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
大江毫无睡意
起身，踱步窗前
点燃一支烟，含在嘴上
暮色凝重，夜色朦胧
大江终于按耐不住了，掏出手机给航哥打了一个电话，“喂，在干嘛呢？”
“怎么了？酒吧才打烊。”航哥很快接起了电话。
“睡不着，找个地方坐坐？”大江叹了一口气。
“谈谈人生？聊聊梦想？”
“嗯哼。”大江笑了起来。
“过来吧，我在酒吧这里等你。”
“OK。”大江挂了电话，驱车前往。
不一会儿，大江来到了路Bar酒吧门口，航哥早已等候多时，扔掉手中的烟头走了过来。
“去哪？”航哥问。
“随便。”大江停好车说道。
“那就旁边的卤鸡米线咯？”
“都可以。”
虽然大江觉得那家大排档真的不是很好吃，但也懒得再想其它地方。
二人来到不远处的“卤鸡米线”坐下，点了一些下酒小菜和几瓶啤酒。
“怎么了？”航哥问。
“唉，睡不着，蛮无聊的，小伙伴们都开学了，想约人打打球打打麻将都难。”大江点了一支烟，摇着头叹着气缓缓说道。
航哥不知该说点什么好，将桌上的啤酒全打开了，递了一瓶给大江，一起闷了一大口。看上去真是一副要陪醉的架势。
大江放下酒瓶，打了一个嗝说道：“我他妈的一直在想，我们从小到大为什么读书？”
“为什么？”航哥又抿了一口抬头问道。
“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顿了顿，俩人都哈哈大笑起来，笑了一会儿才发现，其实并没有那么好笑。
大江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嚼了嚼说道：“我想了很长时间才终于想通了，什么为了梦想为了改变命运都是瞎**扯淡，通俗点说，为了有个去处。”
“嗯？”航哥有些不解。
大江接着说道：“你看这满大街的大学生，到最后有可能日子还没你开个酒吧过得滋润，我们之所以去读书，是为了有个去处，有个玩的，读书是一条我们公认的正确的出路，大家都去上学了，自己不去，一个人干嘛呢？连个玩的都没有，对不对？”
对于大江的这番话，航哥既没有赞同，也没有支持，只简单地说了四个字：“人各有志。”
“对了，最近怎么没有你女朋友的消息？”航哥问道。
“耶？对哦。”大江也一惊，连忙掏出了手机。
航哥在一旁笑道：“你是猴子请来的逗逼么？”
过了一会儿，大江放下手机，重新点起一支烟，默默地抽着。
“怎么了？”航哥问。
过了好大一会儿，大江才憋出两个字：“分了。”
大江拎起满满一瓶啤酒咕了下去，深深地打了一个隔说道：“我的错，我知道，我爱玩，日子也过得混混沌沌、黑白颠倒，只知道喝酒，对她的关心很少，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
“真分了？”航哥问。
大江没有回答，又独自灌了一大口酒说道：“其实我早就知道她要提出分手了，那天球赛打完之后，在你的酒吧，我想喝个稀泥烂醉之后再打个电话给她，告诉她我还爱着她，可我他妈的真的醉了，不记得那晚都说了些什么。”
“呀，怪不得。”航哥放下了筷子说道。
“嗯？”
“那晚我也醉了，但我依稀记得好像谁和你打过电话，你骂了句‘滚尼玛的，随便’。”
听航哥说完，大江端起了酒瓶：“说多了都是泪，全在酒里。”
说完，仰起头，大口大口地灌进了喉咙。
“可我感觉你并没有那么爱她，那为什么还要和她在一起？”航哥有些不解。
“你就是玩一玩？”航哥又补充了一句。
“不，或许是因为感动吧，你知道的，我已经很久没有那种心跳的感觉了。”大江抬起头望着天空缓缓说道。
“感动？”航哥感到更加茫然了。
“对。”大江接着说道：“去年愚人节，也就是放清明假的时候，我从江陵去CD找楚二的路上……”
说到这里，大江顿了顿，又抬起酒瓶猛灌了一大口。
“怎么了？”航哥问道。
“没什么。”大江又接着说道：“那天她和我打赌，如果愚人节这一天都没有人向我俩告白，那我俩就在一起。”
“这个赌局真有意思。”航哥说道。
“对啊。”大江笑了笑，向后靠在椅子上点了一支烟。
“那后来呢？你们就在一起了？”航哥追问道。
大江不慌不忙地弹了弹烟灰说道：“嗯，我不知道那天是不是真的没有人和她告白，我……”
航哥打断了大江的话：“我想知道那天有没有妹子和你告白？”
大江嘴里鼻子里一起冒着烟说道：“干嘛告诉你？”
