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掌门,你终于来了!”青城派掌门是一个矍铄的老者,名唤徐青城,他头戴纶巾,身穿锦袍,气度不凡。因为千剑宗与青城派距离较近,二者的联系和交往比较密切,他与钟肃比较熟络,一上来就跟钟肃打招呼。
“徐掌门,好久不见!”钟肃也不失礼数,跟他打招呼回应。
接着,钟肃一一跟蓬莱阁和禅宗的掌门打招呼。蓬莱阁的掌门由一对夫妻共同担任,禅宗的掌门则是一个老态龙钟的光头和尚,他的眉目里放射着温和慈祥的光。
“诸位远道而来,齐聚我仙音阁,使我阁蓬荜生辉。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此次盛会,我们专门准备了琵琶岛的名品百花酿供大家品尝,还请不要见外!”甘笛招呼大家坐定之后,用她那悦耳的声音说道。她一说完,立即有仙音阁的弟子端上杯盏,给每人面前倒上一杯。
钟肃对百花酿是朝思暮想,如今终于能够喝到心爱之物,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闭上双眼细细感受百花酿的美妙滋味,神情十分享受。半晌,他睁开双眼,放出满意的目光,微微颔首表现自己的赞叹,同时让人给自己再斟上一杯。美酒在前,一杯怎么能够尽兴!
张云逍看着钟肃和众人的表现,发觉大家都品得有滋有味,对这百花酿赞叹不已,也不再犹豫端起酒杯抿上一小口。他没有立即咽下,而是用舌尖轻轻搅动口腔中的美酒,用味蕾细细感受百花酿的滋味,果然是味道甘甜,爽滑可口。然后他微微昂头将口中美酒送入喉中,闭着双眼感受清泉深入肺腑的舒适。
“果然是极品!”张云逍由衷地夸奖道。这百花酿不似他喝过的任何饮品,那甜甜的味道如同果汁一般,那浓烈的辛辣犹如老曲,再加上花儿的香气,混合在一起浑然天成,简直是人间绝品,怪不得钟肃对它念念不忘。
“好!”众人纷纷发出赞叹,各种溢美之词不绝于耳,夸奖这百花酿的神妙。
“各位!如果喜欢这百花酿,我仙音阁将向各宗赠送几坛,以示大家交好之情谊!”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传到张云逍的耳中,张云逍循着声音看去,发现此人是仙音阁的一名弟子,皮肤白皙、面如冠玉,不过眼神有些邪气,嘴唇略显刻薄。此人便是仙音阁首席大弟子柳萧,也就是当初将秦语遥强行带至仙音阁之人。张云逍对此人没有什么好感,且不说他的形象如何,就说他没大没小地插话,便能看出此人不懂规矩、不守礼数。其他诸人也是一脸不悦,虽然是赠送东西示好,不过这种场合不是弟子辈分的人应该插嘴的。
“甘掌门,这是你的意思?”钟肃心直口快,向甘笛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当然目光里略带些不满,掌门之间的交谈,岂容一个弟子插嘴。
“那是当然,我仙音阁热情好客、以礼待人是一贯作风。”甘笛陪笑说道。随后她的目光扫到柳萧身上,不冷不热地说:“柳萧,你去吩咐那边,可以表演乐器供大家欣赏了!”
