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见乔先生。”锦绣没时间和他磨叽,直接说明了来意。
钱掌柜一滞,思绪快速转过,瞬间想到今天收集到的一桩消息,不由纳罕:“福晋是想让乔先生出面医治江小姐?”
话一脱口就见锦绣流出一丝戒备,钱掌柜顿时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话已经说出去,不可能再收回来,钱掌柜只能苦笑着试图接过这一茬:“乔先生不在帝京。”
锦绣笑,她终于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殷不悔如何能得知帝京的风吹草动,这座琉璃行,不仅大肆成为殷不悔敛财的工具,同时也成为殷国安插在启国的情报中心。在钱掌柜飞快说出元娘时,锦绣就知道对方对信息的掌控远在她之上!
钱掌柜乱了,不禁想起几月前殷王来时面色严肃地叮嘱。殷王让他暗地里观察七王府动向就好,就算出了事也暗地里帮衬,千万不要现身。还说七王福晋不是普通的女人,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这哪里是普通的女人,都成精了!
殷王不过提了一句琉璃扇页好,就能推测出琉璃行是殷王的产业,这种女人,心思敏捷聪慧就是男人也比不上!
而且,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乔先生,就让他不由自主乱了阵脚,透露了这样大一个秘密给对方。
钱掌柜真的慌了,琉璃行的经营都是小事,要知道他二十年前被老殷王派遣到帝京,潜伏在帝京城二十年才苦心孤诣地经营出现在的局势。琉璃行一旦出了纰漏,对整个启国的暗哨探子将造成致命的打击!
这样的打击是致命且沉重的,或许会有无数殷国安插进大启的探子被揪出,殷国的情报线会在大启府衙的打击下瞬间土崩瓦解!这样的后果,是钱掌柜承担不起的,也是殷国承担不起的!
几十年的努力,可不能在这节骨眼毁在福晋手里!
看见钱掌柜益发古怪的面色,锦绣也定了定心神,开口道:“王上可能没有告诉钱掌柜,我是一个守口如瓶且知恩图报的人。当然,这恩情不知道钱掌柜愿不愿意给。”
钱掌柜犹豫了。
这样大的事情他根本拿不定主意,若是其他人,他或许会立刻想法子将对方击杀,让琉璃行的秘密重新回到地底下。可是——
殷王对她明显有着不同的情愫,又有那样的叮嘱和敲打,他不敢擅自动手。
最后只能说道:“小人立刻联系乔先生,但是福晋也知道,乔先生一生闲云野鹤四处游历,恐怕……小人只能说尽力一试。至于这琉璃行……”
锦绣笑着站起来:“自然。五百两银子晚些会让管家送过来,叨扰之处还请掌柜谅解。”
掌柜亲自将锦绣送出门,等到马儿嗒嗒离开,一只信鸽从拍卖行的后院悄无声息地没入黑暗里。
马车上,木婂总算明白是怎么一会儿,她心里七上八下的,欲言又止。
锦绣撩起帘子,视线落在窗棂外头,两边的房舍飞快倒退,看上去竟然别有一番意思。
“你是不是疑惑我为什么不去揭发琉璃行?任由殷国敌寇在帝京肆意非为?”
木婂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奴婢愚钝,没有福晋的大智慧。”
锦绣笑:“我有什么大智慧啊,不过是瞎猫碰见了死耗子,运气好撞上罢了。”
木婂却不这么觉得,总觉得自己的主子是这天底下最聪明的女人,福晋会这般做总有福晋的道理,不过是她这做奴婢的蠢笨罢了。
“眼下元娘危在旦夕,太医都解不开的毒谁有办法?”锦绣叹了口气:“只能碰一碰运气,这天下或许只有乔先生才有办法救元娘!”
“琉璃行动不得,至少在元娘获救之前不能动。当然,那个钱掌柜也不是傻的,这段时间内他肯定会解决琉璃行的问题。”
“那就放任他们逍遥法外?看着殷国的探子在我大启国土上胡来!”木婂有点气愤。
锦绣却显得很平静:“他们有探子在帝京,启国难道就没有探子在殷国?任何事情都是相对的,你在监视人家,人家也会反过来这样对你。但是——”
她面上一沉,语气骤然严肃起来:“殷国这些年不断长大,边境大战屡屡得胜,我大启却一败再败,民不聊生,这是为什么?”
木婂答不上来。
锦绣温怒:“朝廷变了,官吏变了,几十年前的太平廉洁不复存在,这才是大启没落的原因!揪出几个殷国的探子并不能改变大启沉沦的局面,皇室和朝廷倘若还是这样夜郎自大不求进取,那么殷国的探子不止能混进帝京,甚至还能打入宫里!”
木婂哆嗦了一下,喏喏地说不出来。
锦绣又叹了一口气,或许殷国的人早就混进宫里了,若不然隆阳殿的图纸是如何这样轻易被盗出来的?
“今天的事忘了吧。”锦绣只丢下这么一句,放在窗帘,靠回软垫上,闭上了眼睛。
木婂则呆呆地坐在一旁,不知在想什么。
程峰送去琉璃行的五百两银子,对方只收了四百两,并且送了一把琉璃梳子,说是给福晋把玩。
锦绣拿着那把梳子看了一会儿,就让屏舒收进梳妆匣子里。
屏舒还有些不高兴:“他们可真是会狮子大开口,不过打烂了一个托盘,竟然要四百两银子,司府衙门就不管一管吗!”
木婂在边上笑:“瞧你那样,跟丢了命似的。人家这还是要的少的了,那托盘售价可是整整五百两银子。”
屏舒不屑:“那也要卖的出去才成!这倒好,把我们福晋讹上了,强盗!”
正说着话,程峰突然匆匆走进来,说道:“姑苏家派人来送帖子。”
锦绣一怔,愣了一会儿才点头:“让他进来吧。”
来的是一个年轻门房,穿的干净体面,规矩不错地给锦绣行了礼,然后递上帖子:“再过几天是我们汝南侯的寿辰,特宴请福晋,侯府一定会大感蓬荜生辉的。”
锦绣将帖子捏在手里,露出一丝犹豫。
那门房见了赶紧问:“福晋可是有什么难处?”
锦绣才道:“不瞒你说,我与江小姐,就是岭南来的江小姐关系颇好,她昨儿个不是落了水吗,现在还昏迷不醒。我约了白马寺的师傅祈福,时间……与汝南侯寿宴是同一天,这可怎么办才好?”