俩人哈哈大笑起来。
待俩人都平静下来，大江一口将瓶中剩余的酒解决完说道：“最让我感动的是，她对我说，从高一开始就一直没有停止对我的关注。”
“卧槽。”航哥拍了一下桌子说道：“可以的，是我的话，我也要动心了……”
“不。”大江打断了航哥的话：“不，航哥，你错了，我也错了，我现在才意识到，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没本事对别人负责就别瞎**招惹。”
航哥一时语塞，默默地抽着手里的烟，一言不发。
大江又拿起一瓶酒，咕嘟咕嘟吹了一大半才停下来说道：“我想，即使她不恨我，我也会恨我自己，恨我的不成熟，恨我的感情世界一塌糊涂一片混乱。”
航哥抬起酒瓶和大江碰了一下说道：“都是过去的事了，发了发生了，现在也挽回不了什么了，人啊，关键是还得往前看。”
“不，我想对那些像她一样的姑娘说一声，祝好。”
“再见，我的青春。”大江又补充了一句，俩人一饮而尽。
“说点别的吧。”
“嗯哼，好啊。”
俩人又继续喝了一会儿，手机响了，大江掏出了手机。
“这么晚了，谁还打电话？”航哥问。
大江看了看说道：“哟，吕超。”
“喂？”大江接了起来。
“喂，大江，在哪？”
“和航哥在吃酒。”
“走，洗脚去啊？”
“现在？哪些人？”大江问。
“就我和尧子。”
“你们还没开学？”
“没呢，我们在北京的开学晚。”
“那好，过来吧，航哥酒吧旁边这里，过来找我。”
“OK。”
“吕超？”航哥问。
大江点了点头。
“好长时间都没见到他了呀。”
“对啊。”大江咧嘴笑了笑接着说道：“吕超可是个有故事的人。”
“哦？说来听听。”航哥一脸好奇，放下了手中的酒瓶，凑了过来。
大江则又拿起酒瓶又灌了一大口才缓缓说了起来：“首先，他是个狠角色，高考完的时候，我和他一起去练散打，之前我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努力的人，每天凌晨四点起床练体育，每天做一千个俯卧撑，直到看到吕超练散打后，我才真的服气。”
“有多厉害？”航哥听得津津有味且更加好奇了。
“真的，我墙都不扶，就服他。”大江又补充了一句接着吹道：“脚底磨破了，是老茧破了吧，鲜血哗哗直流，脚背也肿了，可他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啊，还他妈的一脚一脚地踢着沙袋。”
“卧槽，牛逼。”航哥一拍桌子赞道。
“我问他疼不疼，他还一脸笑着说没事，只是有点麻麻的。”
“卧槽，我也服。”航哥拿起酒和大江喝了一大口。
“还有更牛逼的。”大江刚要说，又问了一句：“你还相信这世界上有真爱吗？”
“嗯？”航哥一脸懵逼，好像没听清。
大江又问了一遍：“你相信爱情吗？”
航哥笑了笑，没有回答。
“我信。”大江接着说道：“有一年夏天，吕超在春城打工，喜欢上了一个女孩，那女孩的父亲病了，那女孩就回家了，吕超想一起去看一看，那女孩不让吕超跟她一起去……”
航哥打断了大江的话：“那女孩不喜欢吕超？”
“我怎么知道，你自己去问吕超嘛，听我讲完。”大江又接着说道：“吕超在北部客运站等了三个小时，一直给她打电话，可那女孩都不接，发短信也说没电了，那时吕超身上没多少钱，也只知道那女孩家是东川的，问我借了200元钱就去东川了。”
“可以啊。”航哥赞道。
“更精彩的还在后面。”大江接着说了起来：“当时吕超连那女孩家是哪的都不知道，他爸的名字都不知道，到了东川后，又买了一些营养品，坐了一百多公里的摩托车，找了15个村最后才找到，而且最后吕超身上只剩二十多块钱，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
“卧槽，真他娘的是个人才。”航哥一脸惊讶。
大江却抿了一口酒一脸严肃地说道：“你知道吗？我一直把吕超当作我最好的兄弟，那一年……”
“大江！”
大江刚要接着说点什么，听到声音转头一看，发现吕超来了。
“尧子呢？”大江问。
“后面。”吕超转身指了指不远处的地方，果然看到了两条大长腿。
“把桌上的酒清完我们就撤吧。”大江拖了个凳子让吕超坐下，航哥赶紧开了一瓶酒递给了这个有故事的男人。
尧子也慢悠慢悠地过来坐了下来，没几下，桌上的酒就解决一空。
“和我们一起转个场吧？”大江问航哥。
