要叫住她。

“我已经不能回头,也不想回头了。我以前生活的太累,已经没有了回头的力气。子韵哥,如果你嫌弃我,下次见面我们就形同陌路,你也可以当作从来都不认识我。还有,子韵哥你不要愧疚,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怪任何人。”萧夏停住了脚步,没有回头,平淡地说完这番话,就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宋子韵盯着萧夏的背影,内心不断翻涌着悲伤,他看到的是心灰意冷,是被命运折磨过后对生活的无望乃至绝望。

“宋子韵是我的大学同学,我们老同学见面难免要单独聊上几句,不好意思,打扰到大家了。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陪大家喝上几杯。”萧夏在门口整理一下表情,情绪依然很低沉,她走进包厢里,说完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随后,宋子韵也无精打采地跟了进来。萧夏一直在喝酒,故意逃避他的目光。

“我就说他们肯定认识,现在的年轻人太不懂事了,子韵你也该罚几杯。”苏主编将酒杯递到宋子韵的面前,以此来打断单颜如材狼一般盯向的目光。苏主编还在继续打圆场,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单颜微笑,眼神中水月洞天。

那甘甜的美酒,在灯光下面泛起血红色的涟漪,就像宋子韵此刻的心情,却怎么也没有喝下它的欲望。

庆功会还没结束,每个人都陆续打车各自回去了。单颜因为临时有事,派司机把萧夏送回,也就离开了。在那之前,苏主编已经回去了,因为这次聚会他故意支开了苏忆,苏忆才打电话向他兴师问罪。他为了讨好女儿,所以就提前回家了。渐渐地,宋子韵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宋子韵没有打车,而是选择了步行,他想要一个人静静,想用这短暂的时间努力地说服自己。慢慢地,他陷入了沉思,可是越沉思就越心痛。都说“如果我们改变不了这个世界,就要学会去适应它。”但为何学会适应要付出这么大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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