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风吹来漫天雪花,在夜幕降临之时,赶至汴京城上空。战斗早已结束,欢庆的人们也都各自安歇,张云逍仍然留在城墙上不肯离去,他的怀里抱着萧惜月,只不过对方现在已然没有气息,那安静的样子像是睡美人一般。这里是萧惜月香消玉殒之所,是二人最后的回忆,张云逍嗅着空中还残留着的香味,凝视着眼前狼藉一片的大地,陷入深深的忧伤。
手中的凌霄神剑紧握,剑尖上的缝隙缺口已经被修补完整,那是萧惜月的云月剑所化,在这个水晶般的灵魂奉献下,他不仅获得了完整的灵魂之力,而且将凌霄神剑修补完整。可以说,是萧惜月用自己的生命成就了张云逍的完整,可是张云逍觉得自己反而变得不完整,他的心里空了一块,原本那个位置的人突然离去,再也找不回来,巨大的空白像是一个山洞,被凌冽的北风灌进深深的冰冷。
雪花就像是漫天花雨,给这个生死别离画上注脚,凄美了古老的城墙。雪越下越大,慢慢堆叠到张云逍身上,张云逍将自己的后背亮给狂风暴雪,紧紧将萧惜月的身体护在身下。雪越积越多,将张云逍的身体覆盖,把他变成一个白色的雪人,那颜色,一如他怀中人的灵魂。
秦语遥静静守在张云逍的身边不做声响,她能够体会爱人的巨大悲伤,甚至能够听到他心里的抽泣。她何尝不感到悲伤,萧惜月是一个如此善良可爱的姑娘,不仅一心一意帮助张云逍,将全部的心交与他,而且跟自己相处不错情同姐妹,最终,为了正义不被泯灭,为了人类不被打败,她毅然决然选择牺牲自己,这种情怀和精神值得每一个人动容。她的俏脸上早已留下两道深深的泪痕,那是悲伤的脚印,从上而下,一直浸润到脚下的土地。
“云逍,咱们回去吧,大家还在等着呢,湘姨和慎言哥她们……”秦语遥开口提醒张云逍时间不早了,而且萧惜月的娘和兄长需要见到萧惜月的遗体。
“月儿!”张云逍不忍离去,还在抽泣,随着他的抽泣,身上的雪花点点抖落。其实,以他的修为和实力,只要稍微散发一丁点灵力,这些雪花决然落不到他的身上,可是在巨大的悲痛之下,他一点也不愿意阻拦雪花的侵袭,他要用自己天然的力量守护萧惜月最后一程。而且他觉得这雪花就是萧惜月灵魂所化,它们不忍匆匆离去,徘徊在身体的旁边恋恋不舍。
“云逍,月儿她不希望你这样的,她一定希望你开开心心的,就像她自己的性格一样。”秦语遥再次开口。
“不,月儿她一定没有死,她一定还活着!”张云逍呼喊道。
“云逍,或许咱们可以用轮回之力试一试,看能否对月儿消散的灵魂做点什么!”秦语遥说道。
“对,一定是这样,一定可以,快,咱们现在就试试!”张云逍十分激动,他终于有了动力,一下子跳起来,身上的雪花瞬间抖散。
“嗡嗡!”两块轮回壁再次合体,悬在半空中悠悠转动,在张云逍和秦语遥的指挥下搜集萧惜月散落的灵魂碎片。不一会儿,一个虚幻的光影出现在二人面前,那精致可爱的面容正是萧惜月。
“月儿!”张云逍、秦语遥同时开口呼喊。
“云逍哥、语遥姐,谢谢你们将我的灵魂搜集!”萧惜月微笑开口,跟生前一模一样。
“月儿,你快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那样就能复活了!”张云逍激动地说。
“云逍哥,没用的,我已经死了,不可能再回到身体里。”萧惜月难过地说,她能感受到张云逍的拳拳爱意。
“不,月儿,你可以的!”张云逍呼喊。
“云逍哥、语遥姐,请你们不要悲伤,这一切皆是命运,我已经感受到轮回之力的召唤,而且在那个地方我还能见到你们,再见了!”萧惜月一脸恬淡,或许只有生死的一瞬,人才会重新变得一尘不染。
“月儿,不要走!”张云逍伸出手试图抓住萧惜月的手,可是对方的身体是虚幻的,他抓了个空。
“月儿!”秦语遥难掩悲伤,再次流下莹莹泪水。
