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拂晓,被雨水洗过的世界,一派清净,客舍青青柳色新,说的便是这般景象。
这天一大早,邺都城郭府的丫鬟伺候蝶姬起床的时候,发现里面已经空无一人,枕边放着一封书信,字迹娟秀,还带着余温。
“什么,蝶姬姑娘不见了。”郭荣听到丫鬟的报告,明白蝶姬到底还是选择了离开,他的心中莫名得伤心。
“少帅,蝶姬姑娘留了一封信给您。”丫鬟说着,将信呈给郭荣。
“荣哥哥亲启,蝶姬。”郭荣见信封上工整的字迹,赶紧打开信件。
“荣哥哥,感谢你连日来对蝶姬的照顾,让我感觉到了亲人般的温暖,这是我从小失去父母以来不曾感受过的。这段时间,你让我感受到了生命的意义,让我从一个隐藏在黑暗中的杀戮机器,转变为一个有血有肉、知情知爱的少女,我心里明白你对我的好,我也不能否认对你也产生爱意。可是,天陨阁的阁主是我的救命恩人,天陨阁是生养我长大的地方,我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背叛它,一声不响地离去。不过请你放心,我回去之后一定想办法得到阁主的同意和祝福,在那之后,我会回来找你,等我!——蝶姬。”
郭荣看到信件之后,总算是明白了蝶姬的心意,他的嘴角带着微笑,他的努力没有白费,他的爱情也有回馈,这是一件多么让人高兴的事情,甚至比这三千春华,无边春意,更让人感到兴奋。“蝶姬,我会等你回来,那时,我一定风风光光娶你。”郭荣在心里念到。他愿意等,等一个自己爱着同时也爱着自己的女人。
东风万里送春来,一过邺都到新乡。新乡城张云逍的住处,秦语遥在房间里照顾了萧惜月整整一夜,天明的时候,她才醒来,活动了一下因为整夜伏在床边而僵硬的身体。她仔细打量着萧惜月,这个妹妹还有些稚气未脱的样子,倔强的小嘴像樱桃一样嫩红,不过此时这张小嘴因为生病而有些干燥;嘴唇上面是樱樱俏鼻,正均匀地呼吸着;鼻子上面是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和细长的柳眉,此刻即使闭着眼睛,也分外可爱。秦语遥看着这个美丽的少女,嘴角绽放一抹笑容,她在想,这样一个少女嫁给张云逍也不错,最起码不会失了自己的面子。人类都是自私的动物,打心里说,她不愿与别的女人分享自己心爱的张云逍,但是她不能够抹杀萧惜月对张云逍的浓浓爱意,她选择成全,选择共享,虽然她跟张云逍才相聚不久,可在他们穿越之前,两人都已经认识好几年了,也共同生活在一起。
“咳咳!”萧惜月的小嘴因为咳嗽向花儿一样绽放开来,随后她的眉毛随着眼帘的开启而稍稍上挑,朦胧的视线里,她发现一个美丽的女子正在注视着自己。
“你醒了,好些了吗?”秦语遥关怀地问。
“嗯!”萧惜月轻嗯了一声,随即转过脸去不看秦语遥,她记忆起来面前的女人就是张云逍昨日挽着的人,就是张云逍口口声声说的爱人。她不敢看秦语遥的眼睛,不只是她心里接受不了,更是因为她为自己的行为和自作多情而感到羞愧。
“惜月妹妹,你千万别见外,是云逍让我照顾你的。昨天晚上,你可是把我们吓坏了,云逍把你抱回来的时候,你发了高烧意识模糊。这事儿,也怪云逍,下那么大的雨,还把你气得往外面跑。”秦语遥关切地说。
萧惜月听到是张云逍把自己抱回来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喜悦,少女的心事便是如此,能够接近心爱的人,就像是心里抹了一层蜂蜜。不过她随即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懊恼,她的鲁莽害那么多人为她担心。“真是对不起,让大家担心了。还有,多谢你照顾我。”从她的话语里,明显能够听出来对秦语遥的敌意。人都是自私的,从面对情敌的态度便能够看出一二。
“惜月妹妹,你叫我语遥姐姐好了。你对云逍的感情姐姐明白,姐姐也不是无情无义、独断专行的人,今后姐姐不会阻止你与云逍的来往,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到时候姐姐一定亲自接你过门。”秦语遥读懂萧惜月的心意,贴心地说。
“姐姐,我,对不起!”萧惜月实在没想到秦语遥会说出这番话,能够如此大方与自己分享心爱的男人,她好后悔昨晚不理智骂秦语遥是狐狸精的行为。
“好妹妹,快别这么说,姐姐不怪你。”秦语遥拉着萧惜月的手说。
这时候房门开了,张云逍跟晶晶进来,看到了眼前的一幕,两人都有些吃惊,他们实在是想不到,两名情敌竟然看起来关系非常融洽。
“咳咳,语遥,惜月,吃饭了。”张云逍再次面对二人,还没有从尴尬中走出来。
