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才刚落口,前排的人就立刻往两边散去,紧随其后长龙队伍有序地往边上挪开。
所有的商贾和百姓都跪下,包括守城的士兵。
锦绣注意到,那些百姓的脸上都真心实意挂着感激尊敬,并不是因为宋煜的身份才这样,而是因为宋煜对这个国家的贡献,对百姓的恩德,让大家免于战火之苦。
侧目,能看见宋煜眼底的坚毅和满足。
这样子的宋煜,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跟以前的纨绔胡闹不同,他是挥斥于千军万马间的战士,是统领军队抗击敌军的将军,是为百姓收复失地家园的英雄……
他应当是享受现在的吧。
他本来就是一只苍鹰,注定要翱翔于这天地间。
她的心却无端沉了沉,一股说不出的愁闷涌上心头。
马车很快地进了城门,走了很远还能看见那些百姓磕头感激。
她很想骄傲地笑一笑的,因为她是他的妻子,理当享受这样的荣耀。
可是笑容到了嘴边却僵硬起来,她努力地呼吸了好几下才让自己平静。
放下帘子,回头去看他,已经眯了眼睛,不知是在想心事还是休憩。
忍不住地还是开了口:“王爷的长子快一岁了,皇上说要等王爷回来再取名……”
话才说了一半,宋煜的吻就落了下来,直缠的她脑袋放空,连呼吸都困难起来,他才饶过她,略有些惩戒地瞪她:“不许叫我王爷!”
这样生疏的称呼,他觉得别扭。
锦绣被这一吻弄得忘了自己要问什么,宋煜就斜睨她一眼,笑着搂了过来,徐徐道:“成日胡思乱想的,下次再这般夫君可不能轻饶了你!”
马车一晃地到了七王府朱门。
不知是谁事先通禀了,王府的主子奴婢们全部乌泱泱地立在门口。
宋煜先下了马车,然后才一脸温柔地去扶马车上的锦绣。
等到两人落了地,众人纷纷叩拜行礼:“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福晋金安。”
程青青穿一件暗红色的左右交衽锦裙,腰间系一根鹅黄色的丝带,许是因为精心养过的缘故,脸上好歹有了血色,又画了淡淡的妆容,越发显得她肤颜细腻,楚楚动人。
秦氏和吕姨娘都穿着华丽,看来亦是精心打扮过的,两个人都略微激动地看着宋煜,无限柔情俱在一个眼神里。
可惜——宋煜看都没有看她们一眼,连带着程青青也只是淡淡地扫过。
乳娘赶紧抱了孩子上前,几个月过去孩子还是那般瘦弱,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锦绣微微蹙了眉,看着孩子巴掌大瘦骨嶙峋的脸,不免有几分心疼。这看起来哪里像快整一岁的孩子!
宋煜只是瞥了那个乳娘一眼,就略有些嫌恶地摆摆手:“舟车劳顿,本王累了。”
乳娘尴尬地立在原地,程青青也脸色微变。
吕姨娘眼底噙着笑意,秦氏默不作声。
锦绣这才注意到,在秦氏和吕姨娘身后,站着一个女人。
一个很漂亮很有灵气的女人。
她的皮肤很白,一双黑色的眸子仿若夜空中最美的星辰,顾盼流连间荡漾起脉脉情意。
精灵!
看到她第一眼的时候锦绣脑海里突然蹦出这个字,她不像中原女子般内敛含蓄,有种草原的飞扬肆意。
视线落到她的妆容上,只淡扫娥眉,再无半分妆点。即便如此,也将以美艳示人的秦氏和吕姨娘比了下去。
真是个标志的人儿!
宋煜的手落在她的腰间,用了些力,强迫她收回视线,然后小声说道:“先进府吧,你也累了,洗漱一番好好休息。”
她乖巧地点头。
宋煜便撇了一府邸的人,搂着她进了门。
其余的人想跟上去,木婂立刻板了脸,程峰也站出来与木婂并肩站在一起。
木婂冷道:“王爷和福晋乏了,你们都散去吧。”
不去管众人难看复杂的脸色,木婂带着人离开。
吕姨娘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虽然知道王爷喜欢福晋,可他们什么时候感情这样好了?先前王爷搂着福晋的时候可是没有半点避嫌啊,这分明就是做给她们看的!
程青青回头看了眼乳娘怀里的孩子,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个孩子,可能注定得不到他阿玛的喜欢,想到这里就忍不住眼角一涩,不想再跟众人多说一句,便黯然地回了院子。
秦氏没有说话,也带着人离开了。
吕姨娘心里不解气,还似笑非笑地看齐齐阿一眼,不知是嘲还是冷的来了一句:“这样的日子还长着呢,公主可要撑下去啊!”
骄纵一笑,走了。
齐齐阿立在原地,面色恬静,没有一丝恼意。
她不在意吕姨娘的轻狂讥诮,而是想到先前看到的人。
那个女人就是福晋?
是王爷心心念着的女人?
容貌是上等的,气度雍华,在王爷的怀里像一朵娇羞的牡丹花,是个很内敛且聪慧的女人。
不过——似乎少了几分锐利,应当是好相处的吧?
她松一口气,拽紧了手里的帕子,才转身朝身后的婢女点头:“回去吧。”
宋煜送锦绣回墨竹小筑便离开了,她没有挽留。
府里和宫里肯定有许多事等着他去处理,而且她也的确乏了。
木婂对她的身体和吃食益发上心,愣是逼着她喝了一碗燕窝才肯铺床。
锦绣才刚上床,木婂又忍不住问了句:“要不要通知几个姨娘恢复晨昏定省?”
好好的怎么突然想到立规矩?
她诧异看着木婂。
木婂说道:“府里的人多了,总不能像以前一样没个规矩。”
人多了?她莞尔,只是多了阿休国公主一个罢了。
不由笑话她:“你太紧张了。”
只说了这么一句,却没有否决木婂的提议。
木婂如临大敌,她又未尝淡然自若呢?
那个草原来的精灵啊……
主院的消息立刻传了出去,先不说吕姨娘气得到秦氏那里谈心,光是程青青那里都足够混乱的。
乳娘焦氏心生怨怼:“奴婢瞧着王爷的魂都快被勾去了,以前瞧着她是个本分好的,没想到竟然这样心狠!”
程青青抿一口茶,亲自起身关了房门,才温吞细语地说道:“王爷不喜欢我和孩子也不是因为她,她其实也是个可怜的女人。”
可怜?
焦氏不屑地撇了嘴。
“我好歹有个孩子傍身,她呢?空顶着嫡福晋的名号,实则什么也没有。她是怕呢,怕那个阿休国来的公主。”
焦氏不懂:“她如今正得宠呢,怎么可能……”
“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越是恩宠,越会叫人患得患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