“算了算了，我明天酒吧还进货呢，回去早点睡，你们玩好。”航哥又转身依依不舍地握着吕超的手说：“以后有时间来‘路Bar’玩啊，我请。”
“好好好，一定来。”吕超见航哥如此热情又客气，变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我车就停你那里了，明天我来开。”大江转身和航哥招手再见。
“No Problem。”航哥摆了一个OK的手势。
三人来到城东的洗脚城，选了一家算是中意的走了进去。男服务生带三人来到二楼的包间，三人各自换了鞋选了一张床躺下。
“喝什么？”
“苦荞茶吧。”大江说道。
“好的，请问有熟悉的技师吗？”
“你看着安排吧。”
“好的，请稍等。”
“今晚怎么突然想起出来洗脚了？”大江问。
“没嘛，就我们几个没开学的了么，一起出来坐坐嘛。”
“又是谈谈人生，聊聊梦想？”
“是了嘛，哈哈。”
砰砰砰，门被敲了三下，三位女技师走进了房间，之前那彬彬有礼的男服务生也端来了免费的茶水、点心和果盘。
“您好，68号为您服务，请问加盐还是加醋？”
大江每次去洗脚，被问到这样的问题，总感觉怪怪的，有种要把自己的脚红烧了的感觉。
“额，用中药泡吧。”
大江惬意地将脚伸进木桶里，看了看眼前为自己服务的技师，个子娇小，穿着短款的小洋裙，这倒是很少见，虽然穿了打底裤，但也还显出了凹凸有致的玲珑身材。
另一边吕超和尧子的技师长相都一般，不算难看，中规中矩，拼凑起来只能算是秀气二字吧，但皮肤很白，也算是一白遮百丑吧。
技师招呼大江起身坐到凳子上来，开始捏肩揉背，酒不算多，这会儿也更清醒了几分。
“你坐过去吧，给你按手。”技师对大江说道。
“不用了，直接按脚吧。”
每次大江出来洗脚都不按手，也很少按身上，总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按了脚的手再按身上其它地方就是用脚在按全身似的，即使大江并没有脚气，也不是香港脚。
大约按了将近一个小时，三人也逢场作戏般和技师们聊了一些话题，荤的聊，素的也聊，反正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吧。
“大江，还加钟吗？”吕超问。
“算了算了，差不多了吧。”大江摇了摇头。
按的还算舒服吧，可能是以尧子为首的较吃力的缘故吧，看技师们一个个累得满头大汗，大江也打消了加钟的想法。
“我们出去吃点宵夜吧？”大江联系。
“可以嘛。”吕超似乎有些激动，看样子是饿了。
“真是受不了你们，你们真是名副其实的‘转场之王’啊。”尧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
“反正其他人也都开学了，就剩我们几个了，那就秀一波吧，算是深夜放毒，拉拉仇恨吧。”大江说道。
“可以的，可以的。”这下尧子也笑了起来，表示赞同。
三人又来到附近的烧烤店，不是大排档那种，看上去逼格还有点高。
尧子和吕超走进了店，大江一把把尧子拉了回来，凑到耳边低声问道：“刚才洗脚你买的单？”
“没啊，吕超给的。”
“卧槽，怎么能让他给呢？”大江一脸不满。
“那能有什么办法？他都叫我们洗脚叫了好长时间了，不来都不行啊，人家早就美团了，我想给也给不了啊。”尧子也很无奈。
“那等会儿吃宵夜的钱就我们给吧。”大江说道。
“呵，白搭，吕超早就美团好了。”
“退了，卧槽。”大江很不高兴。
“快进来坐着啊。”吕超看俩人在门外争执着什么，又推门走了出来。
“你他妈的先把你的美团退了，每次都你给钱。”大江说话直来直去。
“谁给都一样嘛，再说我都团了，别麻烦了，下次，下次你给。”
大江争不过吕超，没办法，只好推门走了进去。
三人坐了下来。
“喝点什么？”大江问。
“饮料。”尧子回答。
“出息。”
吕超站了起来，拿了两桶鲜啤放在桌上，说道：“兄弟之间不喝酒，一点感情也没有。”
大江打开了一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说道：“这男人啊，就像酒一样，有些人越活越糟糕，就像劣质的酒放久了会变得像醋一样，也有像我这样越活越有魅力的，越陈年，越香醇。”
“说点靠谱的行不？”尧子调侃道。
“那就把酒杯都倒满吧。”大江替尧子倒了满满一杯说道：“这句话送给你们，也送给我自己，‘是该告别一些灰暗的时光和心情了，认认真真地去快乐’。”
