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好几天宋煜都没有宿在府里，锦绣知道了朝廷的事情。
她也十分诧异殷国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提出议和。
原本那场退兵就古怪无比，按理说殷国是没这么容易落败的，既然不是被击溃的，按照殷王的脾气绝不可能轻易向大启低头，那么这里面一定是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针对宋煜？
她心里沉沉的，又差了程峰去外院，得到的结果依旧如此：“王爷进宫了，还没回来。”
又不在……
宫里虽然就这件事僵持不下，可也不至于成日在宫中吧。
还是老皇帝又有了什么主意？
跟无头苍蝇一样乱转，迟迟理不到头绪，最后只得作罢，一切还要等宋煜回来才知道，要如何计划也只有等商量过后才能下决定。
可是，宋煜什么时候回来呢？
……
林馨楼。
齐齐阿和丫鬟保格正在院子里酿果子酒。
入秋后的太阳越来越少，温度也渐渐低了下去，齐齐阿这时候才想着按照草原的方法酿造果子酒。
虽然明知道不大能成功，丫鬟保格还是格外卖力地清洗果子，准备酿酒的事宜。
齐齐阿从阿休国带了一些婢女过来，保格就是秃噜耶达亲自送给她的。
也是这一众婢女里最聪明伶俐能说得上话的。
巨大的酒缸，放一层果子就撒一层酒曲，然后再搁置一些糖块。
保格心里有数，这酒酿出来多半是给王爷的，因为齐齐阿惯来喜欢酸涩的酒，绝不会在酒酿里添加糖块。
能不能酿出来不重要，只要能体现对王爷的心意就好。
一大缸子密封好，保格指挥丫鬟抬进东次间去，回头见齐齐阿正抬头望着天空。
天空灰蒙蒙的，有一只孤零零落单的燕子扑翎着翅膀飞过，保格忍不住开了口。
“还是我们草原好，天瓦蓝瓦蓝的，不像帝京，一直阴沉沉的，让人心情也跟着闷闷的。”
齐齐阿收回视线，笑着看她：“等你找了个帝京婆家就不会说这种话了。”
保格一愣，旋即惶然摆手：“大王让奴婢来伺候公主，奴婢是要一辈子跟着公主的。”
齐齐阿打趣：“可父皇也没让你不嫁人啊。”
保格怔愣了一下，立刻撇了嘴：“这里有什么好的，奴婢才看不上！草没有我们草原的绿，水没有我们草原的清，就连汉子……也没有我们草原的健壮，一个个长得跟白面馒头似的，没意思！”
齐齐阿被逗乐了，特别是看见保格眼底的鄙夷，就忍不住继续揶揄她：“以前在宫里的时候，你们还偷偷去书库拿圣人的画像，说中原的男人都长得谪仙似的，要是能嫁一个就是死也如愿了。”
保格面颊微红，诺诺道：“那……那是年纪小不懂事。”
说着她猛地抬头，又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问道：“宫里的事多半是真的，殷国那边提出如此滑稽的要求，大启的皇帝是肯定不会同意的。”
齐齐阿瞥她一眼，反问道：“你觉得皇帝不会同意？”
保格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又愣了一下，特别严肃地对齐齐阿说：“就算皇帝同意，公主您也不能答应！那殷王明显就是不怀好意！”
齐齐阿扶额，这保格哪里都好，就是会忘了规矩。
于是板了脸，肃然道：“这里没有什么公主不公主，我是齐齐侧福晋，记住了！”
保格一僵。
“还有，这里不是阿休国，内院妇人是不许干政的。以后休要胡说，皇帝的命令就是天，王爷的决定也不许反驳，记住了！”
保格这才意识到自己口无遮拦，仓皇地连忙点头。
齐齐阿收敛神色，淡淡道：“殷国开出的条件是很诱人的。眼下大启正是国库空虚，动荡不安的时候，如果能解决殷国这个劲敌，又能得到一大笔的钱财补贴，你还会觉得皇帝不会心动？”
保格想了想，道：“我们阿休国没少和殷国打交道。殷王霸道蛮横，又崇尚武力，怎么可能轻易低头议和？更别说还要搭上如此多的钱财，那殷王可不是如此好说话的。”
“奴婢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他竟然要求王爷和侧福晋一同去谈判，这更不得不让人深究啊！”
齐齐阿却不这样认为：“殷王虽然崇尚武力，但是做事一贯磊落。殷国扩张与那些小国开战的时候，殷王从不背后偷袭，每一仗都是光天白日开打的，是凭绝对的实力将对手击溃。这场议和应当不会耍什么花样，至于殷王为什么这样做那就不得而知了。”
见保格还想说些什么，她就又急速地说道：“如此也好，我与王爷一同去，谈妥了这件事有我一份功劳，就算失败了或者遭了殷王的道，王爷也会记得这份情谊。”
保格心疼她：“想公主在阿休国是大王的掌上明珠，到了这里……”
齐齐阿很淡然：“日子终究会过下去，艰难或者幸福看你如何去经营。”
保格似懂非懂，主仆二人的谈话才到此为止。
而红墙内的钟翠宫，还在紧锣密鼓地安排进行。
青樱剥了一颗橘子，分成一瓣一瓣的，放在青瓷云纹的托盘里，皇后用叉子取了一块，放进口中慢慢咀嚼。
青樱说道：“沈婕妤去隆阳殿了，想必会办好差事的。”
皇后面色恬静，慵懒地往椅子上靠了靠，等到口里的橘子悉数咽下，才开口道：“她倒是个聪慧的。”
青樱冷笑：“皇上宠着她不过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她清醒着呢。这宫里头最大的还是皇后娘娘您，她若是敢阳奉阴违颠三倒四，那肚子里的孩子……”
话说了一半收了回去，青樱舒缓脸色，继续淡淡道：“听说她的嫡亲哥哥就是被西蜀王害死的，眼下正是落井下石的大好机会，她能放过吗。”
皇后沉默了一会，才深深道：“光是枕边风是不够的，朝里的那些人也该加把劲，要让皇上尽快点头才成！”
“娘娘放心吧，北疆王已经主动找过辽东王，朝中大臣也在不断地上折子，皇上就是有心偏袒西蜀王也没办法，众人的舆论会逼着西蜀王去议和。”
皇后懒懒地叉起一块橘子，在手里转了转，略略一笑：“今年的秋橘可真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