“是,阁主!”柳萧也意识到自己插话造成的不愉快,不过他并不在意,他在仙音阁可是荣宠备至,人人都把他碰到天上,不会在乎这点失礼表现。他是宗门大长老和二长老的孩子,在宗内地位很高,不是一般弟子能够媲美的,再加上他灵师高级的实力,在他面前还没人不给面子。
“哼,真是无礼!”萧惜月不满柳萧的表现,冷哼一声,不过她的声音比较小,只有旁边的张云逍听到。张云逍转头看着她,示意她稍安勿躁,不必跟这种人生气。
不一会儿,袅袅乐声响起,有如泉水叮咚,又似黄莺轻啼,声音婉转似这时节的春水一般袭上众人的耳畔,流淌在众人心头。
聆听着动听的琴声,张云逍陷入瞎想,他想到秦语遥弹琴时的优美举止,那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轻轻拨动琴弦,一撇一捺、一颦一笑都带着透骨的美丽,吸引人的眼睛和心灵。
张云逍听着听着,莫名产生一种臆想和猜测,这弹琴之人不正是秦语遥!得到这个猜测之后,他更加认真聆听,从诸多细节和琴声的转换衔接中分辨弹琴之人的身份,越听下去他便越是肯定自己的想法,更加认定是秦语遥在弹琴无疑。他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呼唤,撇开一切世俗和礼数,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向前走去。走向房间一侧帘幕后面的弹琴之人,走向自己朝思暮想、日夜思念的爱人。
众人虽然都迷醉在这琴声之中,不过几位掌门都第一时间发现张云逍的异动,毕竟他们都是功力深厚的一宗之主,时刻保持着对周围一切动静的关注,张云逍的这点动静自然被他们收入眼底。于是,千剑宗的掌门钟肃和仙音阁的阁主甘笛几乎同时向张云逍投去严厉审视的目光,其中的意思十分明显,那便是勒令他迅速停止自己的行动,回到自己应该呆的位置。张云逍作为千剑宗的弟子,一举一动可都关乎宗派的名声,钟肃自然要施以管教,阻止他做出一些不敬之举。而甘笛作为东道主,在自己的主场阻拦他人胡闹也无可厚非。
两位掌门严厉的目光落在张云逍身上,使他感受到深深的寒意,如同瞬间坠入冰窖一般。不过,张云逍没有就此停下脚步,燃烧的热情岂会被轻易浇灭,他的目光坚毅,步履沉稳,继续向前走去。
“哼!”甘笛发出一声冷哼,其中的怒意毫无保留地压向张云逍。这一声冷哼,也将众多各宗弟子从迷醉中拉醒过来,使他们看清场中张云逍的无礼表现,和由此带来的不愉快。
“掌门,弹琴之人好似我的一位故人,我想去一看究竟!”张云逍回转过身子,恭敬地给这边施礼。他口中喊的掌门,不只是对甘笛,也是对钟肃,他要让这二人明白自己的心意,当然希望获得他们的首肯和成全。
“既然是故人,那便准许他与弹琴之人一见,不知甘掌门意下如何?”钟肃知道张云逍乃是成熟稳重之人,不像那种轻薄无礼之徒,出于对本门弟子的关心,他帮着张云逍说话。
“什么故人不故人的,这个弟子真是无礼,还不退下!”甘笛还没有回答,她身边的宫装女子怒气冲冲的声音震慑全场,她瞪着眼睛,一脸呵斥神色。此人便是仙音阁的大长老杨心琵,也就是柳萧的母亲,当初可是她纵容自己的儿子将秦语遥劫掠过来的,她看得出来张云逍应该跟秦语遥十分熟识,担心儿子的事情败露,赶紧厉声喝问阻止张云逍。
当初,杨心琵带着柳萧路过汴京城北的大仓山,听到悦耳的琴声和凤鸣之声,感觉比较新奇便下来查看,二人发现秦语遥一个弱女子被黑大黑二两兄弟虎视眈眈地盯着。本来以杨心琵的心性是不愿多管闲事的,可是她的儿子柳萧见秦语遥生得国色天香、气质出众,心里好生喜欢,便强行出头杀跑了黑大、黑二两兄弟和当时躺在旁边的苏硕,并且强行将秦语遥带到仙音阁,名曰做客,实则是软禁加逼婚。不过秦语遥并不就范,她因为身怀玉璧带有防灾辟邪之功用,使得柳萧这个浪荡公子的淫威无法得逞,因此一直安全地守身如玉。