三人一干而尽。
“我擦，有气势啊，最近酒量见长啊。”大江见尧子一口闷完，放下杯子调侃道。
“呵，那必须的啊。”尧子回答。
“那就什么都别说，就喝吧。”大江再一次将酒杯倒满。
尧子也不甘示弱：“说的就像我什么时候醉过一样。”
吕超却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我去洗手间。”大江将杯中的酒一口灌进胃里也走了出去。
“什么事？”大江见吕超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也走了过来坐下问道。
“有烟吗？”
“有。”
“给我一支。”吕超的声音不对。
大江从裤兜里掏出香烟，把烟递给吕超，吕超伸手过来接烟，大江心咯噔一下，烟掉在了地上，吕超的烟圈红红的，有些肿，原本明亮的眼珠子也布满了血丝。
大江赶紧把视线移开，不敢看他。
烟掉在了地上，大江急忙又拿出一支给吕超，吕超接过了烟：“火机……打火机……”
大江掏出火机递给吕超，吕超的手有些颤抖，点了两次都没能点着。
大江从烟盒里抽出一支，又将吕超嘴上的烟拿了下来，从吕超手上拿过火，两根一起点着了，递了一根给吕超。
吕超深深地吸了两口，看上去是平静了许多。
“想起楚二了？”大江问。
吕超点了点头。
大江也不说话了，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抬起头望着远方的天空，好久才将口中的烟细细吐出说道：“还记得么……”
“嗯？”吕超疑惑地抬起头。
“高考完那个夏天，送丁文龙……”
“记得。”吕超打断了大江的话，说道：“送完他我们去酒吧喝酒，我把酒开多了，尧子说喝不完，你说今晚我们不开心，文龙在火车上都不开心……”
“然后化石拿起一瓶就吹了！”
“哈哈哈哈。”俩人一起笑了起来。
“走吧，别让楚二也不开心。”大江扔掉烟头伸了一只手将吕超拉起，重新走了进去。
“你们干嘛去了？半天不来。”尧子抱怨道。
“上个厕所透透气。”吕超笑了笑。
“服务员，拿三个扎壶来！”大江扭过头吼了一声。
“干嘛？”尧子问道。
“换壶来喝，加快节奏。”
“卧槽，你他妈简直有病。”尧子骂道。
大江还是将扎壶倒满，说道：“你选一壶呗。”
吕超随意拿起一壶干了起来，尧子看了看，在剩下的两壶中选了一壶。
“干了。”大江拿起桌上最后一壶灌了起来。
看着扎壶里的酒一点点减少，大江感觉自己的胃也一点点被填满。大江瞟了一眼旁边的吕超，似乎没有停下的意思，便继续将酒往肚子里倒。肚子里的酒快顶到喉咙处了，在喉咙里上下起伏，还带着胃酸的味道。感觉再喝，就要他妈的喷出来了。
大江有些后悔了，他妈的干嘛拿这么大的壶，真是自讨苦吃，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大江还是硬着头皮往下灌。心想：酒嘛，水嘛。很多年以后，大江才知道，其实喝酒能喝这么多，喝水却不一定喝的下。
大江站了起来，憋足了劲，将壶中最后一滴酒咽了下去。吕超也干完了，放下扎壶，在一旁打着嗝。大江也放下了扎壶，感觉眼泪花子都喝出来了，大江擦了擦眼泪，却不敢打嗝，生怕一下喷了出来。
尧子看到大家都干完了，自己却才干了一半，便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我只会用杯子喝，不会吹瓶。”说着拿过杯子倒了起来，还补充了一句：“太他妈胀了！”
“管你怎么喝，快点喝了。”大江在一旁催促。
大概过了好大一会儿，尧子才一杯杯将酒干完。
喝过了这一轮，大家都歇了好一会儿。
大江点起一支烟，每吸一口都感觉胀得不行。
三人都放下了酒杯，开始吹吹牛逼。不时才抿上小口。
这一晚，三个人聊了很多，聊起第一次认识的时候，聊起曾经的关于兄弟，关于爱情的梦，但始终没有提到楚二。直到天快亮的时候，三人才各自散去。
酒不算多，还算清醒，只是胀得难受。大江回到车上，想想自己喝了酒，出于安全考虑，没有勉强将车开回去。索性坐在车里点了支烟缓缓吸着。
这种感觉，谈不上惬意与快乐，但也似乎逃脱了那片被棱角打碎了天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