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被一阵细雨惊醒,山村的小路被洗掉一层泥垢,昏黄的水流向村里唯一的小溪汇聚着。小溪的旁边,祠堂亘立,它仿佛一只苍老的龟,用自己龟裂的脊背,守护着传承和记忆。祠堂的旁边,有一个小小的院落,清幽雅致,松竹掩映,幽兰飘香,那是李慕苏的住所,李慕苏就是那个从县城来的,云逍曾经的老师。
穿戴整齐,云逍推开房门,看了眼朦胧的雨幕,走了进去。
一把破伞,遮在云逍的头上,分开如丝的细雨,撑起一个故事,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七年前的一天上午,天空飘着一样的雨,云逍跪在老师李先生的面前,磕了三个响头,辞了先生,转身冲入雨帘里。只留下身后的先生,嗟叹不已。
七年后,循着熟悉的山村小道,云逍向先生的住所走去。时间就像这雨,匆匆落下,却在人心底留下忧伤的痕迹。都说七年磨一剑,可张云逍的这七年就这样荒废了。不过对于现在的张云逍来说,并非如此。他的灵魂穿越而来,经过小学、中学、大学以及工作几年的学习,积累的知识、明白的道理,又岂是山村里学习七年可比。他之所以来重新拜师,是为了报恩,更是为了更快融入这个时代,完成自己的目标,找到语遥。
云逍走到老师的院子里,慢下了脚步,这里的一切都没变,七年了,以前熟悉的院落,他竟再没有踏入过。松柏垂泪,兰草抽泣,这许久的等待,忒熬人。“淡泊明志宁静致远”,木门上的对联,像是个久违的亲人,对他张开双臂隔空拥抱。不再犹豫,云逍敲响了房门。
“谁呀。”屋内传来一声苍老的回应。
“老师,我是您的学生张云逍。”云逍回道,声音里满含坚定。
“云逍啊,有什么事吗?”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老师,我是来向您学习的。”云逍声音里的坚定更加明显。
屋内屋外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云逍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嘎吱。”门打开了。站在云逍眼前的是一个矍铄的老者,花白的头发整齐地束起,衣服也是整齐地扎在一根紧紧地腰带里。
“老师。”看到这曾经给予自己教导之恩的老人,云逍连忙拜了下去。
“云逍,起来吧,你愿意再来学习,老师很高兴。”慕苏老先生将云逍搀起,用嘴角的笑容和温暖的话语给予他鼓励。
“谢谢老师,您对我真是恩重如山。”见对方如此轻描淡写接纳自己,云逍不由赞叹说道。
“这是师者之道,传道授业是本分,如果不去教导学生,又何谈为师。”慕苏老先生捋了捋花白的胡子。
“老师高见,学生以前愚昧无知,辍学弃业,自甘堕落,丢您脸面,贻害自己。”云逍惭愧地说。
“常言道,浪子回头金不换。你今日能够下定决心痛改前非,足见你心志已坚,为师又有何丢脸之说。为师反而为你欣慰。”慕苏老先生见学生追悔前事,赞赏地点头。
“谢老师。”云逍作了个揖。
“快,里边说话。”老先生将云逍领进了屋。
“云逍啊,既然你重拾学业,那老师就从当年你断学处讲起吧。”叙礼毕,老先生端坐上手,望着下方的云逍说。
“老师,学生有个不情之请。”云逍拱起手作了个礼,打断了老师的话。
“哦,但说无妨。”老先生示意云逍不必多礼。
“老师,学生想按照自己的方法学习,如有不通之处,再请您指教,不知您意下如何?”云逍恭敬地说。
“这个。难得你有这个想法,教学本来就应因材施教、因人而异。你的请求,老师没有不许之理。”老先生想了片刻说道,看向云逍的眼睛里多了几分赞许。
“谢老师,今天学生想知道外面的世界为何。”云逍说道。
“哦,何谓外面的世界。心外之物,还是身外之物。”老先生混浊的眼睛了亮起了光彩。
听到这里,云逍着实楞了一下,这老师果然深不可测,不仅通晓世务,还研究道学。连忙回道:“老师,您可折煞我了,小子岂懂心外之物,不过是想了解一下世事而已。”
听到这里,老先生亮起的眼睛里又多了些光彩,这学生竟似也了解心外之物,呵呵笑道:“好,那今天老师就先跟你说说这大千世事。”
听到这,云逍的眉梢升起一抹惊喜,困扰许久的事,终于可以揭开谜底。
通过云逍的询问和老先生的耐心解答,云逍了解到:现今天下四分五裂,数国并立。青阳镇所在的颍川县,处汉朝南部,离南唐国不远。当今汉朝并不是秦朝后面的那个汉朝,而是唐朝后面五代十国里那个后汉。去年,儿皇帝石敬瑭建立的后晋为契丹人所灭。河东节度使刘知远改国号为汉,定都于卞。后汉的统治在中原的大地上正式开始。
“原来,我穿越到了一千年前的五代十国战乱年代。”云逍心里思索着,他并不害怕,以他对历史知识的了解,在这个朝秦暮楚的年代,保全自己绰绰有余,不过他反倒担心起语遥来,兵荒马乱的,也不知语遥身在何方,过得怎样。
“云逍,在思考何事?”老先生见他陷入沉思,出声问道。
“我在想如何能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在烽烟战火中闯荡一番。”云逍答道。
“云逍,难得你有这心志,可老师要奉劝你一句,乱世之中得一安身立命之所,可已。”老先生见云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提醒道。
“老师,您曾经教导过我,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有见黎民于水火而不救呼?况我虽志愿居此山野,奈何命不归此,必要离去。”云逍望着老师坚定的说道。是啊,他如果就此畏缩,还怎么去找心爱的语遥。
“哎,你志向高远,不比燕雀,为师老了,只愿尽己所能教授与你。”老先生叹息道。
“谢老师成全。”云逍起身作一长揖。他深刻明白眼前这一老师绝非等闲之辈,他必是历经数朝数地、见多识广、满腹经纶之人。只因看倦世事,偏居于此。文武之道,一张一弛,要想闯荡一番,一定要从老师身上多学点东西。
别了老师,出得门去,天已黄昏。云销雨霁,天空一片湛蓝,正好似云逍此刻的心情。“好一个空山新雨后。”他大笑出声,迈开欢快的步子朝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