萧惜月微笑挥手,十分留恋地跟张云逍作最后道别,然后她的灵魂化为一道流光射入空中消失不见。
“月儿!”张云逍对着流光消失的方向大喊,他早已涕泪横流。
张云逍、秦语遥终于离开城墙,将萧惜月的身体抱回到汴京城萧家。还没进入萧府大门,二人便是听闻里面悲号一片。其中萧湘的哭声最是凄切,失女之痛就像是一记重锤打在她的心上,又像是一名神偷将她的快乐全部剥夺。
“湘姨、慎言哥,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月儿!”张云逍抱着萧惜月的身体缓缓走到萧府大厅内,对着抱头痛哭的萧湘和萧慎言一脸歉意地说。
“月儿,我的好女儿!”萧湘没有理会张云逍,她抬起头,从被泪打湿的眼帘看见张云逍怀中女儿的尸体,再也抑制不住悲痛的心情,冲上来将女儿夺下来,抱在怀里痛苦不已。悲号声使得原本有些好转的张云逍、秦语遥再次泪如雨下。
“湘姨,月儿她是为了咱们人类能够战胜妖魔甘愿牺牲自己的,她一定会为所有人所铭记。”秦语遥安慰道。
“月儿,我的好妹妹,你真是太傻了!”萧慎言也爬到母亲身边,拉着萧惜月的一只手臂哭泣。
“慎言哥,月儿她是个好女孩,是咱们的英雄,请不要太过伤心,月儿她泉下有知一定不希望你这样悲伤。”秦语遥安慰萧慎言。
可是,任秦语遥如何出言相劝,萧湘和萧慎言一点也不为所动,她们悲痛欲绝,几欲昏厥,要不是旁边的丫鬟扶着她们,只怕她们早已不省人事。而张云逍也加入到号泣的行列,他的悲伤一点不比母子二人少,萧惜月可是与他出生入死的恋人,如今为了成全自己而献身,这让他如何不伤心,如何不自责。几人嚎啕不止,至半夜方歇。
次日一早,皇宫早朝上,皇帝郭荣向五大宗派的高层表示感谢,表示永远铭记他们的恩德。张云逍由于失去萧惜月,仍然陷入巨大悲伤之中无法参加会议。五大宗派掌门出席会议,表达对人类士兵们的敬意,这场战斗,如果没有众军将士浴血奋战,单靠他们修炼者是完全无法取胜的,可以说取得胜利的基础,便是大周朝儿郎的死战决心。众人商议了一些事情,随后五大宗派请辞,在皇帝郭荣的目送下,五千精英拔上空中款款飞去。
这两天,张云逍寸步不离萧府,不吃不喝守在萧惜月的灵柩前。秦语遥担心爱人的情况,也不敢离开张云逍,尽心尽力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皇帝郭荣也过来了一趟,他听闻萧惜月的事迹之后十分感动,当即追封她为圣女,并要以王侯之礼安葬她。
三天后,萧惜月的灵柩在萧湘、萧慎言、张云逍等人的一路相扶之下,来到城北的大仓山脚下,以王侯之礼下葬,一路汴京百姓自发送行,队伍绵延不下十里。将萧惜月葬于城北有着很深的寓意,一来萧惜月葬身此地,形魂合一,二来将她以圣女身份葬于此,意在震慑北方的妖魔。
在她的墓葬外围,大周朝建立了一座圣女庙,专程供奉她。四方百姓竞相祭拜,告慰亡灵的同时,祈求圣女保佑,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萧惜月的丧期已过,张云逍终于有所好转,悲伤的心情因为农历春节的到来而着上一丝喜悦的色彩。这个春节,他们颍川县青石镇张寨村的几位兄弟齐聚一堂,回想起几年来的种种,感慨良多。张山的妻子王爽,张林的妻子连婉清,张安的妻子芊陌,张全的妻子梁若因,也都喝了一些酒,她们脸颊酡红,更添风韵。梁若因是后来嫁给张全为妻的,为了这桩婚事皇帝郭荣可是费了不少心力,终于让张云逍最后一个单身的兄弟抱得美人归。张云逍、秦语遥殷勤招呼几人饮酒,大家把酒言欢,十分融洽。
“诸位兄弟和弟妹,在这里我有一件事情要宣布。”酒过三巡,张云逍停住杯盏扫过桌上的众人说道。
“云逍哥,有什么要紧事吗?”张林几人问道。