有一次,秦语遥趁柳萧不注意偷偷跑出他的住处,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三长老胡灵的住处,被胡灵发现并且捉住问话。秦语遥看出胡灵一身正气,跟柳萧和杨心琵有着天壤之别,便将自己的一肚子苦水倾诉与她听。胡灵听知之后十分愤怒,对柳萧和杨心琵的所作所为不齿,她好心收留了秦语遥,让她入自己门下修炼,等到实力足够的时候再想办法离开。虽然秦语遥十分想要回到汴京城见张云逍,特别是张云逍生死未卜更是让她牵肠挂肚,但是一想到自己现在的局面,她打消了这个念头,安下心来跟着胡灵学习修炼之法。秦语遥知道有柳萧和杨心琵两位高手盯着她,她不可能逃得出仙音阁,即使侥幸逃脱也会被很快抓回来,到时候恐怕自己的亲朋都会因此惹上大麻烦。于是,她果断放弃了离开的念头,誓要刻苦修炼到足以自保的能力之后才光明正大离开,那样才能保护自己的亲人不受牵连。
功夫不负苦心人,秦语遥本来在乐器一道就有很高的造诣,她还浸淫过《凤鸣录》这一乐器仙法,在胡灵的指导下进步飞快,如今已经是灵师高级境界了。不过由于仙音阁功法偏向辅助性,她的实际战斗力只有灵师中级水平。乐器类功法适合辅助他人作战,能够产生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不过自身对敌有所欠缺。随着实力的提升,秦语遥在仙音阁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受到了掌门甘笛的青睐,甘笛对她分外疼惜,深以如此优秀的弟子而骄傲。
有一天,柳萧和杨心琵发现了秦语遥藏身在三长老胡灵的住处,便兴师动众前来问罪。不过胡灵并没有给二人好脸色,甚至跟大长老杨心琵大打出手,惊动了正在闭关的二长老和掌门甘笛。二长老名唤柳天圣,是杨心琵的夫君、柳萧的父亲,他自然向着他们二人,而甘笛跟胡灵则是组成统一战线保护秦语遥。最终,柳天圣、杨心琵、柳萧一家三口碍于情理,只得将此事暂缓,说是等到秦语遥愿意婚娶时再说。就这样,秦语遥在甘笛和胡灵的庇护下得以安安稳稳在仙音阁修炼。
再说这边杨心琵出言呵斥张云逍,钟肃心里不乐意了,他的脸上挂着愠色,张云逍可是他千剑宗实力数一数二的弟子,而且单论潜力的话绝对是第一,直接甩孙猿等弟子好几条街,他想要见一见自己的故人这无可厚非,即使表现得有些失礼也不至于招来对方如此大的恶意。“只是见一见故人而已,大长老无需如此阻挠吧,难道其中另有隐情?”钟肃不是傻瓜,他从大长老的表现读出一些不一样的味道,恐怕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什么隐情不隐情的,我只是见这位弟子胡乱走动、不知礼数,故而训斥一番。”杨心琵不动声色,掩饰事情的真相。
“抱歉,是晚辈失礼了,甘掌门,晚辈请求与故人见上一见,还请您成全!”张云逍顺着杨心琵的说法立即道歉,然后转而询问仙音阁的掌门。这就表现出张云逍的聪明之处,他看出杨心琵是个不好相与的角色,而甘笛比较好说话,所以直接请求甘掌门,将杨心琵晾在一边。
“甘掌门,我看本门弟子张云逍这小子心念故人,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不如准许他与故人一见可好!”杨心琵还没来得及发作,钟肃已经接上话,不再给她阻拦的机会。
“这。”甘笛略微有些犹豫,对杨心琵和柳萧强行将秦语遥掠来仙音阁之事她略知一二,此刻有些担心事情会不会收不住场。不过她转而又想到秦语遥通情达理,应该不会在这种场合让自己难堪,一番权衡之下开口说道:“语遥,这位千剑宗的弟子张云逍说是你的故人,你可认识他?”
场中一片寂静,大家都将目光锁定在帘幕之后,等待对方发出声音,来确认各自内心的想法。因为他们早已从刚才几人的对话和表情获悉了不少东西,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语遥?”张云逍听到这个名字从甘笛口中说出,他内心狂喜,帘幕之内的人果然是自己寻找日久的爱人,他满心期待着秦语遥走出来见自己。
“真的是语遥姐!”萧惜月从一开始张云逍说帘幕之内是一位故人的时候,便怀疑里面就是秦语遥,秦语遥的琴声她也听过,那熟悉的旋律和韵味只怕世上再难有第二个人能够弹出,而当甘笛叫出秦语遥的名字时,她终于肯定对方的身份,不正是自己跟张云逍历尽千辛万苦寻找着的姐姐吗!
“云逍!”帘幕被一只芊芊玉手拉开,接着一个梨花带雨的美丽女子出现在众人面前,她用朦胧的视线盯着一年未见的张云逍,凌波微步,一下扑进爱人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