“晶晶,你先出去吧。”秦语遥吩咐道。
“哦,小姐。”晶晶回应了一声,便走出房门,然后将门带上。她心里比较担心自家小姐,害怕她吃亏,不过这种事情她也帮不上忙,只好乖乖听话,不给小姐添乱。
“云逍哥,你来了。”萧惜月本来是躺着的,看到张云逍进来,就要坐起来,不过她比较虚弱,一下子没有坐好。
“云逍,还愣在那干嘛,快过来扶一下惜月妹妹。”秦语遥说。
“哦。”张云逍这才反应过来,跑去扶萧惜月,他现在也是赶鸭子上架,秦语遥吩咐他做他才做。面对这样两个女人,他的心里有些忐忑,这还是两人女子的性格都算不错,特别是秦语遥温柔文静,如果换做一些性格脾气强一点的女人,恐怕他早就招架不住了。因此,他打心底觉得自己亏欠了秦语遥,显得特别不好意思。
“惜月妹妹,你好些了吗?”张云逍将萧惜月扶起来问道。
“嗯,多亏了语遥姐姐的悉心照顾。”萧惜月说话的时候,把脸看向一侧,不敢直视张云逍的眼睛,她的脸有些羞红,在秦语遥看来,不正是小媳妇见着新郎时的羞赧。
“云逍,别发愣了,你喂惜月妹妹吃饭吧。”秦语遥说。
“这个,不用了吧,我自己能吃。”萧惜月的脸更红了。
“你的病还没有好,让云逍喂你,你生病全是因为他,这也算是惩罚他。”秦语遥说。
萧惜月心里明白,秦语遥是在帮自己,让自己有更多机会与张云逍接触,她心里十分感激秦语遥,对这个姐姐充满好感。吃着张云逍给自己喂的饭菜,听着秦语遥一句一句妹妹喊着,她感到自己无比幸福,被伤痛的心也渐渐愈合。
新乡城内的郭家军在集结完毕,郭威站在高台之上将进城的命令下达,经过打探,皇帝刘承佑已经带人退出汴京,向西北而去,看样子应该是投奔西北王刘克用去了。各路人马出了新乡城向汴京进发,张云逍没有随大部队前进,他落在后方,跟秦语遥她们一起,保护他们的周全。秦语遥坐在马车里,萧惜月靠在她的身上,她已经睡下了。萧惜月的伤寒还没有好,舟车劳顿的时候,能够休息一下也是好的。
秦安邦自己骑着马,走在队伍的中间,经历了一番折腾,他的脸上明显有些沧桑和疲惫,不过马上便要回家,一丝喜悦也爬上眉梢。想当初,自己一家人离京的时何等狼狈,连夜奔波,还不敢走官道大路,颠簸得人困马乏,躲藏得胆战心惊。
队伍一路向前,来到了画翁湖边,秦语遥叫住骑马而行的张云逍,从马车上下来,跟他同乘一马,走马于美丽的画翁湖边。夕阳西下,画翁湖边春色葳蕤,烟波浩渺,天光云影十分绚烂。秦语遥靠在爱人的胸膛,想着画翁湖的传说,思绪飘然。
“云逍,你说画翁最终有没有等到自己的爱人?”秦语遥问。
“应该没有吧。”张云逍答道。他也听说过画翁湖的传说,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那位画翁不仅笔法高超、画功了得,而且用情至深,心甘情愿守在湖边的草庐里,一等便是三年,痴情如斯。
“画翁也算是情痴了,只是不知道他后来怎样了。”秦语遥也是敬仰画翁的重情重义。
“后来,不知道了,没听说。”张云逍回答,不过他转念一想,画翁是十几年前便闻名天下的大儒,而自己的老师李慕苏便是那个时候在朝为官,会不会认识。而且他还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李慕苏也许就是画翁,一来李慕苏的画画技艺十分高超,二来李慕苏曾说自己有段时间病入膏肓,后来炼丹服药才好转。他心里这样想着,便下了决定问一问自己的老师,说不定他能够帮助老师完成夙愿,找到他心爱的女子。
“前方何人,速速离去!”大军前方,开路先锋官见到有一小团人拦在城门口,厉声喝道。
“奴才是朝廷的内官费公公,特在此迎候郭元帅入城!并有要事禀报。”费公公的特殊嗓音传过来。
“你跟我过来,其余人在此等候。”先锋官带着费公公到中军郭威那里。
“郭元帅,奴才有要事禀报!”费公公离老远便喊道,他一路小跑过来,跪倒在郭威的面前,比给皇帝施的礼都要重。
“费公公,快请起,不知有何要事?”郭威本身对这些内官有些排斥,但是对方给足了自己面子,而且对朝中各种关系摸个底清,能够用到也说不定,所以还是好声好气相待。
“禀报郭元帅,我等专程在此静候大军入城。另外,刚刚得到消息,昨夜皇帝刘承佑和太后在投奔西北王的途中,被手下人所杀,现在尸体已经送回到城中,全听郭元帅处置。”费公公将刘承佑被杀的消息报告上来,对待重兵在手的郭威,他可是不敢有半点隐瞒。
“嗯,知道了,费公公一路劳顿辛苦了,先随我入城吧。”郭威表面一副淡定的样子,实际心里正在思考着不少事情,这皇帝驾崩,总得要有个皇帝接班,自己进城也要名正言顺才行。
于是,郭威带着费公公并两万亲卫军入城,余下的十万军队则驻扎在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