“是这样的,我跟语遥已经商议过,年后,我们将离开汴京,或者四处云游,或者归隐山林,做一对不问世事的闲云野鹤。”张云逍说道。这段时间以来,有不少达官贵人上门来请他办事,这让他不厌其烦,他早已厌倦了这些俗事,只想着能够跟语遥一起浪迹天涯。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想,萧惜月已经离她而去,他要将剩下的时光好好跟还陪着自己的秦语遥分享,方不辜负这一世的金玉良缘。
“不错,这一次算是跟大家辞行的!”秦语遥附和道。虽然她舍不得大家,特别是舍不得她的父亲秦安邦和晶晶丫头,可她更想要闲云野鹤一般的隐逸生活。
“云逍哥,你们真的要走?”张林问道。其余人也都是一脸不舍。
“不错!”张云逍斩钉截铁地说。
“我理解云逍哥的决定,而且我也准备跟芊陌以及李慕苏先生和芊陌的娘一起离开,过隐居山林的生活,就像是咱们原先的山村生活,不问世事,没有纷争。”张安说道,他看着自己的妻子芊陌,对方回馈给他无限温柔。
“张安,怎么你也有这种想法?”张山不解地问。
“或许是因为进千剑宗成为修炼者之后,我跟芊陌的想法才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如今我们早已厌倦了争权斗势的生活。”张安说道。
张林、张山、张全三人若有所思,良久,张林说道:“云逍哥,我申请加入千剑宗,我也想跟你们一样,清静无为,浪迹江湖!”
“哦?张林,这也是婉清妹子的意思吗?”张云逍问道。
“云逍哥,当然了,我也早就想加入千剑宗了。”连婉清回答道。
“我们也申请加入千剑宗!”张山、张全异口同声说道。
“你们千万别一时头脑发热,要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再做决定!”秦语遥说道。
“语遥姐,我们已经决定了,我们都支持夫君的想法!”王爽和梁若因异口同声说道。
“也好,只要你们愿意,我推荐你们加入仙音阁修炼!”秦语遥笑着说。这两名女子一身文雅气质,颇具仙风道骨,倒是可以进入仙音阁试一试。
“那这样一来,王爽妹子和若因妹子岂不是要跟她们的夫君分开?”芊陌担忧道。
“这不算什么事,他们只是暂时分开,等到实力提升之后,想要见面易如反掌。而且千剑宗和仙音阁如今已经结为秦晋之好,两宗关系十分紧密。”说到最后,秦语遥的脸色有些微红,显然她是说自己跟张云逍的婚事。
“就是,有语遥姐和云逍哥为榜样,咱们一定能够在一起生活。”张山说道。王爽和梁若因听闻之后,也都羞得满脸通红。
数天之后,张云逍等一群人带着父母纷纷离开汴京,他们再次回到了颍川县张连堡,将父母们安置之后,众人各自前往修道去了。
张寨村五兄弟离开了汴京,他们再也没有现身。不过关于张云逍的传说流传开来,这个优秀的男子,不仅武力卓绝,而且才华横溢,帮助郭家取得皇位,建立了大周皇朝,同时击败契丹力保大周完整。后来他加入千剑宗成为一名仙人,以一己之力击败妖魔入侵,并且在人类和妖魔的大决战中击杀对方的至尊骷髅王,将妖魔彻底瓦解。再后来,他帮助契丹国的公主蒙瑟回到草原召集旧部,再次建立起繁荣的国度。这些功绩无不让人热血沸腾,使得万民仰望。而他身边的爱人秦语遥也成为大家谈资的对象,有一句话说得好,“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总有一个女人支持”,秦语遥便是这样一个奇女子,她跟张云逍一起,真是一对琴剑和鸣的神仙眷侣。
这段时间以来,江湖不时传来二人的踪迹,每一次出现,这二人都会化解灾祸,解救危局。传闻他们流连山水,游历四海,栖于仙松之下,沐浴山泉之中,好一对逍遥仙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